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她正是先前迷失在雨幕中的於歡歡。
“死了嗎?”
陸堂沒有靠近,而是隔著一段距離打量了一眼:“還是說和周袁一樣,進入了一個特殊的狀態?”
他沒辦法確定,鬼域之中陸堂並不想節外生枝,尤其在這大宅內。
從教學樓出來後的,他就有心留意過那些鬼奴,只是並未發現於歡歡,為此還鬆了口氣,卻沒有想到在這裡碰到了。
嘩啦!
於歡歡伸出手在籃子裡掏了掏,隨後一揮,無數的黃紙在大院內飄灑,紛紛揚揚,僅僅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些黃紙無火自燃,變成了紙灰,好似雪花一樣落下,落在了餐桌上、那些賓客的身體上。
忽然,嘈雜的掌聲停了,賓客們動了,不約而同似的,像是受到了某種吸引,有的爬上了桌子、有的趴在地上、他們身軀扭曲而又猙獰,趨之若鶩的吞食著那些紙灰。
在爭搶的過程中,那些水腫的身體不斷碎裂,像是燒裂的泥灌,裂縫無數,鮮血連同著不知名的內臟不斷往外擠,隨時都會流出來,它們的手掌、大腿甚至是腦袋,僅靠著微弱的面板組織、斷裂骨頭勾連,瘋狂的像是餓了十幾天的狼。
“花童嗎?”
陸堂看著於歡歡若有所思。
“嘔!”
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剛走進來幾人忍不住的乾嘔起來,這場面比起當初在教學樓走廊中碰到的更恐怖。
伴隨著於歡歡不斷揮灑黃紙,那些鬼奴愈發瘋狂,各種斷臂殘肢鋪滿了大院,鮮血順著石頭堆砌而成的水渠嘩嘩往大院外排,其中夾雜的斷裂手指、眼球很快就將水渠堵住,粘稠的鮮血很快就蔓上來了,散開一圈圈的波紋。
“啊...”
方苗苗發出一聲驚呼,身前一隻鬼奴迎著她就撲了上來。
趙寧夢則是眼疾手快,將方苗苗往後一拉,與此同時一個漂亮的轉身,抬腿一腳踹向那隻鬼奴,想象中鬼奴被踹飛的畫面並沒有出現,倒是趙寧夢的腳陷在了鬼奴的身體裡,就像踩在了泥地裡。
噗嗤!
下一秒,鬼奴的身體像是西瓜一樣裂開了,鮮血濺了一身,方苗苗被嚇的花容失色,俏臉煞白。
進入大宅院後,紙灰紛飛,他們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一些,不可避免被一群鬼奴盯上了,這僅僅只是個開始,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情況還會加劇。
眾人也意識到了,大院中的這些鬼奴就是一道天塹,硬生生將他們阻隔在了外面。
“做不到了...我們連嘗試的資格都沒有...”
郭棟心裡發毛,若是他們不管不顧的衝過去,只怕會在瞬間被撕碎。
心裡好不容易燃起的底氣也被澆滅大半,或許乖乖留在鬼域裡面等死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我早就說了不可能,別白費功夫了,認命吧。”
方瑩瑩原本心中就有些抗拒,見到此情此景更是心生退堂鼓,不禁勸說道:“陸堂,我承認你超過新人馭鬼者很多,甚至能力也不錯,要是換成級別低一些的靈異事件你或許真能處理,但是鬼新娘太恐怖了,放在任何地區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別勉強了!”
“眼前這麼多鬼奴,即便是你也很難徹底肅清,而我也沒有辦法再用食香鬼的力量帶你們穿過去,你是個聰明人,難道連這種簡單的局面都看不清嗎?”
若是她以現在這種狀態強行開啟香霧,只怕走到一半就要厲鬼復甦了,到時候大宅院內又多一隻厲鬼,那時候危險程度將會發生質變。
話音落下,幾人全都苦笑,方瑩瑩不願說這些,但是總比一群人還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好:“陸堂,已經...夠了,真的,真的已經足夠了...”
“我...承認你比我強...甚至比我們十字鎬內的一些人強,不管是能力還是頭腦,你都很不錯,但...情況已經這樣了,別再自已騙自已了...你比我們都清楚不是嗎...”
“A級靈異事件...太恐怖了,認命吧...”
要怪只能怪他們運氣不好,這種級別的靈異事件放眼全球也是少數,可偏偏被他們碰到了,最終他們和那些死去的眾多學生並無區別...不,比他們更痛苦,因為他們這一路走來經歷了太多恐怖、絕望,所以在靈異爆發之初就死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本來還想著出去想辦法拉攏他的,結果變成了這樣...”
郭棟倒退兩步靠在了冰冷的牆上,順勢頹坐在地上,摘下眼睛苦笑不止:“我死了也就死了,可是這種優秀的馭鬼者不該埋沒在這種鬼地方...”
“可恨!可氣!”
他那瘦弱的身體帶著無盡的不甘,這個粉面書生不斷揮拳砸著冰冷的牆壁,懊惱又悔恨,他甚至可以想象陸堂加入馭鬼司之後會是何等的耀眼,又是何等的強悍。
理想總是那麼豐滿而又充滿希望,可現實總是冰冷、刺骨,天才的歸宿只有搖籃。
“嗚嗚嗚...”
方苗苗緊緊抱著趙寧夢,咬著嘴唇不斷哽咽著。
曾經的同學、老師接連死在她面前,脆弱的精神一再被擊潰,她本想著再害怕、再恐懼只要跟著陸堂就一定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最後還是竹籃打水,所有的恐懼、絕望終於決堤了。
“陸...陸堂...”
梁實緊咬著牙關,臉都有些變形,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毅然決然道:“你...再帶我們拼一次,.我還能打,真的...”
“我絕對不拖你後腿...十隻鬼奴...不...二十隻鬼奴,我一定能解決這麼多,一定能。”
“再試試吧,我們再試試,大不了拼了!”
說到最後他眼底有些溼潤了,好像感覺腦海中的那個可愛孩子離他越來越遠了,好像要抓不住了。
他緊緊盯著陸堂的背影,想得到答案,只是對方並沒有說話,兩側的其他人也是面容蒼白,一言不發,似乎在某個瞬間所有人都預設了這個事實。
“只能這樣了麼...”
梁實深深吸了一口氣,刺骨的涼意順著呼吸道直達肺腑,他內臟都快要被凍住了,心裡最後一抹希望的火苗也隨之暗淡了。
最終他低下了頭,身體也隨之垮了下來,盯著青石地板格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只知道青石地板上多了一些零散的水漬。
“認命?”
陸堂不屑的冷笑一聲:“要是認命我早就死了。”
話音落下,一團陰影自陸堂腳下暈開,短短几個呼吸就將方圓五米的範圍徹底浸染,連同著那片猩紅也一同被腐蝕,那深不見底的黑自成一隅,如同濃稠的墨汁般,緊緊地包裹著一切,詭異而又獨特。
牆角處的郭棟一愣,四周好像昏暗了許多,他以為是眼花了,可揉了揉眼睛依舊如此,最後才戴上眼鏡審視著這一切:“這是...”
黑暗浸染之處鬼奴不見了,紙灰、鋪天蓋地的屍山血水不見了,任由外面人間地獄,這裡卻什麼都沒有發生,安靜的詭異,而陸堂就站在這片黑暗的最中央,背對著他們,宛若此方空間的主人,強大、威武又不可動搖!
郭棟一顫,瞳孔地震,雙眼瞪大如核桃:“鬼域?!”
“這是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