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之野的統籌指揮下,整個後勤部門以高效運轉的狀態迎來了1998年的尾聲。
這一年最後的日子裡,後勤部各項工作都進入了衝刺階段,辦公室裡電話鈴聲此起彼伏,檔案資料堆積如山,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過年期間難得休息幾天,劉之野終於回到了久違的劉家大院。
這座象徵著家族輝煌的四合院裡,臘梅正吐露芬芳,為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暖意。
作為家族實際上的主心骨,劉之野歸來的訊息不脛而走。
從午後到傍晚,前來拜訪的家族晚輩、遠親近鄰絡繹不絕。
客廳裡茶香嫋嫋,歡聲笑語不斷,年輕一輩恭敬地請教著人生經驗,長輩們則關切地詢問著工作近況,整個大院洋溢著溫馨祥和的氛圍。
劉之野親切地迎接著每一位到訪的後輩,他溫和的目光中流露出真誠的關懷。
他仔細詢問每個人的家庭近況,耐心聆聽他們在事業上遇到的挑戰與收穫,時而點頭讚許,時而給予中肯的建議。
臨別時,劉之野總會語重心長地說上幾句勉勵的話語:“年輕人要腳踏實地,但也不要忘記仰望星空。
只要保持這份熱忱,未來定能闖出一片天地。”
這番話語如同春風化雨,讓在場的後輩們倍感溫暖與鼓舞。
劉勇是最後一位前來探望劉之野的親人。
作為剛剛走馬上任的市局刑偵處處長,他深知這個職位肩負著守護一方平安的重任,絲毫不敢懈怠。
劉之野望著這個意氣風發的侄子,眼中滿是欣慰。
他語重心長地為劉勇分析了當前公安系統的形勢,從案件偵辦技巧到隊伍建設管理,事無鉅細地給出了許多極具前瞻性的建議。
這些經驗之談,都是劉之野前世的記憶,以及在軍警系統裡摸爬滾打數十年的智慧結晶。
劉勇最為敬仰的人莫過於他的大伯劉之野了。
每次與這位德高望重的家族領袖促膝長談,都讓他如沐春風,收穫頗豐。
不僅劉勇如此,劉武、劉文、劉小秋等同輩兄弟,無一不是在聆聽大伯的傳奇故事中成長起來的。
那些充滿熱血智勇的傳奇人生經歷,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們的記憶裡。
大伯劉之野不僅是他們心中的楷模,更是照亮他們人生道路的燈塔。
他老的一言一行,都在潛移默化中指引著劉氏家族年輕一代們前行的方向。
這一年,對於從警多年的劉勇而言,迎來了職業生涯中最關鍵的轉折點。
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就在劉勇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之時,又有一件大案發生.陰曆大年初八這天晚上9點多,燕京市公汽五場某路一輛大通道公共汽車駛到終點站。
這會兒,車上的乘客們基本上都走光了,就剩下5個人。
一名司機,倆售票員,另外兩位是搭車的其他車組司售人員—-均為“自己人”。
前門售票臺的女售票員正在點錢結賬,司機一轟油門把車開進停車場。
搭車的女售票員將要下車時,說了一句:“瞧,嗨!誰的箱子忘記拿了這是?”
大家隨著她的目光一瞧,果然發現在點錢的女售票員腳邊、雙人座位前側,有個用塑膠繩捆好的黃色紙箱。
對司機售票人員來說,發現乘客遺落的東西是常有的事。
一般處理就是拿到排程室、辦公室待乘客問來取,長期無人領的統一交派出所。
當時就有司機就提議道:“要不,咱們開啟瞅瞅是什麼玩意兒唄?”
