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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命的魔法

麻煩的兇獸就此從百米峭壁墜落,消失在深不見底的護城河中——這應該就是它的算盤。

實際上還沒跌落多少,我就用利爪固定在了旁邊的巖壁上。

“呸,可真難吃。”

我將咬下的肉吐掉,隨後矯健地順著巖壁攀爬回地面。

稍微有點失算,我沒想到這個拜汀還算有些腦子,沒有執著於它說的“賣錢”,而是選擇先把我這個大麻煩處理掉。

我看向城門內,它果然已經背對這邊,準備去對付黑了。

沒辦法,只能稍微多用點力量了嗎。

我嘆了口氣。

“嗯?那是……”

.

“唔……”

黑扶著腦袋,一時還站不起身,剛才那一摔讓他有些頭暈目眩。

然而一道陰影,已經籠罩了他。

“我改主意了,毒藥什麼的以後慢慢找,我現在要立馬殺死你!還有你那些同類,等我鎮壓完這座城後,就一個個的送來見你!”

拜汀舉起利爪,準備結束黑的生命。

“哈?”

突然,它的動作停住了,轉而扭過頭,一臉慍怒地看向後面。

發生什麼了?

黑也滿是疑惑,他朝拜汀後方望去,並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雖然鳥已經從懸崖邊爬了上來,但這個距離,就算是它也做不了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

白虎又一次開口了。

視線依舊是望向後方,應該不是在和黑說話。

“回答我!人類!這是,什麼意思!”

白虎猛地轉過身去,黑這才發現,它背上正插著一把短劍,黑剛才使用的短劍。本身那也不是什麼神兵利器,再加上使用者力氣不大,只有尖端一小截沒入了皮肉中,應該對白虎根本沒造成什麼傷害。

但是,卻成功激怒了它。

隨著白虎的轉身,黑終於發現了,那個站在拜汀另一邊瑟瑟發抖的女孩,是慄。

“弱小的!連戰士都不是的!蛆蟲一般的人類!竟敢!竟敢刺傷我!你好大的膽子!”

白虎狂怒的聲音和猙獰的表情,嚇得慄瞬間癱坐在地上,動彈不得。

“我要拆了你的四肢,活生生挖出你的內臟!”

早已紅了眼的白虎朝著慄發起攻擊。

看來被比自己弱得多的存在傷到,讓它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傷害,以至於連黑這個更大的威脅都棄之不顧,黑當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他抽出白虎背上的劍,朝著它背上就是一個劈斬。

“無視?!”

沒想到,白虎連黑的偷襲都全然不顧,幾道銳利的爪痕朝著慄劃下去——

“叮!”

那是硬物碰撞的聲音。

千鈞一髮之際,只見鳥已經衝到慄的面前,抬起單足,用腳上的勾爪彈開了對方的攻擊。

“做得不錯,啞巴。”

鳥叼起慄的後領,頭一甩將她扔到稍遠處,接著旋轉著身體跳起,用那對足再次朝拜汀發起進攻。

黑也配合時機,對著白虎後背就是一陣亂斬,白虎咆哮著,用雙臂分別襲向鳥和黑。

“怎麼回事?它感覺不到痛嗎?”

黑一邊後跳躲避一邊問。

因為剛才與鳥的配合進攻,白虎的身上多出了許多明顯的傷口,但它就像全然無事一樣,不斷朝著黑和鳥發起追擊。

甚至攻勢一波比一波猛烈,僅僅是捱了一擊,黑就被打飛到後方牆壁上,差點當場昏死過去。

“這就是那個吧,因為分泌了大量的腎上腺素導致體能上升,甚至忽視痛感。”

“什麼?”

鳥有時會說一些黑難以理解的詞彙,無論相處了多久,他都始終習慣不了。

“你就當成,它變成無所畏懼的狂戰士了吧。”

鳥牽制著白虎,為黑爭取時間重新站起來。

“那要怎麼才能打敗它啊!”

