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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出鞘

鋒芒仍激烈碰撞著。

但是隨著一聲聲炸響,新的傷痕不斷在羽鹿的身體綻放,即使避免了被直接命中要害,這種損傷的積累也不是長久之計。

“不像人類的血肉之軀,能再生的鋼鐵鎧甲也太犯規了吧!”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羽鹿揮刀的手卻沒有躊躇,狠狠擊打在鬼王腰腹部,將其震退兩步。

果然還是不行,自已沒有能擊穿那身甲冑的手段。

明明之前遇到的鬼王都沒這麼耐打……

本家的劍技本就以速度見長,羽鹿也確實可以做到越過鬼王的反應命中對方,但就像蚊蟲叮咬百次也無法殺死獅子一樣,不痛不癢的攻擊毫無意義。

雖說也聽說過滴水能擊穿頑石之類的話語,前提是在那之前水源不會枯竭。

事實上,羽鹿的水源已經見底了。

眼前突然一虛,呃,是失血過多了嗎?

羽鹿低頭看向雙臂,雖說還緊緊握著刀柄,從手背到胳膊肘,已經赤紅一片,有的傷口相互交疊,反而看起來不是那麼清晰了。

哈哈,頭疼了,看來是自信過頭了。

“你說得對,父親大人,我還是太嫩……”

羽鹿仰起頭,做了個深呼吸。然而就是這片刻的喘息,鬼王也不打算縱容,咆哮著再次衝上來。

“真是急性子,知道啦~就賭上性命陪你吧~”

羽鹿切換了動作,這並不是她慣用的起手式。

並不嫻熟,卻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攻破鬼王防禦的招式。

唉,要是當初不怕麻煩,多練習一下這招就好了……

淡淡的橙色光輝覆蓋了整個刀身,隨即,光輝像溪水一樣流動,朝刀刃的方向聚集。很快,刀鋒就被染成了絢麗的橙紅。

“雷之型·楓·動天!”

刀身劃出長長的橙紅色軌跡,向鬼王奔襲而去,而對方也做好了交鋒的準備,大力揮動劍刃砸了過來。

就在兩鋒近在咫尺、即將碰撞之時,羽鹿刀刃上的光突然散去了。

“糟——”

“啪”!

這是到目前為止最為響亮的一聲炸鳴,幾乎要將羽鹿的耳膜震碎。

但那之前,被擊碎的是別的東西。

少女那滿目瘡痍的身軀翻滾著飛出去,在地上拉出一道凌亂的血痕。她用因疼痛而顫抖的胳膊費力地撐起身體,抬起手掌試著動了動手指。

啊,果然,幾根指筋斷了。

真是可笑,居然想用半吊子的招式決勝負,掉鏈子不是必然的嗎……

這個教訓,恐怕只能下輩子引以為戒了。

羽鹿閉上雙眼,等待鬼王給予致命一擊。

“羽鹿……”

恍惚間好像有人在叫自已。

父親……大人?

不,是錯覺吧,遠在中間帶那頭的家父之聲,怎麼可能聽到。

“羽鹿!危險!”

聲音變得清晰,羽鹿猛地睜開眼,一個腰間掛劍的身影橫在了自已和鬼王之間。那被光籠罩的背影,挺拔的站姿,簡直和她在帶彩色插畫的小說中看到的“劍聖”一模一樣。

同時,她也想起了書中的一句話。

“劍聖定會在關鍵時刻降臨,拯救危難之中的人們……”

不知不覺,自已已將那句話念了出來。

果然,書中的劍聖,是存在的!

.

好重……

霖帆使盡渾身解數才擋下這一擊,劍鞘上不斷迸射著火花。

冷靜,現在需要做的,是把劍拔出來!

