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出來了,給薄而細長的雲彩遮擋住,陽光照在雲層背面,像燒著一般殷紅一片。
長翼巨龍看到日出,發出一聲聲嘶鳴,顯得急躁不安,一會兒飛上天空,一會兒又飛下來對著趙雲叫,不知是什麼意思。
趙雲問了:“畜生,你這是要幹什麼?飛走一會又飛回來,飛回來就乖乖地停在地上,為什麼又要飛上空中?反反覆覆瞎折騰,你要走便走,我不強留你。”
長翼巨龍聽趙雲要趕它走,極是恐慌,停在趙雲身前,用角去拱他的屁股,還把龍珠吐出來。
趙雲猜想它的意思,應該是說,你的龍珠給了我,是我的大恩人,我怎麼好拿了恩人的龍珠離開恩人你呢。趙雲伸手拿了龍珠,對它道:“好了,龍珠我拿了,你走吧,咱們以後再也不見面了。”
長翼巨龍一聽,青碧大眼閃呀閃的,有液體在打轉。它一會看看即將升上樹梢的太陽,一會又鑽入叢林陰影中,一會又捨不得趙雲,跑出來拱他的身子。
一旁的魏延似乎看出了它的意思,對趙雲道:“乖侄兒,它這是怕光,天大亮,它看見太陽想躲起來,可又不能這樣離開你,所以左右為難。”
“原來是這樣。”趙雲重新把龍珠塞入長翼巨龍的口中,對它道,“你回家去躲躲吧,我要跟魏叔叔去高陽神靈殿救義父,救了義父就回來找你玩。我會晚上來找你,聽到我吹口哨,你就飛下來。怎麼樣?”說完,示範吹了一唿啾哨聲,讓長翼巨龍記住這碰頭的暗號。
長翼巨龍口噙龍珠,不住地搖頭,還用爪在身前不停地掘泥土,龐大的身軀慢慢半捲起來,縮成一團,最後還閉上眼睛不敢睜開。
趙雲拍拍它的龍角,道:“畜生,我也捨不得你。這兒離高陽神靈殿八九百里,正想讓你幫忙載我叔侄倆去呢。不過,你怕光,就不勉強你了,我也不會怪你。”順著它頭顱,慢慢地撫摸,“龍珠送給你了,你吞下去吧。”
長翼巨龍聽趙雲這麼一說,才“咕”一聲,把龍珠吞下去了。
這時候太陽已經升上了樹頂,發出刺目的光芒。
長翼巨龍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呆了很久,全身沐浴在陽光之下,鱗甲映著陽光發出耀眼的光芒,折射出五彩煦日,極是美觀。長翼巨龍像蛇一樣盤卷著身子,龐大的身軀縮成了一團。
趙雲跟魏延想不明白,像長翼巨龍飛天潛地、口噴烈火,有如此厲害的能奈,竟然會怕光至此,這可是做夢都不曾想到的。兩人看著長翼巨龍縮成一團,驚詫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原來這畜生怕光,難怪白天我在這兒捉蛇,從沒看到它的蹤影,倒是晚上會在龍鎮聽到它的嘶吼。”趙雲知道它現在,正在試圖改掉怕光的毛病,為的就是載上他跟魏叔叔,飛過這八九百里的長路,儘快去救出義父。
想到這,趙雲開始感動得淚水在眼中閃亮了,他不停地撫摸著長翼巨龍,道:“畜生,即使你現在展開翅膀飛走,不幫助我去救義父,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怕光就怕光,每個人都有缺點,我也有缺點,改不了就不改,不要勉強自己去改,那樣會很痛苦。”
長翼巨龍嘗試著慢慢睜開雙眼,直到青碧眼珠完全暴露了出來,才發現這太陽並沒想象中的刺目,便開始嘗試著慢慢舒展開龐大的身體,雖然不停地發抖,可是卻越舒越快了。
它在此刻正在做著心理鬥爭,它完全可以不必這樣做。它翅膀一展,翱翔天際,誰也奈何不了它,誰也捉不到它。
長翼巨龍完全舒展開身體,恢復了日出前的傲立雄姿,顫抖著慢慢站了起來。它吞了龍珠之後,方知道身體能承受這烈日的灼射,像貓一樣弓著軀背,伸伸前爪,壓壓後爪,然後長翼一展,噗噗聲響,飛上了天空,發出興奮異常的嘶鳴。
長翼巨龍飛翔在空中,全身沐浴在陽光之下,發出奪目的光彩,極是豔麗。長翼巨龍飛回地面,圍著趙雲不住地鳴叫,似乎在告訴趙雲:“我不怕光了,我終於不怕光了。”
趙雲捋捋它的長鬚,道:“畜生,你不怕光了,終於敢面對自己怕光的毛病了,以後可以在大白天飛翔在天空中,大展身手了。現在義父被關押在神靈殿內,生死未卜,你就辛苦一趟,載著魏叔叔跟我,去救義父出來吧。”
長翼巨龍點點頭,俯下身,讓趙雲跟魏延坐在脖子後面,展開巨翅,一飛沖天。
經過龍鎮時,全鎮鄉民看見天空出現了這一龐然大物,一雙翅膀展開來,能遮住五間平房,身軀之長,能從街頭延伸到街尾,渾身上下像穿上了一層鎧甲,映著陽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全鎮鄉民都嚇得像小雞一樣,四下逃竄。
“我的媽呀,這是龍,還是妖怪呀?”
