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雲原本是個乖乖女的,之所以變得脾氣暴躁,是因為爸爸和黃家人給她壓力了。爸爸口口聲聲說愛她這個女兒,卻處處把她當成搖錢樹了,動不動就向她要錢。
而黃家則天天逼婚要她快點嫁過去,一來她對黃道爾猶豫,她總覺得黃道爾不是最理想的人選。二來她還不想這麼早就結婚把自己嫁出去,在與高中同學蘭草根再次邂逅而且他救了她的時候,壓在記憶的一些東西復甦了。
還在五七高中杜曉雲就對蘭草根有意思了,他的聰明好學,風趣幽默,總給人一種神秘感,讓她常常有走進去一探究竟的衝動。只是那時她還是一個學生,學校不讓談情說愛而制約了罷。這次意外得他的救治,重又勾起從前沉睡了的記憶。
儘管杜曉雲知道,林巧蘭和梁寶珍都曾經暗戀著蘭草根,也知道楊小娟現在還在戀著蘭草根。但她還是不自覺地想多見見他,這種想法有時讓她不能自已。完全忘記了黃道爾的存在,心隨願走很快她和他又見面了。
衛生院組織醫生下村給適齡兒童打防針,杜曉雲和吳姐做一組地點就是灘頭。一開始黃道尓是要求和她做一組去灘頭的,杜曉雲以種種理由硬叫他去了苦竹坪。
按照以往的慣例衛生院組織醫生下到各村各屯,各村各屯的赤腳醫生必須配合完成打預防針的任務。所以車到那蔸大如巨傘的大樹下停穩時,杜曉雲和吳姐背上藥箱就步行去大村衛生所了。
一到大村衛生所院子外,就見草根站院門外張望。杜曉雲正想大叫一聲,卻見草根用一根手指橫在嘴邊。她明白就不大喊他了。到近處她才問:神神秘秘的,在搞什麼鬼?
進去等一下,就知道了!杜曉雲笑笑就和吳姐先進衛生所了。一會兒草根也進衛生所了,再一眨眼的功夫從院外走進來一個老大娘。又一眨眼走進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草根示意杜曉雲和吳姐。兩人就閃進門背躲起來了,苗經朋手持一根一米多長如孩子手脛般大的短棒,從房裡出來亦躲於門背了。
老大娘在前,小男孩在後,進了院子向衛生所大門走來。小男孩手拿著一根棒棒糖,走路一瘸一拐的,很明顯是曾經跌傷或者摔傷過。但並不妨礙他孩子般地頑皮的天性,只見他一時踢一踢地上的石子,一時又用掃一掃地上的塵土。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衛生所門背有幾個大人在等著他。
別踢了,跟來呀?屋裡大把吃的,進屋了全給你吃!看孫子還在頑皮,老大娘用吃食引誘說。
小男孩聽說屋裡有大把吃的,進屋都給自己就蹦蹦跳跳進門了。說遲時那時快,苗經朋從門背閃出來對準小男孩的一隻腳就是一掃。還沒等小男孩哭出聲,草根便從門背衝了出來抱起小男孩就進前面一個房間裡。苗經朋放了短棒也跟後進房,和草根一起給小男孩把那治歪了的腳骨弄正來。
對於苗家的正骨法,杜曉雲早有耳聞。親眼所見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對吳姐那是讚不絕口。吳姐說:這有什麼好誇的,萬一那一棒打對好組織造成更大的粉碎性骨折怎麼辦,為什麼不去正規醫院?
去了,沒有用!杜曉雲還開口,老大娘先說了;孩子腳一斷,他的父母就帶去醫院了。治療一段時間就成拐腳了,雖不痛了但從此走路就一高一低的了。一個老姐妹說去灘頭苗家吧,別誤了孩子一輩子啊,走路一拐一瘸的將來做不得重活不說,還難討媳婦呀!
老大娘接著說;老姐有一個兒子也像我孫子一樣上樹討鳥蛋跌斷了腳,去別人那治療後也是一瘸一拐,一邊腳長一邊腳短走路。後來經人介紹來灘頭找老苗醫師治療,治療十多天就好了也不一高一低的了。到現在幾十年過去了都還是好好,挑重擔乾重活什麼的隨便,從不發傷喊痛。
草根開房門出來了朝杜曉雲和吳姐笑笑就去後院了,一會兒用個木盤託著一團搗碎的草藥走了回來。帶著一股酒香混合新鮮草藥的香氣進了房裡,不一會就和苗經朋一起出房了。杜曉雲問:可以了?
可以了,十天後就會好得一如平常了!老大娘進房看孫子了,苗經朋說。笑問:二位是來打預防針的吧?
對!吳姐不做聲,杜曉雲問:怎麼這時還不見家長帶小孩來啊?