雖然這樣想,但無論霖帆怎麼用力,劍都跟焊死在鞘裡一樣紋絲不動。

鬼王突然一個側踢將霖帆打飛出去,鱗片般的鋒利刀刃在霖帆腹部劃開幾道口子。

還行,傷口不算很深。

霖帆調整好體勢重新站起,順帶看了眼一旁的羽鹿。

傷得好重……本以為以羽鹿的身手,即使無法打倒鬼王,也不至於落得下風的,沒想到居然傷成這樣。

即使如此,她也沒逃跑啊……明明來自異鄉,卻願意為這裡的人做到這種地步。

在感激的同時,霖帆心裡也泛起一層愧疚。

若非自已丟下她獨自面對鬼王,不,若非自已帶她過來,羽鹿就不會身受重傷了吧……是自已害了她。

即使算不上補償,也要賭上一切保護好她!

緊握古劍的手,似乎感覺到了某種鬆動,本欲發起追擊的鬼王也像感知到了什麼一樣,戒備地定在了原地。

這,難道……

不過,也得先想辦法應對鬼王的進攻才行。

手背有些若有若無的刺痛,是新傷,一定是剛才抵擋鬼王攻擊時留下的。霖帆注意到傷口的形狀有些奇怪,看起來就像是冬天的枯樹枝。

他又偏頭檢查羽鹿身上的傷痕。

“怎、怎麼啦?”

羽鹿有些不好意思地遮掩住部分衣服破損的位置。

“啊、不是,我只是擔心你的傷勢。”

意識到自已行為有些失禮的霖帆立馬移開了視線。

“我沒事,暫時。不過,抱歉,大概我是幫不上什麼忙了。”

羽鹿苦笑著舉起一隻手展示,僅看了一眼,霖帆心裡就泛起一陣酸楚。

因為常年練劍,即使是霖帆這種不得要領的人也能看出來,那樣的手,恐怕再也無法握劍了吧……

都是自已害的。

像是在自我懲罰一樣,本來只打算探索背部傷口形狀的手不自覺地用力,繃帶下的傷口再次崩裂,帶來清晰的痛感。

不過,也弄清楚了。

因為隔著繃帶,手指沒有沾上血色,但痛感卻彷彿傳遞到了指尖。霖帆看著自已的手,慢慢握緊。

鬼王的攻擊並非毫無規律的範圍擴大,是有明確形狀的!

粗支衍生出細支,就如同劃過夏夜的閃電,更正,那就是閃電,如同拍擊般的炸響便是劍刃的雷鳴!

既然知道形狀,想要規避也非不可能!

霖帆集中精力,試圖找回穿越人群時那種感覺。

鬼王似乎已經不再在意古劍的氣息了,邁動雙足朝這邊奔跑起來,單臂將劍肆意揮舞著,發出駭人的風聲。

抱著不牽連羽鹿的想法,霖帆朝著另一個方向奔跑起來,但鬼王的速度遠大於他,轉眼間距離就被縮到最短。

鬼王目露兇光,單臂高舉又砸下。

要來了!

霖帆做好抵禦的準備。

將感知擴散到每一寸面板,將自已化作飛舞的花瓣。

“啪”!

伴隨著炸鳴,面板傳來毛喇喇的感覺,就像靜電一般。

就是這個!霖帆驅使身體向感測相反的方向移動。

緊隨而至的是劇痛,傷口在側腹綻開,噴出殷紅的血液。

沒能完全躲開!霖帆捂住傷口,一邊後撤一邊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布做緊急處理。

“霖帆!”

羽鹿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擔憂與焦急。

“我沒事!”

霖帆強忍疼痛,心中命令著自已一定要撐住。鬼王的攻勢越來越猛烈,劍刃帶著雷鳴之聲,彷彿要將整個天地劈開。

躲避,躲避,負傷,負傷。

連他本人都不知道是什麼在支撐著身體行動,說來也怪,本應隨著傷勢增加而變得沉重的身體,反而越來越輕盈,漸漸的,一些原本會撕裂血管的攻擊變成了擦傷,霖帆對在爆鳴中擴散的攻擊反應變得更加靈敏。

全身好像都長滿了特殊的眼睛,能看見那些無形的散射狀攻擊了。

剎——

霖帆以一種有些奇怪的姿態躲開新一輪襲來的攻擊,順勢踏入了鬼王的腹地。

就是現在!