黑再次走上前,揉了揉痛得要死的後背。

“這種狀態帶來的,並不只有好處。”

黑看見鳥身上又被撕裂出兩道新傷。

“什麼意思?”

“看好了。”

幾番交手,白虎抬起左手,朝著鳥的脖子揮去,而鳥看起來,已經完全躲不開了。

“鳥!”

黑大喊著朝鳥跑去,就在這時,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本應被這一擊折斷的鳥的脖子依舊挺立,反倒是拜汀用來進攻的手臂,以與動作相反的方向折了過去,無力地下垂。

“怎麼回事?”

黑震驚了。

“無論是抑制身體能力還是痛覺,都是為了保護身體不受內部力量損壞而存在的,失去這些,就只不過是同時破壞著身體和周圍一切的戰鬥機械而已。”

“也就是說——”

黑恍然大悟。

“就是這麼回事。”

鳥腔調裡帶著愉悅,兩人交換一個眼神,同時朝白虎衝了過去。

這一次,黑沒再急於進攻,而是誘導著對方的攻擊。

縱然折斷了一遍的手臂,白虎進攻依然猛烈,一下又一下在地面上削出深深的印子。

人和拜汀的體力終究有差距,漸漸的,黑的呼吸開始急促,不再能夠遊刃有餘地避開每一下攻擊,身上的傷口越累越多。

就在黑感覺要撐不住了時,白虎一記重爪打來,他不得不抬起雙臂防禦。

斷掉的,並不是黑的雙臂。

而是白虎僅剩的那隻胳膊。

與此同時,鳥從它的背後撲了上來,用雙腿踩段了拜汀的膝蓋,它面朝黑跪倒下來。

黑抓住機會,用短劍向上一刺——

“刷——”

鮮血濺滿了黑的雙手。

他用短劍刺穿了白虎的咽喉!

黑將短劍抽出後退幾步。

白虎的脖子血如泉湧。

這一下,似乎終於讓它找回了理智,白虎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來,它想用雙手捂住喉嚨,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抬不起來。

它用彷彿在說“這不是真的”的眼神望著黑,來回踉蹌兩下,然後,往後一仰,終於倒在地上再也沒了動靜。

.

“贏……贏了?”

黑好像還沒反應過來,看了看白虎的屍體,又看了看我確認道。

“是啊,你贏了,恭喜。”

我用毫無起伏的聲音說。

“明明是我們三個一起才獲得的勝利。”

黑苦苦一笑。

聞言我這才看向啞巴:

“嗯……這次,你幫大忙了,做得很不錯,真的。”

啞巴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玩起了手指。

“鳥,你的傷——不要緊吧?”

黑的視線停留在我的腹部,我隨他的視線看過去,這才發現肚子上開了個大口子,有一截內容物已經漏出來了。

糟了,玩得有些過火了嗎……

“啊,不用擔心,只要換成另一副身體就沒事了。”

說著,我在黑略帶吃驚的目光中變化身形,轉眼間就變成了一開始鼠尾鳥的樣子。

“看吧。”

我展開雙翼,向他展示沒有一點傷痕的身體。

“真的沒事嗎?”

黑將信將疑地確認道。

“沒事沒事,倒是你,還是先處理一下傷口比較好哦,失血過多可是會死人的。”

我指了指黑,他低頭看向自己破破爛爛的身體,撓頭苦笑一下。

“去找個稍微安全點的地方吧,這裡隨時可能遇到敵人。”

我提議道。

“等一下,不能把她丟在這兒!”

“她?”

