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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過招

在遙遠的過去,這片土地還不足以稱之為大陸的時候。

真的只是個很小的地方,沒有廣袤的大地,也沒有複雜的環境,要說的話,只能算是,島嶼。

即使如此,人們依舊過著安寧而又快樂的生活。陽光普照,海風輕拂,島上的居民們在寧靜的日子裡辛勤勞作,歡聲笑語迴盪在每一個角落。孩子們在海灘上追逐嬉戲,漁夫們滿載而歸,隨著傍晚來臨,一間間點亮的房屋中飄出美食的香氣。

而就像那諸多傳說故事一樣,和平,註定會被打破。

邪惡造訪了這座小島,烏雲遮蔽了天空,抬頭無法再看見旭日或星辰,狂風揭開屋頂,壓倒樹木,肆意咆哮著,洶湧的浪濤像是無數的魔爪,要將這小小的島嶼四分五裂。

海平線的盡頭,黑暗聚集,可怖的邪神赫然降臨,它用那八隻落日般的眼睛瞪視著島嶼,能將全島整個吞下的巨口發出震徹人心的咆哮。

人們聚集在一起,眼中充滿了恐慌和不安,戀人們緊緊相依,祈禱著災難能晚一些到來,父母們將孩子護在身下,輕聲說著睡一覺一切都會過去。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邪神僅僅是一踏腳,海面掀起萬丈浪濤,千道雷霆轟擊著小島,房屋化作廢墟,火焰焚燒大地,哭嚎聲此起彼伏。

就在人們都以為萬念俱灰的時候,一個人站了出來。他是小島上的鐵匠,他將島上的鐵器全部熔鍊掉,打造出他此生鑄造過最好的劍,鐵匠高舉著劍向邪神發起挑戰。

毫不意外地,他落敗了,連邪神的一片指甲都觸及不到,被打得體無完膚。

半生半死之間,鐵匠聽到了一個聲音。

將島嶼,鑄成劍吧。

那是島嶼的掙扎,是這片土地最後的反抗。

鐵匠什麼都沒想,只是習慣性地,舉起那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手中的鐵錘。

一下,又一下……

鐵匠不斷地敲打,在這個過程中,似乎有什麼融入了他的意識,一種新的技術在他腦海中整合。回過神來,一道金光被緊握在鐵匠手中。

身上的傷口在癒合,無窮的力量在鐵匠體內湧現。

鐵匠面向邪神,高舉那道金光,奮力揮下,霎時間,金光化作直通天際的巨大劍刃,烏雲被一分為二,天空灑下一線白,邪神在劍刃之下被一刀兩斷,連大海都被劍氣劃開。

邪神被消滅,而巨劍完成了它的使命,崩塌潰散,鐵匠發現這些碎塊代替逐漸沉沒的島嶼,成為了新的陸地。

他帶領著活下來的人們踏足那片土地,將乍現於心的鑄劍之術傳授於三名弟子,讓他們分別帶一部分人前往大陸的各處,一邊用鑄劍術對抗邪神留下的餘孽,一邊蓬勃發展,最後演變成如今的三區。

為了歌頌那個鐵匠的偉績,後世的人們稱他為,宗世劍主。

.

似乎是覺得自已對故事的敘述還不錯,小丫鬟高高地抬起下巴。

創世神話那一類嗎……比起我所瞭解的那些來,並不是那麼宏大,也正因如此,又多了些真實性。倘若真像傳說中那樣,地圖上那不合理的形狀也解釋得通了。不過終究是傳說,到底有多少是真實的呢……

“嗯,雖然有些添油加醋了,但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傳說中鑄劍術的產物,便是心劍……”緣嫣用手把了把腰背上的長劍,“常言道,心劍若人心。倘若是鍛於本人的心劍,只要看上一眼便能瞭解為人。”

“鍛於本人?”

“不是汝需要關心的事。總之,一個人是何等器材,有何等為人,能透過觀察他的心劍看出來——不過,看來在汝身上行不通。

雖然難以置信,但,汝是真的未持有心劍吧。”

“哎呀,我還以為會懷疑我更久一些呢,是什麼風讓你突然轉變想法了?”

“別誤會,汝仍舊可疑,只是確定了汝確實對心劍一無所知罷了。真虧汝能耐著性子把那老掉牙的傳說故事聽完。”

緣嫣輕輕撥出一口氣,三兩步走到房門邊,就在我疑惑打算做什麼時,她衝我回過頭來:

“出來,過過招。”

“姑且問一句,在你的認知裡我是救了你徒弟的人吧?沒把我當成踢館的?”

