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將母后抱到自己的床榻上。
女子想撐起身子來同她說說話。
歲沉默了一下。
還是將她輕輕按了回去。
她掀開母后的衣裙,將棉褲從腳踝處輕柔的往上褪到膝蓋。
看著青紫的痕跡,歲心疼不已。
自己何德何能……
歲深呼吸一口氣。
讓江未把上好的傷藥瓶取來。
再拿一瓶玉膚膏。
江未不敢入殿,是筆語姑姑送入殿的。
歲接過兩瓶藥,專心致志親力親為的替母后上藥。
女子只是溫柔的注視著自己的女兒。
膏藥冰涼,歲抹在母后膝蓋上,開口:“孃親,疼就告訴我。”
女子小幅度點了點頭:“嗯,不疼。”
筆語姑姑正欲離去。
卻聽歲不容置喙的命令她到:“姑姑,且慢,可在小塌上暫歇。我知您也傷了膝蓋。”
歲明明沒有回頭看她,筆語靜默片刻。
還是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乖乖照做。
歲的貼身婢子恰好是筆語姑姑的乾女兒。
……
筆語姑姑起初是在宮中漂泊無依的,後來遇見了母后,憑藉出眾的才能被分配到母后宮中。
而乾女兒是筆語姑姑好姐妹的親生女兒。
筆語姑姑的好姐妹琴語是流放的官家小姐,她的女兒是流放前活下來的,因二人親如姐妹,所以被筆語認作了乾女兒。
琴語女兒的名字喚做黎枯。
很矛盾的名字。
黎明之時的枯萎。
歲本來沒想重新賜名的。
畢竟是琴語姑姑的女兒,琴語姑姑親自給的名字。
但黎枯很執著:“我是公主殿下的人,應該有公主殿下的賜名,懇請殿下重新為婢子賜名。”
歲記得當時她望著窗外,笑著答應了:“你擁有梅的傲骨,不如便喚墨梅吧。”
黎枯叩首,喜不自勝:“墨梅謝過殿下賜名!”
旁邊的墨竹比黎枯沉穩:“墨竹謝殿下賜名。”
後來歲問琴語:“姑姑,您為什麼會給您女兒取黎枯這個名字啊?”
琴語笑的很淺很淡然:“小公主,黎明枯萎的花,是曇花呀。”
歲恍然大悟。
曇花一現,難怪,難怪。
琴語姑姑想讓女兒記住剎那的永恆,想讓女兒擁有機遇,也想讓女兒永遠單純美好。
遠離過去的一切黑暗。
這一切只需要琴語姑姑自己記住就夠了。
家中父兄的野心勃勃,也沒能玷汙琴語姑姑這樣一朵高嶺之花。
琴語姑姑永遠心向光明,哪怕父兄犯下了不可彌補的過錯,琴語姑姑也在盡力彌補。
孃親對女兒最美好的愛,何嘗不是孃親扛起一切,用潔白的羽翼護住女兒,讓女兒乾淨無瑕的活著呢?
墨梅,遠不及黎枯適合琴語姑姑的女兒。
……
黎枯出現在筆語姑姑面前,微微福身:“乾孃,我替您上藥。”
筆語姑姑錯愕的瞪大雙眼。
看到黎枯懇切的眼神時,不知不覺間嘴角勾起笑意。
琴語原先還在皇后娘娘住的鳳儀殿中靜待二人歸來,但聽說公主醒了,就料到主僕倆會去。
現在正在歲的宮殿門前靜悄悄的守著。
風起,雨落。
嬌豔的梅在雨中被摧殘著。
雨過天晴,這場急促的雨似乎宣告著春的到來。
豔陽高照,冷冽的風颳過。
……
枝頭的梅,開的愈發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