只見黑一瘸一拐地朝著某個地方走去,啞巴趕緊上去攙扶住他,不一會兒,兩人合力帶著一個人回到我面前。

準確的說,是一具屍體。

“還真是一張令人不爽的面孔呢。”

我看著那具屍體說道。

“我已經知道之前的事是她做的了,錯怪了你,我向你道歉,不過……請別再責備紅了,畢竟她已經……”

黑向我低下頭。

“哼……一起帶過來吧。”

我昂了昂頭。

就在剛才,黑和啞巴去搬起紅的屍體時,我便派出了視點偵查周邊的地形,附近的安全區域,我已全部獲悉。我徑直帶他們前往了最近能提供庇護的房間。

我守在門邊,留意是否有敵人接近,黑則坐在靠近窗戶的桌上,默默看著陳在地上的紅的屍體,啞巴在一旁專心為黑包紮傷口。

我實在搞不懂,明明已經知道紅背叛了自己,黑為什麼還表現出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就算是當成了繁衍物件,此刻的紅也已是一具毫無意義的屍骸。

“我說,鳥……”

突然,黑向我開口了,語氣中有些猶豫,不,更像是試探。

“怎麼了?”

“鳥你擁有著某些超乎尋常的力量,對吧?”

黑眼神遊離著,始終不敢和我對上。

“你想說什麼?”

我實在不喜歡他那不幹不脆的態度,直接反問了回去。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能讓逝者返生的能力……”

“如果我能讓這傢伙復活,你是想這樣問麼?”

我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紅。

“能做到嗎!”

黑一下看向我,眼睛彷彿在發光。

“當然不可能做到了,蠢貨!”

黑充滿期待的表情一下子淡下去。

“而且,就算我有那個能力,為什麼我非得去救一個我討厭到不行,還陷害過我的女人啊?”

我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那都是因為我!都怪我沒能明辨是非,你想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但是,請給紅一個機會!”

黑不顧渾身的傷,一下四肢伏地跪在地上,額頭死死貼著地。

啞巴因為傷口處理還沒結束,看起來有些慌亂。

“我都說了我沒那個力量……”

“求你了!”

不知是什麼讓黑篤定我能救紅,依舊跪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時,啞巴也將視線投了過來。

“什麼?你也希望我能救她?你忘了那傢伙是怎麼對你的了麼?”

啞巴依舊堅定地看著我。

“唉,”我嘆了口氣,“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我轉過身,正對著黑。

“起來吧,黑,這低聲下氣的姿態太不像樣了。”

“難道說!”

黑猛地抬起頭,在啞巴的幫助下重新站起身。

“接下來發生的事,你們不能對任何人提起,就算被用最重要的東西威脅也不行。”

我說。

“知道了,我答應你。”

黑鄭重地點點頭。

我移動到紅的身旁,翅膀一揮灑下一片羽毛,羽毛翩然飄落,在落到紅屍體上的那一刻,包括胸口的大洞在內,她全身上下都迅速修復起來。

“啊……”

黑髮出感嘆聲,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變化。

“身體這樣就可以了,接下來就是靈魂……”

我自語道。

“紅死的時候大概是在——”

“用不著你告訴我。”

我打斷了黑,接著,將一隻翅膀懸在紅上方。

“生命的長河啊,向我引導溯流的方向吧。”

只見一條藍色形如流水的線從紅胸口漫出,穿過房門向外延伸。

“在這兒等著。”

朝兩人吩咐完後我便沿著線飛了出去。

沿途看到了不少拜汀,從打扮上看並不是城堡士兵。

取得優勢的是這一邊嗎……

藍線在抵達某處斑駁血跡的位置後便不再延伸了,同時,這裡的半空中懸浮著一些東西。

那像一塊塊鏡子的碎片,但其中對映的卻不是外面的倒影,而是一個個影像。

那是,記憶。

說到底,靈魂不過是記憶的集合。剛出生的嬰兒是不具有靈魂的,靈魂會在它能記事起慢慢形成,又在死後像水蒸氣一般飄散到空中,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消失。

我經歷過的大多世界,都不存在所謂的輪迴轉生,生命的歷程,僅為一條直線,靈魂也和其主一樣,不斷經歷著誕生與消逝。

好在靈魂的消散是緩慢的,一個人類的靈魂完全消失,大概會耗上十年時間,在死亡當天復活的人,幾乎不會有任何變化,如果晚上幾個月,可能會出現一些記憶的缺失。

雖然我沒有嘗試過,但若是在靈魂消失殆盡時返生,大概會變成精神病人一類的存在吧。

“來吧,彷徨的靈魂。”

