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鈴兒再次進入神識內,那團暗傷她還沒來得及處理。
許是感受到磅礴的氣勢,這會暗傷全部縮成一團,不敢動作。
她看了半晌,抬手一揮,在她體記憶體在百年的暗傷頓時化為烏有。
上次她來變化出來的大樹,抖擻的伸展枝丫。
風華從樹上冒出來,欣喜的朝她貼近撒嬌。
楚鈴兒與它玩鬧了一會兒,才席地坐好,運轉功法,幾個小周天後,那些被她吸收來的靈氣,漸漸融合進她的體內。
七日後。
楚鈴兒睜開眼睛,吐了一口濁氣。
現在不僅暗傷治好了,她的修為也恢復如初。
再遇見魘氣,她彈指一揮間的便能將它散去。
就是不知道白茯苓醒沒醒。
想到這兒,她整理好服飾,走到門前,推開門。
這時忽然腳邊一重,楚鈴兒垂眸,正對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楚姐姐,你出關啦!!”白茯苓站起身,欣喜的望著楚鈴兒。
她的臉色與之前相比鮮活很多,楚鈴兒一眼認出,她露出笑容,道:“嗯,你感覺如何?”
白茯苓的感覺是非常好。
魘氣入體後,她一直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醒來就看見自家哥哥通紅的雙眼。
等他們說完後,她才知道原來自已差點就死了。
而救了自已的是一位大姐姐,現在這位大姐姐因為救她,受了傷還在閉關,所以她一下床就跑到楚鈴兒的門前等著,就是想要親口同她說一聲謝謝。
“楚姐姐,謝謝你救了我。”白茯苓望著楚鈴兒,認真道謝。
許是因為年紀小,白茯苓說話語速比常人慢了點,混著那未變音的嗓子,讓人無端聽出幾分軟糯。
難怪白辛夷喜歡她的很。
楚鈴兒嘴角就沒落下:“不客氣,你沒事就好了。”
楚鈴兒聲音溫柔,白茯苓忸怩的晃了晃身子,接著忽然想起什麼似得,跺了跺腳:“楚姐姐,我要去告訴哥哥你出關啦。”
說完便一陣風似得跑掉了。
楚鈴兒不由得笑出聲,搖了搖頭,提步跟上。
還沒走出院子,就聽見遠處白茯苓驚喜的喊聲:“白辛夷,你快來,楚姐姐出關啦!!!”
一陣靈力忽然動盪,再抬頭白辛夷已經出現在楚鈴兒面前。
人到眼前,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就那麼看著楚鈴兒,過了很久,才啞聲開口:“你...沒事了嗎?”
楚鈴兒點頭。
不僅沒事,比上之前還好了許多。
“沒事便好。”
這幾日白辛夷寢食難安,楚鈴兒進去閉關的場景始終在他腦海中,那日楚鈴兒的臉色看上去極其難看。
根本不像是沒事。
可他又不敢這時進去打擾她。
好在,現在人出來了。
“你...”
“白青他們去哪兒了?”
兩人異口同聲,白辛夷頓了一下,回答道:“他們在善醫堂,我已經通知他們了,應該馬上會回來。”
他回答完,楚鈴兒才問:“你方才想說什麼?”
白辛夷本想問,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再叫顧南星看看。但楚鈴兒問出這話後,他也沒有再說的必要。
於是他搖了搖頭:“沒什麼....”
今日的白辛夷看著也有些奇怪,不過想到這些天經歷的事,楚鈴兒也能夠理解。
正好這時慢人一步的白茯苓提著裙襬,趕了過來。
她指著白辛夷譴責:“你居然不等我!!!”
譴責完不等白辛夷解釋,又變了張臉看著楚鈴兒,乖巧喊道:“楚姐姐。”
楚鈴兒本來是不喜歡小孩子的,但這種聽話可愛的,也可以是例外。
她笑著將白茯苓招到身邊,問她:“這幾日身體可還有不舒服的?”
“沒有。”
自從甦醒後,她身體是一天比一天好,白茯苓轉了個圈,高興的回答。
見狀,楚鈴兒放下心來。
又問了白茯苓幾個問題後,才聽見院子外傳來動靜。
顧白青三人到了。
顧白青一回來就直奔楚鈴兒:“師父,你怎麼樣了?”
