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鈴兒也很好奇白茯苓的情況,顧白青一說她就同意了。
兩人出發前往寒洞。
走出門,楚鈴兒才發現之前還很熱鬧的善醫堂,此刻尤為安靜。
她不禁奇怪:“今天怎麼沒什麼人?”
“幾位長老都去寒洞,沒人授課,就把弟子放回家中了。”顧白青解釋。
這次的魘氣突然變化,或許影響到他們以後對魘氣的治療,所以楚鈴兒一醒,林青黛就帶著長老和一些弟子去了寒洞。
楚鈴兒瞭然,沒再問話。
她看著顧白青的背影,想著以後,顧白青如今醫學武學皆不明朗,醫學只能靠他自已,武學上她得認真思忖一二。
她提出來的兩種功法一起修煉也不是說說而已。
只是適合與火焱訣的功夫,她所知道的,都不是很合適。
在這之前,她得先給顧白青找到一種合適的功法。
楚鈴兒想得認真,沒發現一直走在前面的顧白青忽然停了下來,直到瞟見一片青色衣角,她才回神。
顧白青雙手捏成拳,一臉猶豫之色。
楚鈴兒不解:“怎麼了?”
這個問題,顧白青想了一路,他要是不問,心中會好奇死。
他籌措半天,鄭重開口:“師父,你有辦法解開茯苓妹妹身上的魘氣嗎?”
她既然能剋制魘氣,是不是也能解開魘氣。
顧白青真的很好奇。
“沒有,我解不了。”
楚鈴兒搖頭。
如果說她的修為恢復,還能試一試,現在她能壓制住魘氣已經盡力。
魘氣這鬼東西,他爹研究了幾年也沒能解開,楚鈴兒解不了也很正常,顧白青掩住眼中失望,轉身繼續往寒洞走。
楚鈴兒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
兩人到達寒洞後,發現門口的禁制被修好了。
顧白青取下腰間葫蘆放上去,一陣靈力動盪,禁制消退。
“師父,我們進去吧。”
楚鈴兒先將靈力調動出來,護好自身,才踏進去。
剛走進去,兩人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他們對視一眼,繼續走去。
洞中的場景顯現在兩人眼前,他們齊齊頓住。
冰床上的白茯苓整個人被黑霧籠罩,只餘一個模糊身影,冰床下方,顧南星抱著白辛夷,不敢讓他靠近,而白辛夷,雙眼通紅,全身顫抖,右手不停的往白茯苓方向探去。
即便他們隔得很遠,也能清晰的聽見他剋制又崩潰的慟哭。
林青黛和幾位長老站在一旁,神色悲涼。
顧白青腳步踉蹌的走到林青黛身邊,不敢置信的問:“阿孃,這是怎麼了,魘氣不是被剋制住了嗎,茯苓妹妹怎麼會變成這樣?”
林青黛看見是他,先是愣了一下,才無力的解釋道:“那魘氣被楚姑娘壓制下去後,你爹用神識探查,發現暹羅草已經被它消耗完了,而且它還在不停增長,你爹只能先封住茯苓的經脈,沒想到這一舉動惹惱了它,它又暴動了。”
等他們趕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魘氣破出白茯苓的身體,籠罩在她身體上,魘氣寄生能力極強,只要碰一下,就會入侵體內,所以沒有人敢靠近。
身為醫者,他們卻只能看著魘氣一點一點侵蝕白茯苓的身體。
“是不是隻要把魘氣壓制下去,就能救茯苓妹妹了?”顧白青此刻腦中想到楚鈴兒的話,他轉頭看向楚鈴兒,眼底滿是懇求:“師父,你救救茯苓妹妹。”
他這一聲,眾人才發覺,楚鈴兒也來了。
林青黛沒有意識到顧白青的稱呼,一臉緊張的看向楚鈴兒:“楚姑娘,你能不能....”