我展開雙翼,第一片靈魂朝我飛來。

桌上放著簡陋卻又溫暖的餐點,女孩在雙親的包圍下歡笑著。

我對她的記憶不感興趣,不過這是在收集她的靈魂時必然會看到的。

更多的靈魂碎片也陸續向我飛來。

女孩與同齡的孩子們在一起玩耍,她很受歡迎,尤其是男孩子們,其中有著黑的身影。

在火海中,女孩不知所措,突然一隻長滿毛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醒來發現自己在牢籠之中,周圍是一同被抓來的玩伴們。

他因為咬了拜汀的手,被殺死了。

他因為違抗命令,被殺死了。

她因為試圖逃跑,被殺死了。

他因為縮在角落什麼都不會做,沒有用,被殺死了。

大家都死了。

女孩漸漸學會了,順從的孩子不會被殺。

女孩漸漸學會了,聽話的孩子不會捱打。

女孩漸漸學會了,出賣別的孩子有糖吃。

女孩漸漸學會了,用告發獲得更多糖果。

她成為了監視者,成為了人群裡的蝙蝠。

就這樣一日復一日,吸食著同類的血液生存。

直到那一天,光灑在她身上……

“哼,真是無聊的過往。”

收集完最後一片靈魂,我冷笑一聲。

差不多該回到黑他們那邊了,從剛才開始城堡裡就有些躁動,可能發生什麼事了。雖然普通的拜汀應該對付不了黑,但他現在身上有傷,稍微有點擔心。

我貼著天花板飛行,下方聚著不少拜汀,在接頭交耳著。

“不好了!舊王的援軍來了!”

“怕什麼,吊橋已經被我們佔領了,它們過不來的!”

“不……看……”

這時,其中一隻用顫抖著的手指向了窗子外面。

外面傳來什麼拍動翅膀的聲音。

不是一隻兩隻,而是大量的什麼,整齊拍動翅膀的聲音。

我稍微降低了高度,從窗洞望出去。

只見天空中,有一大片黑壓壓的東西正朝這裡飛來。

“那是……空之王的飛行部隊?”

有拜汀認了出來。

“喂……看最前面的那個!那不是空之王麼!”

“為什麼其他的王會親自過來啊!”

“他們不是在忙著和異族打仗麼?”

“威吼大人在哪裡?”

“不知道!從剛才就一直沒看見它!”

“我們完蛋了……”

拜汀們瞬間一片哀嚎,也不知是誰帶了個頭,它們開始找各種東西朝城門搬過去,試圖堵住門。

事情變得麻煩起來了啊……我加快了速度,朝黑他們那邊趕過去。

“鳥?暗號呢?”

在我猛地撞開門的那一刻,房間內的人都嚇了一跳,黑甚至已經舉起了短劍。

“沒那個閒工夫了。”我邊說邊飛到紅的面前,翅膀一揮,“去吧。”

大量的靈魂或者說記憶碎片從我胸口飛出,如同快速翻動的書頁一樣匯入紅的體內。

很快,紅的睫毛微微顫動。

“紅?紅!”

黑連忙抱起紅,連聲呼喚她的名字。

紅似乎還有點迷糊,環顧了幾下周圍,最後把目光落到黑臉上。

“黑?誒?我記得我是在……”

“太好了!”

黑猛地抱緊了紅,這一舉動連紅都嚇了一跳。

“太好了……你能回來……”

黑口中已經在唸叨著,紅苦笑一下,也用手抱住了他。

“鳥,謝謝你,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黑聲音微顫地說道。

“好了好了,不管是感謝還是肉麻的再會都之後再搞,該走了。”

我不耐煩地催促道。

“發生了什麼嗎?”

黑問。

“空之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