“這不好吧?”點錢的女售票員道。
“這有什麼的?我們也就摟一眼!”司機嚷嚷道。
就這樣,好事的倆男同志便蹲下,動手把這隻印有“超級果茶”字樣的紙箱捆紮繩子。
開啟,發現蓋著報紙,拿手一掀,像無意中摸到一條蛇,嚇得猛地坐身後仰,髮根倒立。
那點錢的女售票員探頭一看,頓時一聲尖叫,手裡的紙票子像天女散花一般,飛飛揚揚撒了一車。
紙箱所呈現的,是慘白、粘著血汙的人體組織,還有胳臂……
血腥味兒,瀰漫在車廂裡,令人毛骨悚然。
幾個人磕磕絆絆跑下車,紛紛向車隊的人描述這種恐怖和發現經過。
驚慌之餘,公汽公司職工的責任和公民的義務,敦促他們報告了公汽五場值班室,然後抄起電話打110報警。
公汽排程員問司機:“您是不是先把車挪挪,要不壓上後邊的車就發不出去了。”
司機直搖晃腦袋:“得,您就饒了我吧,別說現在我不敢上,明兒也得找頭兒另換輛車。
我還不倒黴?拉了個‘死人現場’滿街跑,自己愣不知道,要這樣還不如調火葬場開車去呢。
您或者找個膽兒大的上去,或者等公安局的人來了再說吧。”
這排程員一聽也沒轍了:“得嘞!出了這麼大的事,咱們還是等警察來解決吧!”
不久後。
閃著紅燈的警車,一撥又一撥兒地從城裡方向駛進停車場。
刑偵人員到來後,按最初接觸現場人員的描述,使紙箱恢復原位原狀。
然後再重新開啟,每一步都按現場勘查程式嚴格進行。
勘查燈、閃光燈的光束劃破夜幕,似宣佈一特大、棘手的兇殺碎屍案已正式受理,工作由此開始。
在車隊辦公室,調查訪問工作正抓緊進行。
這路車是由hf區沿京城西南邊緣行至ft區七里莊,路線長,跨越區域較大,乘員多且成分複雜,給調查工作帶來較大困難。
據前門兒女售票員回憶,這班公交車從hd始發站出來後,可能因過節的關係,人不算太多,好長一段保持在“都坐著”的程度。
車到公主墳站,忽拉上來一大撥兒人,車廂裡馬上擠了,她也開始忙賣票,如果說有箱子,大概也就在這以後。
她模糊記得,靠她旁邊曾站著一個男的,大約有30多歲,穿一件黑皮夾克,究竟他從哪兒上的哪兒下的,而沒太注意……
有“價值”的材料,售票員僅提供這些。
也難怪,正值春節前後,走親訪友的多,加之單位都給職工發食品,提個紙箱上下公共汽車根本不會引起人們注意。
現場勘查表明:這是一隻津港食品有限公司“超級果茶”包裝箱,出廠日期為1998年12月11日,現被犯罪分子裝的是人體組織,共6塊。
此外,箱裡還有《夏國電視報》、《燕京廣播電視報》、《南方週末報》,用酒泡過的枸杞子、粉紅色衛生紙、一塊紅磚頭等。
可嗅出的,還有酒味……
這春節期間,一起性質惡劣的重大刑事案件突然爆發,案情迅速透過各級公安機關層層上報,最終直達市局刑偵處。
刑偵處處長劉勇在接到案情彙報後,立即召開刑偵系統緊急會議。
他拍案而起:“這起案件性質極其惡劣,必須立即成立專案組!
我們要與時間賽跑,爭取在十五前破案,讓全市人民能夠安心過春節。”
隨後,劉勇決定親自掛帥督辦,調集精幹警力,展開全面偵查工作。
專案組成立後,經驗豐富的劉勇發現,顯然,公共汽車就是案犯的拋屍現場。
這種殺人碎屍、利用公共交通工具拋屍的犯罪行徑,是自1979年2月25日首次在“燕京——東丹”第27次列車上發現並破獲屍塊包裹後的又一突出例證。
犯罪分子恰恰利用公共汽車乘員多、流動性大的特性,反以往荒僻處拋屍的慣例而行之,說明犯罪分子心狠手毒、膽大妄為。客觀上,是對大傢伙安居樂業的侵擾和威脅,是對以劉勇為代表地“帽子叔叔”們的嚴重挑釁!夜幕裡,似有一張陰險、猙獰的臉向辦案人員嘲笑著:我新出了一個斯芬克斯之謎,你們有能耐揭穿這個謎底嗎?