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拔劍,然後——

腰間冷光一閃,卻是不亞於太陽的光輝。

只見古劍之刃從鞘中,探出了近乎一厘!雖是一厘,卻爆發出巨大的能量!

霖帆什麼都沒有做,或是不知道自已做了什麼。

腦海中只有擊敗鬼王這一個念頭。

於是,劍給出了回應。

從劍與鞘的縫隙中滲出的那驚人能量,迅速匯聚成型,它們變成了交錯層疊的十幾道劍氣,像炮彈一樣朝鬼王襲去!

“呯”!

聽起來,就像是無數鏡子同時碎裂的聲音,不過霖帆知道,碎裂的是劍刃。

鬼王引以為豪的劍刃鎧甲,在此次攻擊中被打了個粉碎。隨著它向後飛出去,劍刃的碎片也四散飛濺。

手背突然傳來一絲刺痛,使霖帆不禁低頭看了看,直接一塊像是劍刃碎片的金屬嵌在了皮肉裡。

大概是被鬼王破損的鎧甲濺射到了吧。

霖帆一邊想著一邊伸手試圖將之拔出來,然而隨著他用力,感受到的只有一股劇痛,就好像這金屬片長在了骨頭上一樣。

“嘶——啊!”

咬牙切齒好不容易才將金屬片拔了出來,霖帆活動了一下手指,似乎並無大礙。

另一邊,伴隨著碎木板瓦礫被撥開的聲音,鬼王重新爬了起來。不得不說,其生命力超乎霖帆想象,即使腹部的劍刃鎧甲已經被完全破壞,肚子上只有模糊的血肉,它絲毫沒有衰弱的跡象。

原來鬼王也會流紅色的血啊……至於肚子上那團亂七八糟的器官是什麼,霖帆不太願意去想。

沒問題的,只要有這把劍,即使是自已,擊敗鬼王也將不再是空談。

手中古劍的威力讓霖帆難以抑制心頭的澎湃,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釋放更多劍中的力量。

一點,只需要再拔出一點,定能將鬼王消滅……

霖帆將更多的精力用於劍上,即使肉眼無法看見,他也能感覺到劍與鞘的縫隙在擴大,巨大的力量正在甦醒。

“帆!停下!”

突然,一聲如若驚雷的叫喊打斷了他的行動,發熱的大腦像是被突然潑了盆冷水一般。

是師父的聲音……

扭頭一看,果真是緣嫣,跟在她身後的還有無。

完了,違背師命,擅自使用這把劍,還被師父撞了個正著,除了訓斥以外,霖帆都不敢想象等待自已的還有什麼。

“已經夠了……封劍省的人要來了。”

然而,師父口中卻沒有絲毫責難的語氣,她的表情看著有些複雜,似乎還帶著股淡淡的哀傷

鬼王顯然對新的來人不感興趣,拖動那血淋淋的身軀便朝霖帆衝過來,只是一瞬,剛才還有半條街遠的師父便出現在霖帆面前,隨手一揮劍便將鬼王震開。

“退下吧,剩下的交給吾。”

師父那分明嬌小的背影卻讓人感到無比安心。

“無,照看下帆和那個小姑娘的傷勢。”

“得令~”

說完緣嫣便踏前出擊,和鬼王交鋒在一起,另一個人則悠閒地小跑著過來,總算安心下來的霖帆感覺全身力氣就像被抽空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為啥每次都能看到你跟妄鬼混在一起?莫非你有什麼吸引妄鬼的特殊體質?”

無一邊挖苦著走過來。

“別說了,連我都有點這麼懷疑了……”

“嗯,除了背部比較嚴重,其他位置都算輕傷嗎……”

“無你還懂醫術?”

“略懂一點。”

“那先別管我了,快去看看羽鹿……那邊那個女孩吧。”

“你朋友?”