“好的很。”
楚鈴兒只是閉關,一個個弄得像是她去了什麼兇險的地方一樣。
顧白青不懂楚鈴兒怎麼忽然生氣了,悻悻的站在一旁,看著她。
楚鈴兒無視顧白青的目光,看向顧南星,問道:“顧宗主,後山如何了?”
不清楚這些人知不知道她拿了一半靈脈的事,所以她故意說成後山。
顧南星一聽就知道她在問什麼,當日他暗自去探查過,靈脈被她吸食一半後,山上的藥材生長速度都變慢了,還有山裡的飛禽走獸那日也受到了驚嚇,躲了起來。
不過這些都不是什麼大問題,於是他回道:“沒什麼大礙。”
這與楚鈴兒料想的差不多:“那日我說的話,一直算數。”
這是說的她承諾再遇見魘氣,幫他解除的事。
顧南星本還想提醒她,如今她主動提起,也省的他開口。
兩人打啞謎的對話看得幾人一頭霧水,顧白青率先提出疑問:“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楚鈴兒轉過頭看他:“我有點餓了,你去幫我找點吃的?”
這話來的突兀,楚鈴兒早就辟穀,怎麼會餓了。
顧白青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沒多問:“我去給你拿。”
支開顧白青後,楚鈴兒收斂了笑容,她問顧南星與林青黛:“二位可知道,顧白青拜我為師的事?”
這幾日顧白青師父師父的叫,他們怎麼會不知道。
拜師不是玩笑,但既磕頭,便是天證。
他們雖為人父母,卻也不能做出有違天道的事。
只是這時候楚鈴兒突然提及,兩人不約而同的皺起眉頭:“楚姑娘想說什麼?”
當初救白茯苓之前,楚鈴兒便與顧白青說好了,要教他武學的。
她道:“我想帶白青離開醫宗。”
如果只在醫宗,顧白青的眼界永遠停留在一個水平線上,對他習武之路來說,是阻礙。
如今她修為恢復,帶著他去尋找適合他的另一功法正合適。
不過畢竟是人家的兒子,還是的問問他們的意見。
顧南星和林青黛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兩人沉默一陣,林青黛開口:“不知楚姑娘要帶白青去何處?”
“大千世界,皆可去。”
沒有一個固定的地方,遊歷在江湖中,才能讓他成長的太快。
“這....”林青黛又沉默下來。
顧白青從小一直生活在醫宗,鮮少出門,每次出去也是有人跟著,其實她們心裡。清楚,因為他們太過溺愛,顧白青已經差了同齡人一大截。
“我將白青支開,就是因為你們”楚鈴兒嘆了口氣,冷聲道:“他的性格怯懦,這也是你們造成的,他是男子,自當頂天立地的做出一番大事業,而不是拘泥於你們這小小的醫宗。”
父母擔心孩子的心情,楚鈴兒能理解,但顧白青已經不是小孩子,再不讓他突破這層桎梏,他這輩子就完了。
楚鈴兒的猶如一根悶棍敲在兩人心中。
他們又何嘗不想顧白青成為像白辛夷那樣厲害的人物,可人與人是不一樣的,自從察覺顧白青在武學上沒什麼造詣後,他們就放棄了,只覺得反正有他們在,顧白青就不會出什麼事。
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顧白青心中是如何想的。
林青黛還記得那日在藏書樓,楚鈴兒說顧白青一定會成為厲害的醫師時,顧白青眼中閃著的光,是她從未發現過的。
或許他們根本就不瞭解自已的兒子。
林青黛咬了咬唇,擔憂道::“可白青修為那麼低,出去不是找死嗎?”
人生詭變,突然死在某處也不是不可能。
楚鈴兒沒同他們打包票一定能保護好顧白青,反問道:“還未出谷你便想著他會死,你為何不想想他會突破自我,成為一個厲害的人物?”