雖然口頭抱怨著,但我還是跟了出去。院子裡的緣嫣已經開始舒展身體,躍躍欲試的樣子。

“一碼歸一碼。吾乃七星劍,雲歸城之守護者,倘若有不知底細的強者在這附近活動,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所以,只要‘知道底細’,就可以了嗎?”

“吾喜歡明事理的人。”

緣嫣微微一笑。

“唉……”

我撓撓頭,慢步走到她前方站好。

“霖帆,不可以下床啦,你身上還有傷!”

“好不容易見到師父和人交手,我怎麼能錯過?而且……地衣你難道不想看嗎!”

“唔……地衣超想的!”

房屋內一邊嘀咕著一邊冒出兩個腦袋。

真麻煩,目擊者越多越不知道該展示出多少程度的力量。

“話說在前面,不管汝是否打算隱瞞實力,吾都不會手下留情,若不想在醫館躺上十天半個月,最好拿出點真格來。”

總覺得她不是在說笑……

只見緣嫣腰身一斜,使背後的劍向右傾側,接著輕巧地右腳一翹,腳跟觸碰到劍鞘的瞬間,劍刃像是沒有任何阻力一般彈了出來,在半空中旋轉兩圈後平穩落到緣嫣手中。

那是把清秀娟麗的劍,劍身細而長不帶一點瑕疵,劍柄被花瓣一樣的雕紋包裹點飾,在她抽出劍的瞬間,空氣中似乎瀰漫起一股令人神清氣爽的清香。

“那就是心劍?”

我指著緣嫣的劍問。

“然,吾之心劍憐芳,雖不及古劍那般張揚,但也算把不錯的兵刃,對吧?”

緣嫣縱劍身前,以金雞獨立的姿態擺好架勢,那饒有興趣的眼神彷彿在說,“吾已經把牌亮出來了,汝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

沒有行動,是在等待我先出招嗎。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緣嫣的心劍,確實和普通的冷兵器感覺不一樣,雖然用語言難以形容,但肯定隱藏著什麼力量。而且,似乎那把劍和緣嫣散發著相同的氣場……

姑且就先用物理手段試試水深吧。

大幅上調了被設定為“普通人”的身體機能,我猛然前衝。我打算先靠軍用格鬥術應對,從靈活性和爆發性來講,這種技巧的應對面更為廣泛。

緣嫣未有所動,我輕易便逼近到她的面前,右拳直擊她的面門。

“哦?拳腳嗎?”

緣嫣悠然地一個後仰避開。

“先說一聲,我可不是在輕視你哦,這就是我的戰鬥方式。”

我又追加上了一系列的衝拳踢腿,但手感很奇怪,就像打在了空氣上。

“不必擔心,吾明白的,有些流派也會在劍技間穿插一些拳腳功夫。”

緣嫣沒有還擊,大概就像我在觀察她一樣,她也在藉機觀察著我。

攻擊被閃避全數化解,但格鬥術本身就是靈活的技術,照理說只靠一味躲閃很難招架,我的進攻卻連一點擦碰都沒法做到,實在很違和。

一邊維持著攻勢,我一邊觀察著她的動作。

一點點,每次都是差一點點命中,卻無一例外地被緣嫣扭轉身姿躲過。而且,她那是什麼動作啊?真的是人類做得出來的?

就在我暗暗感嘆對方身體柔韌性時,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寒光,脖子傳來一陣涼意。

“好快!”

必須進一步提升力量!這是大腦在一瞬間得出的結果。

增強的體能使我得以側身躲避,同時抬手用手背架開劍刃。剛才要是再慢半步,恐怕此刻喉嚨已經被破開了。

我不知道對方是否會在“過招”時收手,但也不想那麼早敗北。倘若緣嫣是象徵這個世界強者的人物的話,應該能從她身上收集到不少情報。

“果然,汝一開始隱瞞了實力,是覺得吾對汝構成不了威脅麼?”

緣嫣和我拉開距離,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我總不能上來就掏出底牌吧?”

我聳聳肩。

“淨耍嘴皮子,吾可不覺得那是汝的全力。不過,沒想到能赤手空拳接下吾的心劍,這可真令人震驚。”

“我倒是在你臉上沒讀出一點驚訝……”

“吾確實很吃驚哦。倘若有汝那麼結實的身體,就算能獨自解決大量妄鬼也不奇怪了。”

“那既然你已經清楚了我的實力,要不就到此為止——”

“說笑!”

