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落歌自然知曉方千凌所言為著自己,可今早人已經成了那副模樣!身子還虛著未醒,又如何進的宮,何必折騰她。
白雲松所言又讓他生了惱意,多年來冷情冷性,恨意深埋,此刻竟幾乎藏不住。
白雲松看著蘇落歌那雙達不到底的眸子裡含著冷冽,不由的退了幾步。
皇上怒拍了桌案憤然道
“五皇子!莫要過了!”
方千凌不知蘇落歌為何拒絕青梔入宮,可眼下困境也只有青梔能解,溫言對蘇落歌道
“五皇子,不管如何,青梔今日都是要進宮的,此時進宮還好,倘若此刻不進宮言明,那便是依了白丞相所言,到時青梔也要進宮,只不過是被重甲鐵騎壓著進宮了,孰輕孰重,五皇子定然是明瞭的。”
蘇落歌攥緊袖口中的手掌,他如今還不能憑一己之力在白家手中護的青梔平安!可人那樣憔悴,又如何入的宮!可眼下他竟尋不得一絲旁的法子來!
方千凌見蘇落歌不再言語,又好言相勸皇上,皇上這才命了葉觀去稷王府將人帶進宮。
葉觀知曉此事嚴重,腳下也不敢耽擱,急惶惶的進了王府,下人領著葉觀到了月懿軒中便停下,葉觀急得正要入內,卻被僕從攔下道
“葉公公煩請稍候著,容奴才通傳了在進去吧,王爺吩咐了,月懿軒裡除卻王妃帶來的僕從婢女旁的一律不得入。”
葉觀聞言急得跳腳,哪裡來的這些規矩!
“怎麼了!”
卜遊熬了藥正要入內,瞧見園外立著葉觀,奇道
“怎麼是葉公公!”
葉觀見卜遊連甩衣袖急道
“哎呀,哎呀,卜遊先生,快些將五皇妃請出來吧!”
卜遊發怔不知他為何焦急,葉觀只好將方才宮裡幾人起了爭執之事告訴卜遊,卜遊聞言覺這不好,入了月懿軒。
榻上人仍昏睡著,但此刻也是睡不得了,卜遊捏著銀針刺過青梔穴位,人立刻就被痛醒了,悠悠的睜著靈眸,聲音嘶啞著問
“卜遊師兄,你何時回來的?”
卜游上前道
“宮裡出了事,五皇子和方將軍皆在宮中,皇上方才命葉觀來傳你。”
青梔掙扎起身,卜遊扶著她,雙腳剛踏在地上,便覺得雙腿痠痛站立不得。
流煙聽的屋裡聲響入內檢視,見青梔摔在地上,兩人一起扶了她起身,她伸手攏過鬢邊亂了的青絲,坐在銅鏡前讓花賦挽了發,又艱難起身穿了衣衫,這才由卜遊和流煙扶著出了月懿軒。
入宮的路她從未覺得如此亢長,她此刻腳下虛浮眼前昏花,幾乎是被卜遊拖著走,走過一半面上見了汗,身上更是像水撈似的濡溼。
周身皆痛!
好不容易挪到文淵閣,人剛進去要福身行禮,腳下鬆軟撲倒在地。
蘇落歌上前扶起青梔,環著她的腰身虛抱著她,去瞧了蘇婉雲的御醫比青梔早到,皇上見人齊,立刻示意御醫上前搭脈。
御醫福身墊了帕子在青梔腕上細搭了脈,臉上起先還鎮定,越後面色越沉,只覺得五皇妃脈搏細微,若有似無,內裡更是孱弱,怎的像是新婚頭一次,床笫之間出了岔子,傷了內裡。
他不自覺的抬眼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五皇子,嚇得又收了眸光,再細細搭脈後這才起身回話
“回皇上,五皇妃和雲安郡公主是中的是一種毒,只是五皇妃中毒稍輕些。”
蘇君衍聞言鬆下一口氣來,倒是白雲松不肯放過,幾乎追問道
“或許是五皇妃後來尋了毒藥自行服下呢!”