這次決定在灘頭小學打預防針,不在衛生所當然見不著人了!草根笑而不說,苗經朋道:現在就去小學吧,昨夜就通知覃校長了的,家長帶著孩子應該早就等在學校了!
那走吧,做罷事再講!杜曉雲說了和吳姐背上藥箱就和草根苗經朋出衛生所向灘頭小學走去。路上杜曉雲問:有個問題想問二位。
問吧?
剛剛給小孩正骨,既不用麻藥,又不做特殊處理,孩子怎麼既不哭也不鬧啊?
用了,只不過你沒看懂罷了。苗家是不用藥物麻醉的,有一種更高階的麻醉方法。這次是草根開口說的。杜曉雲忙問:什麼方法,比藥物麻醉還高階?
看過《三國演義》嗎,華佗給關公刮毒療傷,關公還能那麼自如地下棋,真是他那麼能忍痛嗎?肯定不是,是華佗事先用了一種特殊的方法麻醉了。只是作者為了突顯關公是一個神人,故意不寫出來罷了!苗家就有那種特別高階的麻醉方法,叫做千斤墜,只要拍一拍,摸一摸患者。患者就沒知覺沒意識了,任隨醫師怎麼手術都沒有痛感!
有這麼神奇的方法囉?
當然有了,針刺對皮肉都疼痛得讓人大喊大叫。手脛大的棍棒打腳斷骨頭了重新接上,孩子都不哭不鬧沒有麻醉可能嗎?
別聽老吵吹,什麼千斤墜。沒有藥物進入人體,哪來的麻醉作用?說到祖傳的東西,苗經朋的話就多了。他說;我家祖傳手術和醫院的醫生手術是一樣的,也是用麻醉藥物的。只不過醫院的醫生用西醫藥,我家用中草藥罷了!沒有老吵講的那麼神,也是要有藥物進入人體才有作用的。杜曉雲問:什麼時候進入人體的,我們怎麼沒看見?
孩子拿的那根棒棒糖看見了吧?我們家的麻藥可以製成煙吸,也可以製成糖吃,還可以入酒入醋,反正是怎麼方便怎麼用。
苗經朋這麼一說,杜曉雲和草根當年一樣,對民間祖傳的東西一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心想十天後,一定想辦法來看看,是不是如苗經朋講的一如平常!
幾個人邊走邊講,很快就到了灘頭小學。進到操場一看果然見很多家長都在學校等著打預防針了。覃老師和邱老師站在辦公室的走廊上,從離開灘頭小學草根就沒再來過,也沒和覃老師再打過照面。
當草根跟在吳姐,杜曉雲和苗經朋的後面走到辦公室走廊上的時候,覃老師裝著不認識草根。草根還是喊了她一聲老師,覃老師應一聲就帶著吳姐杜曉雲一行進了一年級甲班的教室打預防針了。
由一年級甲班到乙班,一路打到二級兩班,三年級兩個班,然後再給學前兒童注射疫苗。
在草根他們給適齡兒童打預防針時,覃老師全程陪著。草根一個既沒進著專科學校學習,又沒有祖傳,光憑看書就能把中西貫通應用於醫療實踐,而且運用得十分的嫻熟,不能不讓她感到這是一種天才。儘管如此覃老師仍認為,她拆散草根和女兒的關係是正確的。
全部打了預防針,因為車等在那蔸大樹下,所以走出灘頭小學杜曉雲和吳姐就上車回衛生院了。
臨上車杜曉雲還對草根和苗經朋說,過得十天她一定要來看看那個小男孩是不是真如苗經朋說的那樣一如從前。苗經朋說:好呀,歡迎來看。
十天很快就到了,趕巧醫院要派人來灘頭給育齡夫妻宣傳新法接生與計劃生育。杜曉雲自高奮勇報名來了,她到衛生所一看小男孩真的不瘸不拐走路一高一低的了。便問苗經朋收不收徒弟了。
苗經朋說:一個科班醫生,向人家一個村醫學老古董不是在講笑逗人玩耍耍嗎?
杜曉雲說:誰逗你了,人家講真的啦。有西醫再一學中醫,中西醫結合治起病來,不是如虎添翼嗎?
道爾知道了還不把人家給吃了,我可不敢收這樣的徒弟!
關他黃道爾什麼事,人家又不是他的什麼人。放心收下人家吧,人家真的想學一點中醫真功夫,藝多不壓身的。
那醫院呢,天天上班你怎麼來?
不是有早晚和禮拜天嗎,利用早晚和禮拜天領導沒權干涉吧?求你了,收下人家這個徒弟吧!
杜曉雲說得特別誠肯,有幾個男人能經得一個美女這麼求?苗經朋說:想來就來吧!她笑了,不見草根在。問:老吵,哪去了?苗經朋說:出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