“會不會吃人呀?”
趙雲聽了,哈哈大笑道:“鄉親們,你們不要怕,這條龍如今被我趙雲降服,不會起歹念了,你們放心好了。”
全鎮鄉民這才看到長翼巨龍脊背上坐著兩個人影,要不是聽出是趙雲的聲音,還以為是魔鬼妖人呢。
魏延有點不耐煩了:“爺爺的,還不趕快飛去高陽?張角一死,那幫羅嘍會不會內鬨,害了大哥?”
趙雲想想也是,便不再逞威風了,駕著長翼巨龍往北直飛。長翼巨龍翅膀上下扇動,飛得極快,下面山川河流、房屋村莊,如行雲流水一般,一下子消失在身後。八九百里的路程,一頓飯的工夫,就飛完了。
到了高陽縣,趙雲讓長翼巨龍收起翅膀,停在一條大街上,想找人問明神靈殿的去處。誰知道長翼巨龍還沒落入街中,街上的百姓一看見這條龐然大物,都嚇得丟車棄擔紛紛逃跑。在街邊茶館飯店中喝茶吃飯的人們,喝著吃著,一瞥眼,竟然看見窗外有截巨身,閃著金屬的顏色,瞧不到全身,更不知道有多大有多長,都嚇了一大跳:“我的媽媽呀,這是什麼東西呀,好大呀!”逃出茶館飯店,一看,更是不得了,整條街道全給這條龐然大物佔了,趕緊躲回店內,大氣不敢出。店夥計趕緊把店門閂上。
魏延跳下龍背,走到店門前,用拳擂門,沒人應答,急得他爺爺地叫,開始動粗了,用鋼刀撬開門閂,撞進去大叫:“哪個龜孫子把門關了,爺爺進來吃個飯也不成?”
聲如奔雷,店內眾人本來就嚇得靜悄悄的,魏延這一喝就好像突然打了個晴天霹靂,直震得眾人都捂耳鎖眉,苦不堪言。
“小二,小二……”魏延叫道,“給爺爺來籠饅頭,爺爺要帶上路吃。”
店內眾人都知道外面來了條巨型怪物,這人剛從外面進來,難道那條巨型怪物就是他帶來的?眾人都異口同聲地叫了:“妖人,是妖人。”
魏延聽了,大聲喝罵:“你爺爺才是妖人,店小二,快給爺爺滾出來。”
他這話聽得眾人差點沒笑出聲來。
店小二膽戰心驚地跑過來,瞅了瞅門外的長翼巨龍,問:“官爺,你是從那,那上面下來的?”
魏延道:“羅嗦什麼,爺爺餓了,快把饅頭取來。”
店小二答應了,取了籠饅頭,用兩朵大荷葉包了,遞給魏延。魏延一邊給錢,一邊問:“小二,神靈殿怎麼走?”
店小二一聽,左右看看了,小聲嘀咕著說:“官爺,你要去神靈殿?神靈殿去不得。”
魏延問:“怎麼去不得?”
店小二道:“神靈殿主張角懂得邪術,向來得罪了不少人,他的仇家時常找上門來,跟他清算舊賬。前幾天,張角去了龍鎮,他不在神靈殿的這幾天,就有好幾家仇家找上門來,等到今日,起碼也集齊十多家仇家了,少說也有兩三百號人。不見張角回來,仇家們現在正圍著神靈殿,準務攻進去搗了他的老巢呢。”
魏延道:“爺爺也是來搗張角老巢的,正好趕上熱鬧了。”
店小二道:“還是去不得,官爺不知道,找上門來的這些仇家,張角都不放在眼裡,只有西涼馬騰之子,馬超,那才是讓張角膽寒的厲害角色。聽說馬超正從西涼趕了過來,你要是跟他碰上了,就危險了。”
“原來馬超也要來收拾張角?”魏延道,“我和馬超殺戮同心,都跟張角結有仇冤,兩人便是同一條路上的人,為什麼就跟他碰不得面了?”
