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在哪兒？”葉瀟瀟哀求道：“娘娘，我求求您，這件事和她無關，您放了她吧，此事全由我一人所為，您要怎麼責罰我我都毫無怨言，只求您放了她。”

蘇映雪心裡暗道，這葉昭儀在暴室裡不管怎麼拷問都不肯招認，即便是用了刑依舊咬牙不認，如今為了一個丫鬟竟然願意認了這罪。

不過現在認罪，晚了。

她面露難色，輕輕搖了搖頭，“葉昭儀，不是本宮不想幫你，實屬這件事無法做主。麗答應一桉已經了結，你那丫鬟忍冬恐已被除處了刑。”

“不可能，不可能。”葉瀟瀟仍不相信忍冬故去的訊息，“不會這麼快的。”

“葉昭儀，你聽我一句勸，此桉這麼快結桉是為了你好，倘若你背了這罪名日後還怎麼在這後宮立足？切莫再提是你所為，就讓這件事這麼過去吧。”蘇映雪拉起她的手，柔聲安慰道，字裡行間卻暗指是有意保她才犧牲的忍冬，再聯想當日她的話，這葉簌簌應該很快就會明白的。

過去？她葉瀟瀟過不去，她的忍冬就這麼沒了，教她如何過去？

“娘娘，忍冬現在在哪兒？”就算是死，她也要親眼見到她的忍冬。

蘇映雪沉默了，倒是身後的丫鬟菱歌回了一句，“娘娘現在去亂葬崗的話興許還能見她一面。”晚的話恐怕就被人拖走喂那些山野勐獸了。

“謝謝。”葉瀟瀟道一句謝後飛速向那亂葬崗趕去，因為不是什麼好地方，所以即使白天也鮮少有人。

那裡的屍體早已堆成了山，因為天氣炎熱的原因，有些已經發臭，更有的已經生了蛆蟲，一群蒼蠅在上面亂飛。

找到忍冬的強烈意志讓她無視眼前的一切，沒有害怕，沒有噁心，只是麻木地翻著屍體，試圖找到那個熟悉的人。

不是，這個不是你，那個也不是你，有的屍體的重量早已超過葉瀟瀟所能承受，可人在巨大悲痛時的爆發力卻是驚人的，抬起那沉重的屍體便扔到了一旁，終於在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忍冬的屍體早已變得硬挺，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眼睛緊閉安詳地就像睡著了一般。葉瀟瀟撫摸這這張熟悉的臉，這張多少次逗笑自己的臉，會為自己哭為自己笑的人就這樣永遠地沉睡了。

葉瀟瀟將忍冬抱在懷裡，終於忍不住放生痛哭起來，忍冬和她五歲做伴，一起長大，雖為主僕，實則卻是姐妹。

她說，小姐去哪兒我便去哪兒。於是，義無反顧地同她入了宮。

她說，小姐開心我便開心，所以小姐不要不開心好嗎？

她還說，不要總說小姐像簌簌小姐，簌簌小姐固然漂亮，但小姐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她就是她。

她總說，忍冬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小姐幸福，小姐幸福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可從今以後再也聽不到她說了。

那個古靈精怪又偶爾冒失的忍冬，那個一心為自己的傻丫頭，終是為了自己付出了所有。

想你跟我一場，未曾讓你享過什麼福分，到最後還搭上了性命。忍冬，如果有來世我做你的丫鬟可好？讓我把此生欠你的一一償還。

忍冬啊，我的忍冬啊！

葉瀟瀟含淚抱著忍冬的屍體一步一步回了夢傾宮，看著她懷裡冰冷的人，紅珊也是淚水漣漣，“忍冬……”

葉瀟瀟似若罔聞，抱著忍冬進了正殿，輕輕地放在了床榻上。

“娘娘，您這是？”縱然悲傷，紅珊理智尚存，生怕葉瀟瀟悲傷過度做出傻事。

“噓。”葉瀟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別吵到她了。”

“娘娘您？”紅珊不明其意。

“你幫我把梳妝的物件拿來吧。”葉瀟瀟輕輕替忍冬擦拭點臉上的汙漬，“你替我梳了一輩子的妝，這次就讓我為你梳次妝。”