剩下的話,她沒能說出口。
之前楚鈴兒為了壓制魘氣的樣子,她還歷歷在目。
現在白茯苓身上的魘氣比之前還要盛,讓楚鈴兒出手,和要她的命有什麼區別。
楚鈴兒的視線從那團魘氣移到白辛夷身上。
她見過白辛夷很多面,冷臉的,笑著的,生氣的,那時候她就在想,白辛夷要是哭了,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可等她如今真的看見了,她又後悔看見了。
白辛夷哭得實在傷心,肝腸寸斷由不及,看得她的心都在痛。
楚鈴兒低頭看向自已的心臟處,這種感覺實在有些陌生。
她的心竟然也在跟著疼。
以至於聽見顧白青他們的話,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
意識到他們說的是什麼後,她緩緩搖了搖頭。
她感受的到,這魘氣與之前不一樣,更濃烈了。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不出三個時辰,白茯苓就會被魘氣徹底吞噬。
她的搖頭在林青黛的預料之中,林青黛能理解。
顧白青卻不能,他幾步走到楚鈴兒面前,咬著唇,與她對視:“師父,你不是說要教我剋制魘氣之法嗎,你不能救她,你告訴我辦法,我來救。”
作為醫者,卻要眼睜睜看著病人死在自已面前。
這種無可奈何的心情楚鈴兒能理解。
她好聲好氣解釋道:“白青,這魘氣佈滿她全身經脈,已經救不回來了。”
那魘氣不是從白茯苓身體冒出來的,而是滲出來的。
她的奇經六脈在漸漸被魘氣入侵。
光剋制魘氣是沒用的。
楚鈴兒的話猶如一根悶棍敲在顧白青心中,他失落的低下頭。
在來這裡之前,他滿懷欣喜想要告訴他們,楚鈴兒會教他剋制魘氣之法,等他學成,以後就不用怕魘氣。
可現實是,他還沒有學會剋制之法,白茯苓就要死在他面前了。
他有什麼用。
什麼用都沒有。
看著顧白青隱忍的臉色,楚鈴兒捏緊了拳頭。
她就不該來這一遭,欠下人情債。
一個個的,做出這副樣子,當真是要她老命。
楚鈴兒走到冰床前,良久後,她嘆了口氣,問:“顧宗主,你可知鴻鵠有一把黑刀?”
顧南星抱著白辛夷的身體一僵,他抬頭望著楚鈴兒:“你如何得知?”
原來顧南星早就知道了。
“之前和白青一起去看鴻鵠時碰巧看見的,顧宗主可有辦法將那把黑刀拿來?”
這個時候突然提及黑刀,顧南星不解:“你要黑刀做什麼?”
楚鈴兒看著他旁邊的白辛夷,眸光沉了沉,答道:“若是你能在一個時辰內將黑刀拿來,白茯苓說不定還能活。”
顧南星還未答話,垂著頭的白辛夷猛然看向她,通紅的眸子帶著一絲期盼:“你能救茯苓?”
白辛夷那破碎的模樣,看得楚鈴兒瞳孔一縮。
她抿了抿唇,點頭道:“一個時辰,拿到黑刀,我盡力一試。”
白辛夷盯著她,見她神色認真,麻木的心臟泛起一絲漣漪。
這時候也不顧不得那刀是魔刀,拉著顧南星的手,求道:“顧叔,那鴻鵠您熟悉,求您幫幫我。”
顧南星是將白茯苓當自家孩子看待的,如今自家孩子危在旦夕,他怎會不救,他深深看了楚鈴兒一眼,道:“我去拿黑刀。”
“我與你一起去。”白辛夷等不得。
顧南星明白他的心情,點點頭:“好。”
楚鈴兒的聲音不小,他們的對話在場之人都聽見了,顧南星和白辛夷一走,他們的視線全部落在她身上。
顧白青急忙走到她旁邊,問:“師父,你真的能救茯苓?”
楚鈴兒看著魘氣,那魘氣就像是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一樣,帶著挑釁,開始波動。
她觀察了半晌後,才轉眸看了顧白青一眼,但她沒回答顧白青的話,而是問:“你說這魘氣究竟是什麼東西?”
顧白青搖了搖頭:“我不知。”
他轉身像楚鈴兒一樣面對魘氣,雖然沒有接觸到魘氣,但他能感覺到一股隱隱作嘔的腐敗氣息。
魘氣出現時,他還沒出生。
他長大些,林青黛他們又以魘氣太過危險不讓他接觸,所以他到現在對魘氣的瞭解也不多。
只知道魘氣很危險。
楚鈴兒心中是有些懷疑的。
魔族向來喜歡直接奪人性命,這種費盡心機用魘氣折磨致死的行為,背後一定藏著什麼。
之前白辛夷說過,這魘氣是孜晹死後冒出來的,結合它突然間的暴動。
楚鈴兒猜測,這魘氣之後有人控制。
只是,會是什麼人?