“官爺有所不知,馬超有毀天滅地的能耐,為人卻是性烈。”店小二道,“翼城太守梁寬與馬超結下樑子,殺害了馬超老婆,馬超找他算賬時,別說梁寬一家老小了,便是整個翼城的百姓,也全給馬超滅了;從東門殺到西門,繞到南門再一路殺到北門,來回兩下,翼城便成了座空城。張角的降龍術,乃是詐騙了馬騰,從馬家堡竊取而來,馬超引為奇辱,追殺張角好幾年,又豈會輕易干休?你們都去找張角尋仇,馬超要是性起,嫌你們礙手礙腳,便會連你們也給滅了。”
“爺爺的,好霸道的馬超啊!”魏延摸摸光頭,問,“神靈殿怎麼走?”
“官爺,你,你還去?”店小二道,“告訴你馬超要來了,你還去?豈不是去送死?”
魏延揪起店小二的衣領:“快說,不說先掐斷你的脖子。”
店小二嚇得直吐舌頭,只好告訴魏延:“出了城門,往西走上五十里,有座南華山,神靈殿便在山頂上。”
魏延走出店門,上了長翼巨龍的脊背,趙雲問他:“魏叔叔,可打聽到路線了?”
“打聽到了,”魏延看著趙雲道,“乖侄兒,你坐穩了,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可別嚇得從龍背上摔下去了。”
趙雲一聽,有點找不到北了。他知道魏叔叔除了義父外,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剛才那話的意思,顯然是說他遇著了個可怕之極的對手了。趙雲便問了:“魏叔叔,你剛才去打聽神靈殿的路線,遇著誰了?”
“沒遇著誰。”魏延道,“乖侄兒,你在龍鎮捉了這麼多年的蛇,可聽說過西涼馬家堡的江湖傳聞?”
趙雲想了想,道:“聽過一點,只知道馬騰是個厲害之極的英雄人物。怎麼,你剛才進店去,遇到馬騰了?”
“馬騰已經死了,怎麼會在店中遇到他了?”魏延道,“中原大陸有四大魔法家族,分別是西涼馬騰世家,南陽諸葛世家,廬江周瑜世家,河內司馬世家。中原魔法出西涼,指的就是出自馬騰世家。四大家族的魔法中,當以馬騰世家的魔法為正統。南陽諸葛世家的魔法,另闢蹊徑,融匯了道家的仙術,仙魔合一,獨樹一幟。廬江周瑜世家的魔法,揉合了佛家思想,講究的是佛魔平衡,亦正亦邪,威力不可低估。只有司馬世家的魔法,走的是純邪之路,終極狂魔,至陰至精,能召喚地獄妖魔。馬騰膝下有二子,長子馬超,次子馬岱。馬超深得他老子魔法的精髓,極其厲害,加上他狂傲孤僻,跟叔叔我還要爺們,一般人極難接觸。我跟馬超素未謀面,但跟他弟弟馬岱有過瓜葛,勢不兩立的地步。剛才我進店裡去打聽到,馬超正趕來神靈殿,到時候有可能會跟馬岱碰面,所以得先告訴你一聲,這次上神靈殿去救大哥,恐怕有點困難。”
趙雲聽了,直砸舌,道:“你怎麼跟馬岱結下樑子了?他哥哥馬超如此厲害,萬一真在神靈殿上碰到,我們父叔侄三人豈不命在旦夕了?”
魏延道:“我跟馬岱之間的仇冤,說來話長,以後慢慢告訴你。現在趁馬家兄弟沒趕到之前,我們搶先一步,救出大哥,就不會跟馬岱照上面了。”
趙雲道:“我有畜生,怕馬家兄弟什麼,就是碰上面了,我讓畜生噴一團火燒死他們。”
魏延聽了,差點從龍背上摔下來,他道:“乖侄兒,看來你一點也不瞭解什麼叫魔法。要真是遇上馬超,別說是你這畜生能飛能噴火,就是真的能呼風喚雨,馬超同樣能將它制服。張角的降龍術便是從馬家魔學中偷得,尚不周全,若是馬超親手施展出來,別說是一條,就是一百條畜生,也同樣會被馬超劈死在閃電下。”
趙雲一聽,脊背一陣發冷,想起畜生被張角用雷電劈中,用牛筋繩穿了雙爪的情景,就心驚膽寒。如果真叫馬超出手,恐怕畜生傷他分毫不到,還會一命嗚呼,死在他手中。
趙雲趕緊道:“那還等什麼,現在咱們就去神靈殿救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