話語間,剛才還在眼前的緣嫣失去了蹤影。

下一刻,一道冷光直逼我的脊背,若不是有視點輔助,我大概都沒法察覺到。

話說,怎麼在視點的影像裡都是失幀的?這個人的速度是不是太離譜了點?

我連忙回身舉起手臂格擋,劍刃卻以一個詭異的角度繞開了我的胳膊,直逼側腹。

千鈞一髮之際,緣嫣的動作卻慢了下來。

我放緩了時間流,手肘下回防禦,在肘尖觸碰到劍身的一刻,以此為支點讓全身翻越而過,在外人看來,大概就像我直接避開了這次攻擊一樣吧。

“不賴嘛。”

緣嫣笑著,她看起來有些興奮,迅速調整姿勢,再次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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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害。

雖然兩方的速度都快到自已的肉眼難以捕捉,但霖帆還是移不開視線。想要變強,這個念頭迫使他不想放過哪怕一絲一毫能印入眼眸的動作。

師父自然不用多說,但沒想到那個自稱無的男子能在恩師的攻勢下堅持那麼多個回合,以往師兄弟們都是被秒殺,甚至師父連心劍都沒拔出來……

而眼前這個人,竟然空著手和心劍出鞘的師父打得有來有回,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對,自已明明知道的,師父還沒使出全力,還沒使出他熟知的那一招。

就在這麼想時,舞劍的女子突然主動拉開距離,擺出一個霖帆熟悉的起手式。

心跳一下子加快,心中只想到兩個字:來了!

.

“差不多該使出真本事了吧?”

突然停止攻勢的緣嫣一個大後空翻,在空中劃過一條曲線,輕盈地落到較遠的地面上。

“我一直都在用真本事哦。”

一邊隨口應答,我雙眼緊盯緣嫣揣測著她的行動。

緣嫣冷哼一聲,擺出了某種劍技姿態。

“一葉知秋——”

她的身體極致舒展,渾身上下都爆發出一種滿弦強弓般的勁拔之力,她手中的心劍也像在回應般散射著淺粉色的光芒。

不知何處吹來一陣勁風,讓院落裡的大樹沙沙作響。

“——一度花開!”

那是一朵怒放的秋菊。

彎曲、柔韌的劍光,便是菊的花瓣,流轉著致命的美麗。

揮劍者的身影如同花蕾,以她為中心,數不清的劍擊四散綻開,每一劍都蘊含著深厚的功力,閃爍間寒光如同秋霜。

無從反應,也無從規避。

縱使這一瞬間視點計算了千遍,也只得到同一個結論:複數的斬擊,是在同一時間發出的。

“嗚!”

我將雙手護在胸前,劍光如同秋風掃落葉般掃來,每一鋒劍閃都彷彿是水墨畫卷上的筆觸,而我身上被切裂的傷痕,都是這幅畫卷中的一劃。

畫之成品,便是單膝跪地傷痕累累的男子,而他對面,被刻上數十道輻射狀劍痕的地磚正中央,是一朵凜然宣告勝利的優雅之花。

“唉,輸了輸了。”我舉起右手擺了擺,“只是過過招用得著做到這種程度麼?你想殺了我吧?”

“吾說過吧,不拿出真本事就做好躺在醫館的打算。”

緣嫣將劍拋向空中,再次身子一斜,劍穩穩落入劍鞘中。

“你們這兒的醫館應該不包治死人吧?”

“誰知道汝被逼到這種程度也不打算拿出實力。真是的,看不透的男人……”

“都說我沒有……”

“汝敢看著吾的眼睛保證自已使出全力了嗎?”

“……”

“看吧。算了,至少透過這次交手,吾也弄清了一些事。汝的戰鬥方式很率直,並未有讓吾感到不快的成分。”

“也就是說?”

“嗯,汝過關了。”緣嫣點點頭,“雖不知汝為何打算隱瞞實力,但看在救帆一命的面子上吾就不追究了。記得汝說自已是剛來雲歸城?可有落腳的地方?”

我聳聳肩。

“那麼,在有新去處之前,便在府裡住下吧,雖說這地方不大,唯獨空房不少。地衣。”

“啊、地衣在!”

看呆了的丫鬟被叫到名字才反應過來。

“帶客人去醫館上點藥,記我賬上,然後給他安排個房間。吾有事要出門,就交給汝了。”

“地衣知道了!”

“帆。”

“誒?徒兒在!”

“再帶著傷下床,就做好在醫館安家的準備吧。”

“嗚哇徒兒這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