不信任。
楚鈴兒也不想逼迫他們,繼續道:“其實我可以直接將顧白青帶走的,但你們畢竟是他的父母,所以還是想著告知你們一聲,不過我沒想到你們會如此猶豫,你們找個機會問問顧白青如何想,再告訴我答案,我會等他三天。”
顧南星與林青黛像是被訓誡的學生,低著頭不敢言語。
心中想著:該去與顧白青好好談談了。
這個話題一結束,現場氣氛凝結起來,只有白茯苓望著一會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顧白青帶著吃食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番場景。
他先將吃食遞給楚鈴兒,才奇怪道:“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楚鈴兒接過吃食,扯開話題道:“你去哪兒找的,怎麼這麼久?”
“久嗎?”顧白青頓時忘記剛剛的怪異氣氛,解釋道:“我們家沒什麼吃的,我去隔壁師姐家找的,也沒耽擱很久吧。”
“人到極餓時,度日如年啊!!”楚鈴兒感嘆道,接著她想起什麼似得,話音一轉:“你好像還沒辟穀?我看這幾日你先辟穀吧。”
“....”顧白青撓了撓後腦勺,不懂楚鈴兒話題為何總是轉變如此之快,不過楚鈴兒說的也對,他是該辟穀了:“是,師父。”
楚鈴兒發現,自從顧白青拜她為師後,變得格外聽話些。
她甚是滿意。
滿意之餘不忘向顧南星二人眨了眨眼。
看,你兒子就是這麼聽我的話!
接受到楚鈴兒的視線,兩人皆是一怔,明白她的意思後又是齊嘆了口氣。
待楚鈴兒吃完後,顧南星與林青黛一起去善醫堂,臨走時將顧白青也一起叫走了。
楚鈴兒看著他們的背影,搖了搖頭。
希望他們交談順利吧。
顧白青走在兩人後面,一臉不高興。
楚鈴兒好不容易出來,他還想和楚鈴兒再說說話呢。
非要將他一起叫上。
到了善醫堂後,顧南星與林青黛將顧白青帶到了一間沒人的屋子。
顧白青進屋後心裡就一陣奇怪,這屋子又沒藥又沒病人的,來這裡做什麼?
沒等他問出口,就對上兩人不大好的眼神後,他心裡一咯噔。
思考這段時間他應該沒做什麼壞事吧?
林青黛喚了他一聲,問:“你可有怨恨過我與你爹?”
顧白青猛地搖頭,心中奇怪,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看著他搖頭,林青黛勉強扯出一抹笑,解釋道:“方才楚姑娘說,要將你帶出醫宗,我與你爹,心裡是不願意的,她便讓我們來問問你的想法,你...想去嗎?”
聞言顧白青先是一喜,接著皺起眉頭,不解問:“你們為什麼不願意讓我出去?”
林青黛:“外面的世界雖是繁華,但危險也多,楚姑娘一人難以護你平安,你若在外面出了什麼事,你讓我和你爹如何活得下去!!!”
顧白青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成材之路,哪有坦坦蕩蕩的,於危險中絕處逢生才是平常。
要是之前,他肯定下不了這樣的決心。
但看見楚鈴兒一人除掉他們全醫宗都解決不了的魘氣後,他就決定了,他不要這樣在父母的雙翼下長大,他要創出他自已的天地。
要是楚鈴兒不說,他也會求楚鈴兒帶他出去。
現在楚鈴兒主動提出,他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顧白青‘咚’的一聲跪地,他望著林青黛與顧南星,鄭重道:“爹,娘,孩兒在你們的保護下,活得太好了,只會享樂,但我是醫宗少宗主,不應該這樣一事無成的活下去,那日看見茯苓妹妹差點死了,我真的很無力,我們是醫宗,是救人的地方,可竟有我們救不了的人。”
說著他的眼中閃過淚花,雙手捏成拳頭:“你們年少時肯定也遇見過自已解決不了的問題,那時你們是如何解決的,但我想你們肯定不是直接放棄,如今,我也遇見了自已解決不了的問題,我該去去努力解決,而不是畏縮在醫宗內,依靠著你們,那樣的話,我永遠救不了我想救的人,永遠都是一個無用之人。”
“我想跟著師父一起離開醫宗,不管兇險,無論生死,還望二老答應。”
說完他低著頭,等著兩人的審判。
這是他最勇敢的一次。
他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