毛茸茸的觸感傳遞到手上，讓他下意識一縮。
手腕被死死拉住，他只能將手指蜷在一起，手握成拳。
小狗似乎很喜歡被摸，腦門熱情地在他的手上拱啊拱，身子蹭啊蹭。
他就算不動，手背也摸到了小狗的一整個身子。
有些硬硬的腦袋蓋著淺淺的絨毛，往下是軟軟的肚皮，熱乎乎的貼著他。
好像……沒有想象中可怕。
陳星佑悄悄睜開一隻眼。
小狗狗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尾巴搖成了龍捲風，蹭的更歡了，葡萄般黝黑晶瑩的眼睛張得大大的，濡慕地望著他。
嘛，還算可愛。
僵硬的手漸漸軟了下來，抗拒的力度也弱了下去，曲墨度引導著他用前兩個手指指背將小狗從頭輕撫到尾巴。
小狗肚子的手感特別好，又嫩又彈，胖鼓鼓的，輕輕一戳就能陷進去一個窩。
他握緊的拳頭也漸漸鬆開，害怕將小狗弄痛。
小狗狗彷彿嫌這樣不舒服，兩腳一跪，圓滾滾的身子一滾，柔軟的肚皮就朝上翻了起來，原本耷拉的耳朵貼在地上，可愛的冒泡。
陳星佑的心一瞬間被擊中了。
僵硬表情柔和了，張開手指，輕輕在它的肚子上揉了揉，小狗發出了滿意又舒服的呼嚕聲。
曲墨度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陳星佑全然不知，專注地跟小狗玩耍。
小狗似乎享受夠了，小腿在空中蹬了兩下，努力翻了個身，晃著它悠哉悠哉的肚子，張開嘴巴，輕輕咬住陳星佑的手指尖。
小狗的力氣不大，舌頭不停舔舐，泛起一陣癢意，陳星佑不禁笑了起來。
小狗這是餓了。
安靜的狗媽媽上前，專注玩小狗的陳星佑不經意間抬頭，被突然出現的大狗嚇了一跳。
小狗搖著肥胖的身子扭到了媽媽身邊，哼哧哼哧嘬起奶來，狗媽媽溫柔地舔了舔。
“別害怕，它不會傷害你的，要不要摸摸看？”曲墨度輕輕出聲。
猶豫了一下，陳星佑點點頭。
他看著狗媽媽，緩緩伸出手，準備一旦它有什麼異常就立刻收回手。
沒有。
它眼神溫順，直到他將手放在了它腦袋上，也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就像被他撫過千萬次一般。
大狗皮毛的手感不如小狗那麼柔軟，卻意外地讓人心頭一軟。
狗媽媽見他沒什麼動靜，主動拱了拱他的手，甚至伸出舌頭舔了舔。
他總算知道小狗這麼主動，是跟誰學的了。
陳星佑摸了摸它的耳朵，狗媽媽舒服地眯起了眼。
它躺下了。
彷彿什麼訊號一般，大大小小的狗都咧著嘴，甩著舌頭，圍了過來。
陳星佑緊張了一下，所有狗狗對他都沒什麼惡意，這才放下心去。
狗狗們都很細心，沒有去打擾餵奶的狗媽媽和小狗，只是在陳星佑面前拱來拱去，用頭蹭他的手，你來我往地爭寵。
曲墨度欣慰地看著跟狗子打成一片的陳星佑。
“給，還有一點吃的，要不要試試喂喂看？”
“好啊，我不會，你教我吧。”
陳星佑笑著回頭，眼裡第一次有了晶亮的光。
曲墨度倒出一點在手裡，伸下去，所有的狗爭先恐後向他湧了過來，他毫不怯懦，伸著手，滿滿一把狗糧，轉瞬間消失不見。
他向陳星佑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毫髮無傷。
“像這樣，知道了嗎？”
“嗯！”
陳星佑也學著曲墨度的樣子，抓了一把狗糧，所有狗子頓時圍著他轉圈。
“哈哈哈，別搶，都有，別搶……”
他應付著熱情的狗狗，臉上有難得的笑容。
……
兩人玩到了中午，陳星佑才戀戀不捨跟狗狗們告別。
跟羅爺爺說了再見，走出動物園，拿了寄存的禮物，他才聞到自己滿身都是狗味。
雖然已經能夠接受小狗，但陳星佑也接受不了自己手上全是小狗的口水。
社牛的曲墨度在路過的酒店那裡借了水洗手，兩人這才往回趕。
午飯沒吃，但陳星佑現在完全不餓，亢奮的不行。
“下次，還能一起來嗎？”陳星佑期待地看著他。
這還沒走出多遠，就已經期待下一次。
短短一個上午不到，就被市郊動物園的小狗們給收買了。
“好啊，羅爺爺這裡太偏了，遊客沒多少，羅爺爺都是用自己的退休金虧本在養小動物，咱們多來看看，也算是幫幫他了。”
陳星佑點點頭。
兩人往回趕，曲墨度經費有限，只能在路上請陳星佑吃一頓小面。
下午，他安安全全將人送回了陳家，他還要回家補作業，今天晚上回學校上晚自習要交。
陳星佑拿著粉色的口袋，站在門前，依依惜別。
感覺還沒有在一起多久，時間就悄悄從指縫間溜走了，恍然就到下午了。
“不用謝，我也很開心。”曲墨度嘴角漾起笑容。
兩人突然都沉默了。
陳星佑的情緒突然低落。
不想他走。
可是，他又有什麼理由挽留他呢。
他沒有。
“那……我走了。”
“嗯。”陳星佑顫著睫毛，點點頭，“明天，你還會來嗎？”
“我會。”
曲墨度認真的眼神好炙熱，陳星佑腦子短路，久久回不過神。
“那……再見。”
曲墨度不捨揮了揮手，狠心背過身去，往外走。
討厭分別。
陳星佑這麼想著，貪婪地看著曲墨度的背影，彷彿這樣，分別的時間就能少一些。
突然，他頓住了。
猛的轉過身，向他衝來。
就像動物園那條小奶狗，義無反顧地向他衝了過來。
他跌進一個帶著淡淡香水味的，令他安心的懷抱。
他只是將他緊緊抱著，千言萬語都揉進了這個擁抱。
許久，曲墨度才稍微鬆開，他的眼裡明滅不定，望向他的目光帶上了別的，他不能理解的意味。
“陳星佑，你一定要好起來，我在學校等你。”
懷抱轉瞬即逝，還沒等他有所反應，曲墨度就已經跑遠，不見蹤影。
學校……嗎？
好多人啊，那裡，一定很擁擠，只是……
陳星佑虛握雙手，他抬起來聞了聞，還有殘留的，曲墨度身上的淡淡香味。
如果那裡有曲墨度等著他的話，縱使是刀山火海，他也甘願去闖一闖。
拿出手機，他在與曲墨度的對話方塊裡敲出一個字。
-好
握緊了手裡溫暖的禮物，他轉身走進冰冷的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