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導演沉默地看著般配的兩人,出聲催促他們上場,舞臺上,幕布緩緩拉開,林有棠靜靜地躺在純黑色的棺材裡。
他漫不經心地想著有的沒的,他穿得這麼好看,卻讓他躺在棺材裡,外面的觀眾要怎樣才能欣賞到他的美?
他不合時宜的產生類似懊惱的情緒,安靜的閉著眼,聽著男女主的對話,他們可終於互訴完衷腸,全劇終。
原本應該是如此,但忽然一束光亮起,林有棠感覺到燈光的熱度。
臺下一片驚呼。
應知許安靜地站在棺材旁,雙手輕輕握住林有棠的手。兩人的手都很美,林有棠的五指纖長,應知許的則是修長有力。
可惜觀眾看不到,他們只能看到兩人親密的姿態。
音樂舒緩而悠揚,現場一片寂靜,大家都在等接下來的劇情。
林有棠刷的睜開眼,對上應知許同樣錯愕的視線,他們同時意識到這不是什麼劇終,而是被人針對了。
結合排練的種種,兩人心裡同時冒出一個名字:餘佳音。
餘佳音終於被他們記住了名字,以這種驚心動魄的方式。
一般來說,超過30秒的冷場,就會被判為舞臺事故,餘佳音早已料到眼前的情景,心滿意足地開啟對講機,正準備讓人救場。
舞臺上的人忽然動了。
沒有劇本,沒有臺詞,沒有排練,在全場靜默地氛圍下,林有棠淡定起身,觀眾終於看清了他的打扮,第一排觀眾驚撥出聲“好美”,然後舉起相機瘋狂拍攝。
沒有理會這些,林有棠理了理裙襬,儀態從容地從爬出棺材,雙腳落地瞬間,一揚裙襬,亮色的裙襬折射著舞臺的燈光,甩出迷人的弧度。
這是一個很颯的動作。
後排的觀眾雖看不清少年的臉,但也為他這一套動作著迷,不由屏息凝神。
燈光隨著少年的步伐移動,他將礙事的長髮一齊撩向耳後,白的發光的背在髮絲的晃動下若隱若現。
在男女主震驚的目光中,他在兩人不遠處站定,用戲劇化的口吻表達自已的不滿:“請你們注意素質,不要在這種場合談情說愛,我的屍體不舒服。”
說完他指了指身後的棺材。
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發言。
臺下的觀眾愣了愣,而後接連笑出了聲,笑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沒人察覺的劇情漏洞在這一刻被無情掀開。
哪個正常人會在葬禮上示愛、和好?
又有哪個葬禮的男主人公穿女裝?
劇場的觀眾陷入狂歡,沒人注意一旁的男女主角,他們緊緊抱住對方,與林有棠六目相對,三人一時竟無話可說。
爆笑和口哨聲逐漸退去,觀眾滿臉期待,他們的期待值被推至最高點。
衝動過後的林有棠苦惱地想著對策,在翻遍腦中庫存後,卻發現自已除了那句俏皮話,後續還是無計可施。
又一次陷入沉默,劇場的氣氛真正地緊張起來。
不僅是臺前,臺後的餘佳音紅唇緊抿。對講機早就被她砸了。如果不是林有棠那句臺詞,現在她的救場手段已經實施,現在這樣,才是真正將話劇推入萬丈深淵,絕無回頭的可能。
沒人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劇情早在林有棠起來的那一刻失去掌控,朝著不可預估的方向走去。
總有人要來完結這場荒誕喜劇。
靜默的這一分鐘裡,更多觀眾之間品味出這齣劇的漏洞來,一開始就察覺到兩位男配間不對勁地觀眾緊張地顫抖。
縱覽古今中外的悽美愛情故事,她們隱約察覺到後面的劇情來。
只見少年的身後忽然出現一人,正是從陰影中走來的應知許,他輕輕將人從背後攬在懷裡,兩具溫熱的身體相貼,女裝少年下意識抬頭望去。
應知許比他高出許多,在雙方無言的注視下,只覺得自已的脖子被輕輕釦住,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對方低下了頭。
輪廓分明的臉不斷放大,他看到對方的神情冷峻,似乎在做進行什麼儀式。但嘴唇卻溫熱無比,時間在這一秒靜止,林有棠整個人僵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著對方,直到感覺到喉結被輕輕摩挲了幾下。在他學不會換氣,即將把自已憋死之際,對方終於鬆開了他。
應知許的聲音溫柔,眼神清澈,嘴裡訴說著雋永的情話:“今夜月色很美,風也溫柔。”
說完,在所有人的疑惑下,他舉起槍。
“抱歉讓你等我這麼多年。”
扣下扳機,“砰”的一聲,結束了自已的生命。
現場鴉雀無聲。
幕布緩緩落下。
觀眾們久久無法回神,他們似乎聽到了最美的情話,可他們明明沒說過一個“愛”字。
明明兩人上一秒還在逗他們笑。
觀眾的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這種快樂又酸澀的心情,讓人無法用語言形容。
演員們一一出來謝幕,林有棠和應知許站在舞臺的邊緣,縱使如此,觀眾們依舊向兩人熱情得扔來手帕、絲巾和鮮花。
面對如此多的喜愛,兩人微笑攜手,向觀眾們鞠躬致謝。
舞臺上一片星光璀璨。
舞臺的出口,餘佳音一臉陰沉地站著,她罕見的沒有參與謝幕。
身為國內最大DVD生產商的掌上明珠,在學校一向是呼風喚雨。
她之所以敢如此有恃無恐,就是仗著自已不同尋常的家世,她的家世讓她從小到大沒遇見過對手,在這之前,她根本不認為自已完美的計謀會失敗。
臺前的謝幕很快結束,演員們魚貫走下舞臺,他們此時已經回過味來。
餘公主的手段還是這麼簡單粗暴,如果用來對付他們……
思及此,眾人後背一陣發涼。
他們並不都無動於衷,畢竟這場陰謀最終波及到了所有部門,這些部門中,不乏有與餘家實力相當的人,他們在路過餘佳音時,不約而同地向她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餘佳音咬牙扯出一抹笑,從小的教育讓她學會選擇性忽視這些奚落的眼神,她靜靜地站著,等“肇事者們”的出現。
她準備與兩人“好好”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