紅珊鬆了口氣，默默退去準備梳妝的東西。

葉瀟瀟細細地替她描眉，搽粉，又自言自語道，“以前從未仔細看過你的五官，我的忍冬也是和嬌俏可人的丫頭。”

化好妝又為她梳頭，越梳越是傷心，“總想著你到年齡了為你尋個好人家，你跟我一堂我得親自送你出嫁，如今卻也是沒機會了。”

梳妝打扮過後，又換為她換上了嶄新的衣服，如此好的一個人，怎麼就這麼天人兩隔了？

“紅珊，你說人怎麼會說沒就沒了？”葉瀟瀟仍是無法走出，她就在眼前，可是卻再也醒不過來。

“娘娘，節哀順變。”事已至此，只能讓逝者安息。

“紅珊，是不是真的是我做錯了，如果不是我要代姐姐入宮，就不會成為昭儀，不成為昭儀的話就不會發生這些，不發生這些的話，忍冬就不會死。”葉瀟瀟一遍遍反問自己，所有事情往前回朔，卻發現好像從一開始就錯了。

紅珊默然，她也無法去評定這件事的對錯，可即便是錯了也沒有後悔藥，她們能做的只是往前看，往前走。

“娘娘，忍冬已經走了，我們還是想辦法好好安葬她吧。”現在的氣溫高，屍體放不住的，再者夢傾宮內放具屍體，傳出去那還得了？

“紅珊，這不是真的對嗎？這只是一場夢，等明天醒來的時候，我還是葉家的二小姐，你還是姐姐的大丫鬟，忍冬她也還在。”葉瀟瀟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都會如初。

“娘娘，這不是夢。”一切似真似假，似夢似幻，可終都是確確實實發生的，就像你現在感受到的痛一般，它是真實的。

“也對哦，夢裡是不會痛的。”她現在卻心痛得要死。

“娘娘，逝者已去，生者仍需堅強，別讓忍冬的犧牲變得毫無意義。”紅珊勸道。

“忍冬的犧牲。”葉瀟瀟笑得比哭還難看，“她是為了我，可我又能做什麼？我連苟活都做不到。”

“娘娘，只要你想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難道你就想忍冬白白死去，你不想替她報仇嗎？”紅珊愈說愈激動，本想讓她慢慢成長但現實已經不允許了。

“報仇？”葉瀟瀟似夢囈一般，“對，我要報仇，我要找出害死忍冬的兇手，我要他為之付出代價。”

倏爾間又情緒萎靡，喃喃自語道：“可害死忍冬的人不是我嗎？”

“不是你。”紅珊上前輕輕扶著她的肩膀，目光和她對視，“真正害死忍冬的是那殺害麗答應之人，若不是他，你不會蒙冤，忍冬也不會為此犧牲。”

眼下，葉瀟瀟已經陷入了自我懷疑的困境，她沉浸其中無法原諒自己，紅珊必須把她拉回現實，因為她們還要生存。

只有活著才有希望，只有活著才有可能復仇。

“那他是誰呢？”葉瀟瀟的情緒需要一個宣洩點，找不到他人就只能是她自己。

“因為不知道他是誰，所以才需要我們努力去找。可能會很難，也可能會有危險，娘娘，你怕嗎？”紅珊問她。

“我不怕，只要能找出他，只要能為忍冬報仇我就什麼都不怕！”葉瀟瀟燃起了鬥志。

“那你先同我起來去梳洗，你不能再這麼頹廢下去，只有你強大了我們才有希望。”她們什麼都沒有，只有她二人，想要在這後宮殺出一條生路也並非一件容易之事。

“好。”葉瀟瀟被她拉著去洗漱，情緒依舊不太穩定，時不時還會落淚。

紅珊隨後便花重金託人好生安葬忍冬，忍冬的屍體不能久放在此。可即使紅珊勸解了好久，葉瀟瀟的情緒還是很不穩定，夜裡也是睡得極不安穩，有好幾次都被紅珊撞到她一個人坐在那裡默默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