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奧，冷靜點。”
“冷靜？你TM在跟我開玩笑嗎！”
警車上里奧一手握著方向盤向遠方狂奔，指著文森特太陽穴的手槍微微顫抖。
“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
文森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裡奧的怒吼打斷：
“憤怒？！”
“你還沒見過我真正憤怒的樣子，你個兩面三刀的混蛋！”
“停車我們好好聊聊。”文森特說道：
“你還有機會做正確的事。”
“現在這裡唯一正確的事，就是一槍崩了你個叛徒，閉嘴！”
“冷靜里奧，別讓情況再惡化下去了。”
夜空中警方的直升機死死地追在後面，探照燈一直緊緊地鎖定著兩人的位置。
這次不同以前。
他們沒可能再逃走了。
在文森特看來：
里奧的拒捕行為只能讓他身上的罪名再多上幾重。
奪槍襲警，搶車逃跑。
每一個都是重罪。
“里奧，你冷靜點，不要讓事情再惡化下去了。”
“惡化？你已經是個死人了，這樣會不會更惡化一點！”
昔日親密無間的夥伴，如今在車裡爭得你死我活。
里奧憤怒到抓狂。
他被背叛了。
再一次被信任的人背叛了。
不，不只是背叛。
TM的那個混蛋，從一開始就是警方的臥底。
琳達明明提醒過我的。
回想下來，文森特一路上明明有那麼多破綻。
自己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該死的！
既然你是警察，那一路上遇到那麼多危險，為什麼要救我！
我明明那麼相信你，超過信任哈維萬倍！
失望、憤怒、懊悔……
無數種情緒凝聚在一起，化為揮拳的力量。
爭執之間，失控的汽車衝出道路，掉入河中。
里奧駕駛汽艇，文森特登上警方的直升機。
曾經相互扶持，逃出生天的生死兄弟，如今站在光暗道路的兩端刀兵相向。
文森特站在直升機艙外用槍掃射汽艇前的水面，試圖逼停里奧。
里奧卻一頭扎進水裡，藉助水體的遮掩跑進岸邊碼頭。
文森特跟著跳下直升機，進入碼頭排程控制室。
“里奧，收手吧！”
“做卑鄙小人的感覺好嗎？！”
里奧和文森特持著槍，隔著玻璃相互對峙。
一道透明的玻璃宛如不可逾越的天塹，將曾經的兄弟分隔在世界兩端。
“我知道你很失望，但哈維殺了我兄弟，我沒有別的選擇。”
“簡直無法讓人相信！”
“我會找隊長談的！我會想辦法給你減刑的！”
“我的刑期？！你死定了，混蛋！”
“那你兒子亞歷克斯呢？為他們想想！”
“別提他的名字！不許你提他的名字！”
提起兒子里奧頓時暴怒，開槍打碎了隔在兩人面前的玻璃。
伴隨著嘩啦的聲響，破碎的玻璃碎片倒映出兩人破碎的倒影。
曾經一個眼神就能理解的默契，如今變成射向對方的子彈。
曾經相互扶持的雙手，如今變成揮向對方的拳頭。
螢幕下方露出兩人的血條。
兩人從碼頭控制室打到排程平臺。
子彈打完便貼身肉搏。
用拳腳決出勝負。
戰到精疲力竭也不放棄。
暴雨從天而降。
烏雲將天空染成墨色。
傾盆大雨瞬間打溼了兩人的衣服。
里奧一拳打在文森特臉上，他的腦海中卻閃過妻子產房時的記憶。
【我能抱抱她嗎？】
文森特笨拙地從妻子手裡接過剛出生的女兒。
能制服最危險犯罪分子，熟練使用各種槍械的雙手，此時卻顯得如此笨拙。
她是他的女兒。
她是那麼小，她是那麼可愛。
為了女兒，他也不能在這裡倒下。
文森特疲憊的身體裡重新湧現力量，一拳砸在里奧面龐。
【琳達！】
成功越獄的里奧，在汽車旅館中與妻子琳達激情相擁。
為了琳達！
里奧爬起來，一腳踢在文森特腹部，將他踢翻在地。
【卡羅爾！】
文森特想起和卡羅爾相戀時的第一次約會。
他握住她的手，看向彼此的眼中滿是愛意。
文森特一記膝撞，撞在里奧身上。
【等我回來好嗎，亞歷克斯！】
【我很快就會回來！】
里奧眼前浮現出離開前，他和兒子一起製作木頭小車的場景。
兩人眼前浮現的場景，是他們的執念，是他們的堅持，是他們之所以是自己的理由。