欲破此類殺人案,一般先要弄清死者是誰?此屍塊經法醫鑑定和現代化裝置檢驗,除確定此人為男性,0型血,被害時間在24小時之內等結。
以外,還有一驚人的訊息:這名被害者是個兒童,並測出了年齡和身高。
劉勇拿到檢測報告後是怒不可歇:“畜牲,真是喪心病狂,一定要抓住他,將他繩之以法!”
當晚,通報案情、查詢走失人口的電傳,經專用線路已悄悄下達到全市公安基層派出所;
專案組破案聯席會議,在刑事案件偵查處負責人劉勇處長的主持下連夜召開。
在案情分析會上,劉勇等刑偵專家們對此案作了描摹推斷。
雖然發現屍塊是在ft區,但此路公共汽車三分之二的地段是在hd,應把hd區作為工作重點。
再結合裝屍紙箱內有一塊紅磚頭這一跡象分析,罪犯不可能為轉移屍塊平添累贅,倒像是奔著有水——即有湖有河的地方去,而中途改了主意;再考慮司售人員提供的情況,應把汽車沿線——尤其是公主墳這一大的交通樞紐當作重點調查區域……
“2.24”偵破專案組由刑偵處、公交分局和hd分局共同組成。
對作案條件、案犯情況也做了充分估測,從後來查證的結果看,分析是極準確的……
次日上午,住公主墳113號,在城建部門工作的幹部王某某,家裡來了幾位警察,向他詢問其子王濤的情況。
王濤,6歲半,已經上一年級,昨天下午兩點多上廁所時失蹤,至現在未歸。
王的妻子向這幾位陌生的警察重複著昨晚報案時述說的經過:
“昨天下午,我燒好熱水,準備給這倆孩子(王濤是雙胞胎)洗頭,黃濤說他要拉屎,扯塊手紙就出去了。
我給老大洗,洗完王濤還沒回來,我怕這孩子又在院裡玩上了,就去喊他,結果廁所沒有、院裡也沒有,裡裡外外都找遍了,我只得給他爸打電話。
他爸回來接著找,直找到晚上8點多,我們院裡住著羊坊店派出所的,跟他們說了,然後一塊去派出所報告……”
刑偵小李問道:“平常這孩子都上哪兒玩去?”
王妻答:“就在我們院兒裡玩。您看我們這是個大雜院兒,七八十戶呢。”
小李又問:“你們這個院裡有幾個廁所?”
王妻答道:“就西南角那一個。”
小李點點頭又問:“……這孩子身體上有什麼特徵嗎?像痦子、疤痕什麼的?”
王妻思考了一會兒答:“最突出的特徵是兩手小拇指奇短,長度沒超過無名指第一關節。就是遺傳造成的。”
當小李提議向王家夫婦提出要採一點兒他倆的血樣回去化驗時,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他們的心頭,他們戰戰兢兢地問:“是不是……孩子出事兒了?”
