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府。

時靈均剛沐浴更衣，準備定省一番。

拿出曲墨度送他的，明黃色的香囊，此刻香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有安神的效果。

今日發生的事有諸多蹊蹺，最要緊的是曲墨度如今變了個性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要不是他知道這世上的怪力亂神都是瞎編的，他肯定會懷疑今天的曲墨度被某種精怪奪舍了。

畢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的通，為什麼他今天在早朝上要賜座，又在看到自己疲憊時賜下貼身香囊，甚至還帶自己遊後花園，見妹妹……

一樁樁一件件，根本就不是以前的他能夠做出來的事情，一時間他有些琢磨不透他起來。

雖然貴為國師，也任攝政王，是先朝的皇帝老兒趕鴨子上架，老東西知道自己兒子無才無德，非得要脅迫他上位主持江山，直至曲墨度及冠才肯罷休，相對應的，他留下遺詔，讓曲墨度放作為交換的時靈昭出宮。

彼時時靈昭早已進宮，面對宮門的水深火熱，寫信向他偷偷哭訴過好幾次，如若他不答應，他想妹妹在深宮中枯萎是早晚的事。妹妹是他在這個世界的唯一親人，他不想失去她，於是時靈均同意了老皇帝的要求。

朝堂之上，他無門無派，在這個明爭暗搶的朝堂想要讓桀驁的眾大臣心服口服，可想而知是有多大的困難，他付出了多大的犧牲。

算算日子，還有兩年，他和妹妹即可享受自由之身了。

想到未妹妹出宮後二人採菊東籬下的場景，不禁由衷淡淡微笑。

“報！”

國師府的下人訓練有素，無論再著急也沒有貿然闖入，而是在門外大喝一聲，能夠讓時靈均聽到。

“進。”

得了允許，護衛趕緊進門，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宮內傳來急信，皇上讓國師進宮一趟，有要事相商。”

時靈均皺眉，這個時間點，會有什麼事情呢，皇帝該不會是在誆他的吧，不過皇帝詔見，他身為臣子沒有不去的道理，即便理由再荒唐，他也必須折騰這一趟。

沒有耽擱，他立即吩咐下去，“備車，進宮。”

“遵命。”

下人很快下去。

時靈均在丫鬟的伺候下穿上朝服，大步邁出。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

鍾粹宮，偏房。

烏雲遮住了一半月亮，門外的月色已經暗淡，房內並沒有掌燈，黑漆漆的房間伸手不見五指，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中，總會讓人生起無故的恐慌。

白妙楚卻異常淡定。

這樣的夜晚，她在尚書府早已習慣如常，她盯著緊閉的房門，雙眼沒有焦距，在思考如何是好。

她跟昭昭的第一次親密被撞破，到底是讓她有些可惜的，如果不是……她剛才還想將人吻醒，繼續做點快樂的事。

她清楚，昭昭背後有攝政王大人，皇帝不敢拿她怎麼樣，大機率是拿自己開刀罷了，既然不會動昭昭，那事情就好辦許多了。

白妙楚很淡然，她母親是苗族後裔，雖然早早就離她而去，她小時候跟著母親，也學到了不少知識，應付現在的局面綽綽有餘。

她有一門蠱術，能夠將人的生命體徵壓的極低極低，讓人呈假死狀態，她倒是可以用這個來逃生。

只是，以後都不能再見到昭昭了，她心裡明明有些遺憾。

在她思索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還有燈籠的火光由遠及近。

嘎吱。

房門被推開，曲墨度一身明黃龍袍，站在眾人當中眾星拱月一般，極其顯眼。

白妙楚索性不拜了，都要離開這皇宮了，還拜過來拜過去的，膩歪。

燭光有些昏暗，但比起剛才溫暖的燭光總歸是讓人心裡好受一些，白妙楚和曲墨度就在燭光中安靜對峙著。

終於，曲墨度大手一揮，宮女上前點燈，蠟燭和煤油燈光瞬間將房間照亮，他揮退了下人，頃刻，房間裡只剩下面對面的兩人。

“白妙楚，你似乎不怕我。”

聽著皇帝準確叫出自己的名字，白妙楚有些驚訝，皇帝不常來後宮，他們見面的時間屈指可數，不超過十次，更別談什麼臨幸了。

她自認相貌不差，更別說昭昭了，更是一等一的漂亮，曲墨度對她們卻像完全沒有興趣一般，讓人不得不懷疑什麼。

總之，這個皇帝那方面不正常。

收回發散的思緒，輕笑了一聲，“我一個將死之人，談不上什麼怕不怕的。”

“將死之人？”曲墨度冷笑一聲，“我沒猜錯的話，你母親是苗族女子，對吧？”

白妙楚心底顫了顫，狗皇帝居然清楚她的底細，一種不好的預感頓時在心中升騰，他該不會知道自己會巫術吧？

“是又如何？”白妙楚皺眉回答。

“想必你跟你母親學了不少巫毒知識，想要假死逃出生天，是吧？”曲墨度微微一笑，無情拆穿了她的意圖。

“你說，這世上不留全屍的刑罰多了去了，我要是命人將你五馬分屍，你還能將自己拼湊起來嗎？”

對上曲墨度似笑非笑的眼神，白妙楚心沉到了谷底。

沉默了一會兒，白妙楚緩緩開口，“陛下特意跟我獨處，難道是想嚇唬小女子嗎？”

“我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曲墨度打了一個響指，“拿出情蠱，我饒你不死，甚至……時機成熟之後，還可以放你和時靈昭遠走高飛，如何？”

情蠱……

這是他們苗族女子結婚時與男子共同種下的蠱，象徵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倘若不能……情蠱會幫他們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苗族中不曾有出軌和納妾等傳聞。

她母親是個例外……當初為了嫁給她爹爹，母親違背了祖訓，來不及培養情蠱，就被帶到京城，從此鬱鬱而終。

煉製情蠱的條件十分苛刻，也就在西南苗族有可能煉製，她也是偶然間成功煉製了這玩意兒……

可皇帝怎麼知道她有情蠱？白妙楚百思不得其解，她只能歸咎於這個皇帝的眼線比她想象中還要深入。

她現在是帶罪之身，跟九五至尊做筆買賣，這買賣不好談呀，白妙楚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