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魔族長老是不可能殺害你師兄的。”
在所有人都懷疑是魔族長老將道元子殺害的時候，老宗主對道元子說了這麼一句話。
道元子不解，問他為什麼。
老宗主嘆了一口氣，混濁的眼珠在燭火忽明忽暗下像是回到了過去。
“道清子年輕時候不像佛宗的人，他思維跳躍，恣意瀟灑，不受佛宗規矩禁錮，時常跑到外面與人比試，他與你一樣亦是天之驕子，從未嘗過敗績，直到遇見那位魔族長老，那日道清子帶著一身傷回了佛宗，眼睛卻亮的很，告訴我，他很高興。”
“他在佛宗修煉了兩年，再次去找了那位魔族長老，不過他還是輸了，道清子這人唯一的優點就是不認輸，他發現武學上打不過那位魔族長老，就開始研究陣法，他研究出來五十多種陣法，又去找那位魔族長老。”
“如何，贏了嗎？”道元子著急的問。
老宗主搖了搖頭，不由失笑：
“輸了，輸的很徹底，他第一次哭著回來，說那位魔族長老太殘暴了，直接用刀將他的陣法劈碎了。”
“用刀劈碎了？！”道元子大驚，那可是能困住數萬人的陣法，這麼輕易就被人劈碎了。
老宗主沒理會他的驚駭，粗糲的手揉了揉他腦袋，繼續講：“道清子不甘心，開始潛心研究，終於在十年後，煉製出了三十六卦，他出關的那天，迫不及待的去了魔族。”
“贏了還是輸了？”
老宗主：“沒贏也沒輸，二人打了個平手。”說到這兒，老宗主話音一轉：“我與你說這些是為了告訴你，莫要聽信別人的話，有時候眼見未必為實，要學會自已分辨。”
“是，師父。”道元子聽教：“那師兄到底是怎麼失蹤的？”
老宗主又嘆了口氣：“那位魔族長老給他送了約戰貼，他前往赴戰後，就失蹤了。”
與他一同消失的還有那位魔族長老。
老宗主心裡更願意相信他們是遇見了更厲害的東西。
道元子這說法其實與流傳的說法沒什麼區別，反正都是在見了魔族長老後失蹤的。
楚鈴兒抿了抿唇，沉思片刻後，她開口道：“我倒是有一法可以試一下。”
道元子：“什麼辦法？”
楚鈴兒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三十六卦上。
道元子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楚鈴兒沒說具體怎麼做，而是道：“先回去吧。”
這裡不是做事的好地方，四周都是人，窺探的眼神時不時的落在他們身上。
道元子掃了一眼四周，應聲：“好。”
他們一起回了朝雲峰。
一進院子，道元子就著急的問：“楚姑娘，到底是何辦法？”
楚鈴兒看著一張張疑問臉，解釋道：“一種追蹤術。”
追蹤術其實是最低價的術法，當初道清子失蹤後，老宗主就用了各種辦法，其中包括追蹤術，但都沒有結果。
楚鈴兒只笑不語，將三十六拿到自已手上。
她將三十六卦在手上轉了幾圈，忽然往天上一拋，單指在虛空轉了個圈，再一點，他們眼前忽然暗了下來，一片星宿出現在他們頭上。
楚鈴兒閉上眼睛，嘴上念著聽不懂的古文。
隨著她的話起話落，星宿開始變化，一個星星在其中忽明忽暗，在星軌上慢慢移動。
楚鈴兒睜開眼睛，那顆星星便停在一處不動。
楚鈴兒端詳片刻，道：“他在東南方某一處，不過....”
不過什麼她沒說，道元子也是懂得星象的，那星星黯淡的只剩一點光明，說明人凶多吉少。
雖然早就有了這個準備，道元子還是緩了好一會兒才出聲道：“多謝楚姑娘相助。”
楚鈴兒沒說話，將三十六卦收回遞給他。
道元子轉身告辭。
道元子走後，楚鈴兒情緒也不是很好，她獨自一人坐在房上，抬頭望著上方，不知想些什麼。
顧白青在下面看了她幾次，後被白辛夷勸回了房間。
白辛夷也沒有去打擾她，他覺得這種時候讓她一個人安靜的待會兒會更好。
........