“今天剛認識的。”

“哦?剛認識就把人家名字都要到了,你小子挺行嘛。”

無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霖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尷尬地撓了撓腦袋。

似乎是作弄完霖帆得到了滿足,無又優哉遊哉地走向了羽鹿。

她的手……只能希望何醫師能喚醒奇蹟了。霖帆默默祈禱完,將視線移向了師父那邊。

該說不愧是師父嗎,根本用不著霖帆提醒,她與鬼王的交鋒中也沒有落下一處傷痕,無論鬼王如何炸響那把心劍,都會被緣嫣以舞蹈般優雅的步伐完美躲開。

果然師父已經察覺到那把心劍的性質了吧,霖帆想著。

“差不多該結束了。”

像是在自語,緣嫣抵擋下鬼王的一波攻勢後,改變了架勢。

“大地回春——”

緣嫣的心劍鍍上一層光輝,下一刻,持劍者的身影消失在霖帆和鬼王的視野裡。

“——三度花開!”

霖帆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看錯了,一瞬間他好像同時看見了三個師父,將鬼王包圍在中間,而這三個師父同時以相同的速度揮劍,轉眼,在那裡的已不是師父的身影,而是三朵悄然綻放的桃花。

桃花的五瓣花瓣徐徐綻開,又乎地齊向鬼王聚攏,只聽一聲金屬碰撞的響亮齊鳴,鬼王的身軀坍塌下去。

“呼。”

霖帆回過神來,師父不知何時已經重新出現在鬼王面前,她以優美的姿態持劍屹立。

“做到這種程度都還有氣,鬼王的生命力還真是頑強。”

緣嫣的自語使得霖帆再次看向鬼王那邊,該說慘不忍睹嗎,血液在鬼王身下形成了一口小潭,它的身軀已經斷為了兩半,引以為豪的劍刃鱗鎧已經只剩些殘根留在身體上,下半身自不用說,就連那帶著頭的上半身,也充滿了見骨的深刻劍痕。

不知為何,霖帆感覺師父看鬼王的眼神,不像在看敵人,反而帶著一絲憐憫。

終於,緣嫣舉起劍,似乎是打算給予鬼王致命一擊。

就在這時,周圍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循聲一看,是群一襲白袍的人,每個人腰間都掛著一把外觀精緻的劍。白衣人散開一圈齊齊拔劍,將奄奄一息的鬼王團團圍住。

“執劍司嗎。”

緣嫣當然也注意到了來人,隨意地看一眼便道出對方身份。

“那就是鬼王嗎……真是活脫脫的怪物!”

大概是第一次見,執劍司裡有人在偷偷議論著鬼王。

一個似乎是代表的人站出來,朝緣嫣行了一禮。

“祿存大人,抱歉我們來晚了,不過此處以外的妄鬼已經全部討伐。”

“是嗎。這邊也剛好要收尾了。”

冷冷拋下一句後,緣嫣便轉回頭打算繼續動手。

“且慢,區區妄鬼之流,怎麼能讓它的死血玷汙祿存大人的心劍,請您在後方歇息,處決就由我們來代勞。”

“哼,想邀功領賞嗎?可別小看了鬼王,縱使是強弩之末,也……喂!聽見吾說的了嗎!”

或許正如緣嫣所說,這些人只覺得這是個立功的大好機會,話到一半,代表的執劍司已經朝其他人遞了個眼神,他們齊刷刷揮劍朝鬼王衝過去,而就在這時,鬼王的臉上有了變化。

即使覆蓋著鐵片殘渣,霖帆也覺得,那是名為笑的表情。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鬼王用嘴咬住心劍,獨掌拍地,像火箭一樣騰飛起來。

然後,就在所有人下意識抬起頭望向它時,鬼王在太陽的光影中,將心劍遞至手上,一聲怒吼。

霖帆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或是將要發生什麼。

只看見師父一邊朝這邊奔跑一邊伸出的手、焦急的表情,以及口中喊出的單字:

“跑!”

“轟”!

破碎的大地向天空騰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