“嗯……目前還難以肯定。”小李儘量選擇著措詞:“有些問題需要核實,除了父母的血樣兒,還得把孩子的作業本找出來,我們帶回去。有事兒我們會及時通知二位的。”
小李幾人都是偵破組的同志。
他們在查詢走失人口電傳發布後,又採取定向查詢和甄別,把hd羊坊店派出所接報的王濤失蹤這一情況確定為重點,經這番談話,已經有了估測。
下一步,就等著手裡的檢驗材料被科學驗證了。
“小拇指奇短”這一說法很直觀地就可以在屍體的雙手上得到證實。
專案組再把王家夫婦的血樣與屍塊的血做dna親子鑑定分析,證明屍塊為王家骨肉;
屍塊的指紋與王濤的作業本指紋完全一致……
可以肯定,死者就是王濤。
因為時代發展了,僅dna親子鑑定即是無可辯駁的科學依據。
劉勇他們幹刑警的有個說法兒:查清屍源,兇殺案便破了一半兒了。
這一發現鼓舞著參入破案的派出所民警到刑偵人員們。
但是劉勇的眉頭卻越來越皺。
王濤的遇害,從失蹤到發現屍塊才幾個小時,這意味著什麼?一個6歲半的孩子,交往面兒是有限的,沒有造成他突發離家遠行的可能。
現在的孩子,機靈得出奇,不是過去傳說的“拍花子”給個糖粘大酸棗就能引誘走的;
加上王家非富商巨賈,與人無大冤仇,劫走一個孩子有何必要?種種分析說明,王濤遇害的地方不會遠,極大可能就在這本院兒裡。
至於誰幹的、為什麼這樣幹?這是欲解的謎團。
說“本院兒”,是因為這宿舍院大的邪乎,光正式房子就有14排共80間,除家委會為公用,其他的差不多全接蓋了房子,作為一家一戶的生活起居。
院裡的建築格局無章法,好在全院都進出一個門共用一個廁所,這就把王濤被殺現場的可能性,緊緊箍在裡面。
專案組的同志分為若干小組,圍繞這個院挨戶走訪,發動有良知、有正義感的群眾提供線索。
2月27日晚7時,在 ft區嶽各莊岳家樓一隊菜地,又有農民發現一紙箱,內裝人體組織和小孩衣物。
經法醫鑑定,此與公汽上發現的人體組織同為一人。
做胃內容分析,確定為死亡時間是飯後兩小時。
從男孩兒軀幹某處取檢材勘驗,竟得出一驚人報告——檢見j子!屍身的發現,尤其是法醫關於被害時間為飯後兩小時這一準確報告,為王濤失蹤與被害為同一時間,並且就在該院這一分析找到依據。
專案調查小組的走訪,就像章魚的觸角,極為敏銳和靈活地搜尋著可能藏汙納垢的角落。
這當中,甄別了不少可疑跡象,如某家那天曾倒過血水,某人手指帶傷、家裡有血跡等等,都一一被否定。
最終,就剩下一個目標——住1排6號的革雲虎。
革雲豹,男,39歲,城建系統某公司經理助理,算是當今“年輕有為”的幹部。
他與妻子、孩子住靠廁所一側的那排房第6間。
春節過後全家沒怎麼露面兒,據他跟民警說是從老家探親剛回來。
問他發案那天的行蹤?他講,那天中午出席一個慶典,喝了不少酒,下午兩點多回家就睡下了,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起床……
刑偵人員在他家裡發現,屋裡擺著英文打字機,收拾得也像“文化人”住所的模樣兒。
但革雲豹家養著鴿子——這與在“汽車屍塊”箱底發現鴿糞、高糧粒、玉米豆,把“養鴿子作為一項條件”是相符的;他家酒櫃上擺著泡有“鞭”和其他藥材的酒,與王濤身上發現有酒泡過的枸杞子有異曲同工之處。
還有,這幾天革雲豹的老婆、孩子住別處。
昨晚也就是2月26日,專案組人員挨家走訪時,他家閉著門黑著燈,敲門沒人開。
後來才得知,革雲豹就在屋裡。
這些該怎麼解釋?
2月28日上午,辦案人員二次造訪,還沒進他家已嗅到刺鼻的來蘇水味兒——這是新添的,也是一般人家沒有的東西。
談話中,技術人員冷眼“掃描”,一眼就窺出了非專業人員不太留意的褐色斑痕。
一位刑警掏出試紙抹了一下,到外面用帶來的試液一浸——呈現人血反應!
辦案人員怒視著革雲豹:“走吧,穿上衣裳跟我們去派出所。”
革雲豹的臉由青變白,默默地拿起床上的皮夾克,哆嗦半天拉不上拉鎖。
他又拿鑰匙準備鎖門,刑偵任人員說:“甭管了,丟不了東西。”
革雲豹這一去便沒再回來——因為他的指紋曾留在許多地方——包括紙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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