“你!”
他這番話可是惹惱方千凌,方千凌怒睜圓眼一把扯過白雲松領口,恨不得就此捏碎他。
蘇君衍聞言低頭扶著自己手中翠玉珠串,玉石碰撞的聲兒響在嘈雜的文淵閣裡,他盯著蘇落歌,開口道
“白丞相說的並無道理。”
方千凌聞言松下白雲松內裡又驚又痛,皇上竟信了白雲松這句渾話!
那名搭脈的御醫嚇得不敢言語,倒是卜游上前福身道
“草民參見皇上!”
蘇君衍見是卜遊坐正了幾分道
“說。”
卜遊福身開口道
“今日草民也搭過青梔的脈,所以也知曉青梔中了何種毒,只是這毒性猛烈,怕是在中遼國中也是難尋。”
白雲松聞言面上泛了難色,卜遊又著道
“不過這藥效如此猛烈,想來不是遼國所有,藥效比之平常暖情的藥更加烈些,只一點就可以讓女子生情而不能自已。”
一旁的御醫見已有人言明,怕皇上覺著自己無用,福身跪下惶然道
“這位先生說的不錯,此藥藥效霸道,昨夜微臣也是多番周折才為雲安郡公主解了毒,方才微臣搭了五皇妃的脈,亦有此毒,只是比雲安郡公主中的淺些,想來已經喝下藥不礙事了。”
御醫一番話將白雲松的口舌堵住,方千凌見青梔已經驗明正身,看向白雲松的眸子恨意消了些。
白雲松被方千凌鬆開,腳下不穩摔坐在地上,他怒視著方千凌,難堪的整了整自己凌亂的衣衫。
蘇君衍沉聲不語,見五皇子與昨夜無關,想著自己是否是真的多想多慮了,白雲松所講大多是臆想,前些日子已經言明不會因著蒼穹閣的事疑心五皇子,可如被白雲松復提起,才發覺自己根本無法做到,他知自己無法枉自下決論,只說
“昨夜此事雖然與你無關,可你掌著黑甲軍卻不謀其職也算失職,且你不多時便要出京,將黑甲軍令交出來吧。”
蘇落歌從腰間拿出令牌交於了葉觀,蘇落歌見令牌以交又說
“還有白安明!”
白雲松聞言跪在地上神色慌張起來,蘇君衍盯著他幾許道
“百安明行事不端!自此後免了他京中官職!貶職豫州刺史!”
那日在皇子府上確實是百安明行了錯事,可要是沒了眼前這幾人!哪怕百安明在二皇子府上連五皇子妃一起得了,他白雲松也能護的自己兒子平安,可是——
蘇落歌方千凌,哪怕是卜遊皆怒目而視,眼下他又如何開口!開不得!
皇上起了身,葉觀忙上前扶著,蘇君衍從階上走下,經過蘇落歌說道
“明日便出京,交了身上職權,去做個閒散王爺也好,離京都遠些,你不在朕眼前,朕說不準還念你幾分好,彼此都活的暢意些。”
蘇落歌沉著臉環著青梔的手指緊了她幾分,青梔抬頭看他只覺得他眸中溫度觸之不及。
回府的路上蘇落歌一言不發,皇上的話,多少還是傷到他了吧,即使再恨,那也是自己的生身父親,如今落得如此相看無言的地界,任誰也是傷心的。
日近晌午,青梔掀開簾子,熱烈的日頭迎了進來,正值夏日,草木翠綠,暖風輕卷,行人避著王府的金頂烏木馬車。
王城內長街交錯,人聲鼎沸,香菸混沌。
護國公府外開滿芙蓉花,紅牆金瓦的圍牆擋著長街上的嘈雜,硃紅金漆的府門緊閉著,遠遠望去氣勢恢宏,像是永遠都屹立不倒。
青梔想起去歲年節前獨身一人來這京都,如今又要從京都離開去往別處,不同的是身邊多了一個稷王爺,如今再離京時,心下再也不似從前那般幽寂了。
只是又要與父母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