按照往常的慣例來說，宗門大比應該要足足一個月才會結束，但這次的宗門大比，在一位長老感受到有一個秘境就快要開之後，他們決定提前。
秘境一般都是某些大能的藏身洞府，裡面的東西隨便一件拿出來都是現在價值千金的東西比不得的存在，所以一旦有秘境出現，別的事情都會往後放一放。
楚鈴兒還有些沒睡醒，聽到這個訊息後，她緩了一會兒才道：“那應該就是鴻鵠說的秘境吧？”
她記得鴻鵠還給了白辛夷一張地圖。
“按照時間來算的話，應該就是這個秘境。”白辛夷問：“楚姑娘可打算去看看。”
楚鈴兒去過得秘境很多，裡面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吸引的了她的，不過，她看著顧白青期待的眼神，‘嗯’了一聲道：“反正無事，去看看也行。”
正好看看有沒有適合顧白青的武器。
這話正中白辛夷下懷，他收按捺住想要勾起的嘴角，繼續道：“大比提前的話今天下午九天山就要開始抽籤了。”
現在進入九天山的一共七人，今天抽籤會有一人輪空。
“希望輪空的人是我。”楚鈴兒託著下巴，懶洋洋道。
顧白青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道：“師父，你累嗎？”
從早上起來就感覺楚鈴兒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楚鈴兒還真的沒睡好，昨夜一晚上都在做夢，過往的人一個接一個，有的在質問她，有的在想念她，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讓人分辨不清，直到今天早上天明，那些人才從她腦海退去。
“有的累。”楚鈴兒笑了聲：“不過不是因為累才想輪空的。”
“那是因為什麼？”顧白青問。
楚鈴兒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往外走，自信的聲音緩緩傳來：“因為太無趣了。”
顧白青連忙跟上：“什麼無趣，師父你是覺得和他們比試沒意思嗎？”
楚鈴兒側眸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分明是在說：知道還問？
看著楚鈴兒離開的背影，顧白青皺起眉頭，同後面跟上來的白辛夷道：“師父這脾氣，是越來越難猜了。”
白辛夷聞言偏了偏頭：“有嗎？”
“有啊。”顧白青十分肯定：“之前她說話也不會這麼的...大氣。”
顧白青本來想說自戀，又覺得這個詞不好，換成了大氣。
白辛夷反而覺得這樣的楚鈴兒才更加真實，有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這是多少人想象中的樣子。
走在的楚鈴兒不知道他們背後討論她，看著眼前的人，她想要收回那句話，她不想輪空了。
西門蘇葉和餘冠清帶著天機閣的弟子慢悠悠走到楚鈴兒面前。
西門蘇葉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白辛夷幾人的身影后，嘲諷道：“這不是楚姑娘嘛，怎麼一個人，你的小跟班呢？”
餘冠清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向她點頭問好。
若是沒有表明他是天機閣的人，楚鈴兒還能裝著點頭，現在她是連裝都裝不下去了，冷著臉道：“有這時間關心我，不如想想怎麼加強你們的偃甲。”
她這是專門往人心窩子捅，偏偏西門蘇葉又是個沉不住氣的，舉起手就想要打她，好在一旁的餘冠清眼疾手快的將她抓住。
餘冠清將西門蘇葉的手甩開，警告似得看了她一眼，才轉過頭來溫聲道：“姑娘說的是，託姑娘的福，長老們已經在沒日沒夜的研究怎麼加強了。”
他話中的意思聽起來有點陰陽怪氣的意思，但人又很真誠。
楚鈴兒一時間分辨不出來他是什麼意思，最後選了個同樣的說法：“那就祝願你們的長老能夠早點研究出來。”
