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棠接過手機,習慣性按下開關鍵,過了這麼久,手機早已沒電。
這裡又沒有充電器,像這種介面的充電器,這個世界根本沒有。
反正也被扒了,他有些自暴自棄:“你是不是要把我交出去,拉去做人體研究?”
應知許被他的話氣笑,“不想交,想被研究自已去。”
林有棠:……
好你個小應,竟然學會了他的語言體系。
從中聽出調侃,他回憶起兩人相處的點滴,大佬室友如果想對他做什麼,早就動手,何必等到現在。
況且還陪他玩土味穿搭,陪他演話劇,一起吃辣椒。
他忽然對應知許生不出恐懼之心,畢竟就算他有800個心眼子,也從未在他身上用過一個。
林有棠只是單純,又不是傻,況且經歷過資訊大爆炸時代的人,又真的能單純到哪裡去?
他難得害羞,不確定地問:“你就不問問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應知許一派大佬作風:“不問,想坦白的時候你自已會說。”
在經歷了幾次情緒大起大落後,林有棠整理了下思路,將自已的經歷緩緩道來:“當時我被人打了後腦勺,醒來後就在醫院裡。”
應知許抓住重點:“為什麼被打?”
林有棠把自已拍人渣虐貓的罪證一事說了一遍。
應知許皺眉聽完,開始懷疑林有棠在那個世界裡是怎麼平安長大的?
他十分不贊同林有棠的這種行為,在不傷害他自尊的同時,應知許忍不住諄諄地勸他:“在蒐集證據的前提下,你得學會保證自身安全。”
林有棠彷彿看見小的時候,有人敲著他腦袋訓斥他的樣子。這人是誰?林有棠想不起來,記憶像是被絲綢矇住一樣。
不由得頭皮發麻,他差點給他跪下,抱頭大喊:“別打了別打了,再打人就傻了。”
應知許當然不會打他,他只是好奇地丟擲一個新問題:“你們世界的科技水平是不是與這裡不同?”
林有棠一怔,確實,智慧手機這樣的科技結晶,在這裡是引起轟動的存在。
他再一次確認應知許不會把他送去做研究,也不會把他的手機送走,在得到對方的再三保證後,他終於安心,開啟了話匣子:“對啊對啊,我剛發現這裡還在用這種板磚。”
說著他掏出這個世界的手機,和全螢幕的觸屏手機放在一起。
兩臺裝置一對比,很明顯後者更具科技感。
“我一直很鬱悶,這裡毫無娛樂性,手機除了打電話發簡訊,基本沒有別的用途。”
他擺了擺自已的觸控式螢幕手機,激動地與室友炫耀:“這種沒有按鍵,全靠觸控式螢幕操作的手機,我們那裡已經普及,我這臺不算頂級配置,但它也能打遊戲、看影片,還能電子支付。”
說著他演示了下:“你看,手機螢幕裡會有一個二維碼,對著相應的機器掃一下錢就付出去了。”
應知許表示理解,這樣的場景彷彿出現在他久遠的記憶裡。
“我們那兒基本不用現金,錢都在手機的電子銀行裡,還有網上購物,我們那兒網路很發達,實體店基本被網上店鋪取代。”
林有棠嚮應知許描繪了很多他們那兒的新奇事物,一時有些收不住。
應知許全程靜靜地聽,待林有棠講的口乾舌燥,他適時遞過去一杯水,等他喝完才問:“你想回去嗎?”
林有棠一抹嘴角水漬,肯定道:“當然,做夢都想回去,可我不知道怎麼回……”
應知許沉思,而後出乎林有棠意料,說出今天第二句炸裂的話:“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必須在這裡完成什麼任務,才能回到自已原來的世界?”
這個時候的林有棠才是真正的嚇傻了。
他被應知許完全正確的猜測嚇的頭皮發麻。
為什麼應知許會知道?
這是他在醫院根據自身情況,以及許多影視、文學作品的薰陶下猜測出的可能性。
和應知許比起來,難道他才是那個正常人?
應知許看著他的表情笑了:“看來我猜對了。”
林有棠這才反應過來:“好你個小應,你詐我。”
只見對方聳肩道:“這只是我其中一個猜想,我甚至猜過你可能是外星人。”
但與之接觸過後,他又否定了這項猜測,比起外星人,他寧願相信對方是一條小狗,當然他也不會告訴對方自已的心路歷程就是了。
林有棠:……
寢室內長久的寂靜,他們誰也沒說話。
直到林有棠聲音低啞,情緒低落地承認:“我剛穿過來時,在醫院做了個夢,夢裡我的父母對我不好。”
應知許什麼也沒說,大多數時間他是一名安靜的聆聽者。
雖然不是自已真正的父母,但林有棠深深記住了夢裡的絕望。
“我不理解,他們收養我,卻不真正地愛我,難道就因為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嗎?”
應知許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淡淡的說:“親生父母也不一定愛自已的孩子。”
林有棠愣住,對啊,在他原本的世界裡,他的親生父母就不愛他,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靈魂彷彿漂浮在空中,應知許的聲音從遠處飄來:“比起孩子來,每個人最愛的都是自已,父母也是人,父母也不會例外。”
他想起那天廢鋼廠的自已,自認為小貓很可憐,為了心中的正義感忽略了自身安全。
他是真的沒想到他們不會返回嗎?
他詢問自已的內心。
就像他真的沒想過父母不愛他嗎?
從小到大,街坊鄰居見他一次說一次,內容無非是他那對父母不道德,不負責任,小小的他不理解,為什麼他們總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這些事。
一開始他也許並不明白失去父母意味著什麼,但街坊鄰居們的閒言碎語讓他開始明白,自已和別的孩子的不同。
也許他從未釋懷,一直活在自已編織的美夢裡。
就像他拼了命的學習,總以為只要自已足夠優秀,父母就會回到他的身邊,向他道歉,為他慶賀。
現在他懂了,他們根本不會這麼做。
他是那個被留在過去的人。
忽然想起自已名字的由來,他的父親姓林,母親姓唐,林有棠實際是“林有唐”。
這個名字也在一遍遍提醒他這個事實。
他有錯麼?
他不知道。
靈魂彷彿泡在溫水中,懶洋洋地不想動彈。
他似乎看見天上的雲,遠處溫柔的風,還有刺鼻的消毒水味。
嗯?
刺鼻的消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