魔族還是修士?
她沉思下來不說話,可急壞了顧白青。
他雖然很想救白茯苓,但是又怕楚鈴兒是因為他們才逞強出手。
糾結再三,顧白青側眸看著楚鈴兒,擰著眉道:“師父,茯苓妹妹對我們很重要,你也很重要,要是你為了救茯苓妹妹,丟了自已的命,我們都不會答應的。”
他的語氣十分凝重。
楚鈴兒倏地就笑了:“你覺得我的命很重要?”
顧白青:“當然重要。”
“那與你們後山的一山藥材相比,誰更重要?”
雖然不知道楚鈴兒為何這樣比較,顧白青還是毫不猶豫道:“當然你更重要,藥材沒了可以再種。”
人要是沒了就真的沒了。
楚鈴兒對他的回答甚是滿意。
想救白茯苓,除了風華,她的修為也得恢復。
想要恢復她的修為,需要一片福澤之地,供她吸食靈力。
記得之前在藏書樓看得醫宗誌異上面記載,醫宗後山就是一片靈脈,拿來恢復修為正好。
不過她要是吸食這片靈脈,那些被他們栽種在靈脈之前的藥材也逃不了被她吸食的下場。
她本不打算告訴顧白青。
但現在就憑顧白青這幾句話,她猜便是她現在說了,顧白青也不會反駁。
這小子對她太信任。
唉,她也不能辜負他的信任。
儘量幫他們保住藥材好了
顧白青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看著她嘆氣,心中就陣陣發涼:“師父,你真的不會有事嗎?”
“不會。”楚鈴兒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出事的。”
看著顧白青還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樣,楚鈴兒想了想,悄聲對他道:“要是我解開白茯苓的毒後又像之前那樣,你記得不要讓別人靠近我。”
顧白青愣了一下,一臉緊張:“你還會受傷?”
楚鈴兒斟酌片刻,解釋道:“不是受傷,是在療傷,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反正你記得,別讓人靠近我,不然我才是真的會受傷。”
等她吸食靈脈後,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再解決她體內的暗傷。
若是這時候有人來接近她,她肯定會無差別攻擊,她可不想醒來後,看見一地屍體。
顧白青看著楚鈴兒嚴肅的神色,出聲應下:“好,我不會讓別人靠近你的。”
有了顧白青的保證,楚鈴兒放心多了。
正好這會兒沒事,她又問:“你可想好了,要不要按照我說的修煉兩種功法?”
聞言,顧白青咬了咬唇。
在這之前他是很猶豫的,可今天發生的這一切,給了他警示,讓他心態發生了變化,如果自已不努力的話,自已在意的人,會在自已面前死去。
這種無力的感覺,他不想再體會一遍。
但他又很擔心。
其實小時候有很多人誇讚他是天才,什麼都一看就會,他也這樣覺得,直到同齡的弟子比他醫術還好,比他武學還精。
他才開始懷疑自已。
“師父,你覺得,我真的會成功嗎?”
楚鈴兒不懂他怎麼一下頹廢下來,她想了想:“成功與否在於你,只要你潛心修煉,有毅力,不放棄,肯定會成功的。”
楚鈴兒的話,顧白青其實也懂。
他只是下不了這個決心。
可不管他怎麼猶豫,都是要面對的。
再抬頭,顧白青眼底浮現一片決然,他道:“師父,我決定好了,我按照你說的來煉,不管有多難,我一定不會放棄。”
楚鈴兒露出笑容:“好,等這裡的事情解決,我們便開始。”
等這裡的事情解決完,她先去給他找本合適的功法。
只要顧白青有這個心,她一定會將他教成天下最厲害的醫師。
說完自已的雄心壯志後,顧白青冷靜下來,他轉過身看向寒洞門口:“馬上就到一個時辰,我爹他們怎麼還沒回來,不會是鴻鵠不肯把黑刀給他們吧?”
鴻鵠對那黑刀很是在乎。
不願意給他們也正常。
就看白辛夷願意為了白茯苓做到何等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