“承姑娘吉言。”餘冠清道。
楚鈴兒扯了扯嘴角，這話更有種陰陽的意思。
“你不會以為打碎了幾個低階偃甲，自已就很厲害了吧？”西門蘇葉不爽的插嘴：“你可以求長老等下讓你抽到我，好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的偃甲。”
要是求長老有用，楚鈴兒還真不介意去求一求。
她真的很想和西門蘇葉對上，很想看看西門蘇葉驚恐的眼神，那該有多解氣。
可惜的是，長老並沒有聽見她心中吶喊。
抽籤後的結果是，楚鈴兒對道元子，白辛夷和餘冠清分別對一散修，西門蘇葉輪空。
楚鈴兒感嘆她的運氣是真的好。
然後就是他們三隊分別在比試臺上對戰，今日勝出者，明日休息，後日決勝。
白辛夷將白茯苓交給顧白青，自已去了另一個比試臺。
顧白青帶著白茯苓思慮再三還是決定留下來看楚鈴兒的比試，在他心裡還是楚鈴兒更加重要一點。
能進入九天山的人，都是萬里挑一的佼佼者，比試起來，十分兇險，因此他們的比試臺也格外大些，為了防止波及到觀看的弟子四周還設立了防護罩。
道元子率先上臺，昨日因為道清子的失態被他收斂好，現在看起來還是一副勘破紅塵，悲天憫人的模樣。
楚鈴兒上去後，他頷首向楚鈴兒行了一個佛手禮：“阿彌陀佛。”
楚鈴兒也向她回了一禮。
道元子的功法依靠三十六卦，此卦最後六招皆是殺招，他從未對人使出過，所以他有些好奇：“楚姑娘可見過道清子師兄使用三十六卦的最後六招。”
他已經篤定了楚鈴兒見過道清子用三十六卦。
楚鈴兒不想與他說謊，點頭道：“見過。”
道元子又問：“是對你用的嗎？”
楚鈴兒繼續點頭。
道元子垂眸看向地下，又問：“姑娘可贏了？”
楚鈴兒這次沒有點頭，她道：“並未，我們是平手。”
“原來如此。”道元子抬起頭，微笑道：“我打不過你，但我還是想要試一試，還請楚姑娘成全。”
從道元子問話開始，楚鈴兒就知道他是察覺她的身份了，聽見道元子的請求，她嘆息一聲，道：“好。”
楚鈴兒右腳微抬起來往地上一跺，兩人一同墜進不一樣的世界，天上一片黑紅霧氣，月亮是血色的，大地也是血色的，還有滾滾岩漿在冒泡，烏鴉叫聲此起彼伏。
道元子站定後看了幾秒，問：“這是何處？”
“這是兩百年前的魔都，我與道清子的比試就是在這裡進行的。”楚鈴兒看著熟悉的景色，心中也有些感慨：“那些烏鴉害怕他，每次見到他都不敢叫。”
道元子勾起唇：“在下與師叔還是有些差距，這些烏鴉都在叫。”
楚鈴兒聞言大笑：“你與他可不是有點差距，他在你這個年紀已經是分神期了。”
“那你呢？”道元子問。
“我？”楚鈴兒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那時候你師兄可打不過我。”
道元子瞭然的笑了笑，接著收斂神色：“楚姑娘，請賜教。”
畢竟是道清子的師弟，三十六卦的傳承人，楚鈴兒也認真起來，她的手往虛空一抓，風華憑空出現，漫天魔氣壓的那群烏鴉瞬間閉嘴。
道元子也將三十六卦拿在手中，擺好架勢。
楚鈴兒笑道：“大師，準備好了嗎？”
說完也不等道元子應答，舉起風華一刀砍了過去。
這一刀與道元子平生接觸到的任何一刀都不一樣，明明還沒靠近，那極強的威壓就使得他的雙腿發軟，好不容易支撐住，極其恐怖的毀滅氣息就到了眼前，道元子瞪大了眼睛，明明三十六卦在他手中，他卻想不起用，那一刻，死亡的氣息將他拖進深淵，他全身發冷，任由風華穿過他的身體，帶出滾燙血液。
下一秒，他跌坐在地，天上的烏雲散盡，回到了現實。
楚鈴兒好笑的看著他：“大師感覺如何。”
道元子長長吐了一口氣，才從地上站起來，低聲道：“我輸了，我與姑娘差的太多。”
楚鈴兒不想打擊他的信心，安慰道：“你還年輕，努力修煉。以後肯定會比道清子還厲害。”
道元子比她看得清，他搖了搖頭：“師兄的天賦無人能及，我再努力也不會超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