為了那些他們所堅守的東西，他們絕不會後退一步。
最後筋疲力竭的二人，同時看向掉在平臺邊緣的步槍。
“我該怎麼辦啊木頭！”
裴佩佩帶著哭腔看向陳歌。
遊戲中的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凝滯。
從天而降的雨水凝固在空中，致命的準星死死地鎖定了陳歌的胸口。
這裡就是遊戲的最後了。
裴佩佩本以為還會有反轉。
文森特在機場被裡奧奪槍時，沒有特別地激烈的反抗。
似乎是有意想放他的一馬。
所以裴佩佩一直玩得都很放鬆。
她以為這一切都是文森特設計好的一個局。
藉助自己被劫持躲開警察的視線，給里奧製造一個逃生的機會。
或許是假死，或許是重傷失蹤。
她以為故事的結局會是一個happyending。
裴佩佩忘了，如果文森特是她想象中的正直好警察，就不可能放里奧繼續逍遙法外。
里奧始終遊離在社會和法律的邊緣。
他此前入獄時的罪名，除了謀殺之外，其他罪名盡皆屬實。
在逃出監獄的這段時間如果選擇里奧解決問題的方式。
他身上將會增加的罪名包括但不限於“綁架”“殺人”“搶劫”“襲警”“危害社會公共安全”等等……
里奧身上的罪名已經洗不清了。
文森特盡最大努力，也只能看在里奧在哈維事件中起到重要作用，幫他爭取減刑而已。
里奧也是如此。
他也有自己的堅守。
琳達和亞歷克斯還在等著他。
他的妻子，他的兒子都需要他。
為了妻子和孩子，他不可能去蹲幾十年的監獄。
如果里奧搶到槍，也不會移開槍口。
兩人都有自己的堅持。
“開槍吧。”
陳歌張開雙手跪在地上，像是一個準備迎接自己命運的聖徒。
里奧的胸口綻開血花。
這個強壯如牛的男人嘗試站起來，最終還是靠著通訊塔緩緩坐下。
文森特走近里奧，想聽聽他的遺言。
里奧卻只是向上伸出手，什麼都沒說。
兩隻強壯的手臂，最後一次在雨中交握。
悲傷的音樂響起。
里奧一手捂著胸口，喘息著抬頭看向文森特。
兩者視線相交，一股無言的悲傷在空氣中蔓延。
【如果有下輩子，你不是警察，我不是罪犯，我們還做兄弟。】
里奧的手無力地從文森特掌中滑落，濺起一小朵水花。
幾天後
文森特驅車找到琳達母子居住的地方。
為了紀念里奧，他剃掉了鬍子。
琳達開門見只有文森特一人，心中便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即便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地反覆探頭出去，尋找里奧可能的一絲身影。
但是沒有。
琳達讓亞歷克斯出去玩一會兒球。
文森特沒有隱瞞，將事情的原委盡數告訴琳達。
不敢置信地琳達將他趕出家門，伏在地上嚎啕痛哭。
聽到母親哭聲的亞歷克斯急忙趕回家中。
文森特敲開妻子卡羅爾的房門，遞給她一封信。
“這是什麼？”
“我的辭職信。”
“一切都結束了，卡羅爾……我辭職了，拜託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我瞭解你的性格，文森特。”
“我很抱歉，卡羅爾。”
“我是說，歡迎回家……”
城市的另一個角落中，新多出了一個小小的墓碑。
琳達跪在里奧的墓前，懷念著這個她曾經以為可以依靠一生的男人。
彷彿一夜之間長大的亞歷克斯，輕輕安撫著母親。
他們將要離開這座城市了。
失去了里奧，她們的生活註定會變得更加艱辛。
……
製作人員名單出現的一瞬間。
裴佩佩第一時間摘掉vr眼鏡扔到一邊，抱住陳歌爆哭：
“對不起！”
“對不起！”
“我沒想殺你的！”
“我以為還會有反轉！”
“我以為所有人都可以活下來！”
“真的對不起！”
“我真的不想的！”
裴佩佩不斷地抱歉，向陳歌，也向里奧。
陳歌緩緩摘下vr眼鏡放到一旁。
反手抱住裴佩佩，輕輕撫順她的後背。
如果選擇另一條路。
里奧也同樣會開槍。
文森特臨死前會將他寫的信交給里奧。
警方會給文森特舉辦隆重的葬禮，但葬禮上卡羅拉的眼神卻只剩下空洞。
“罪犯有罪犯的感情，警察有警察的堅守。”
兩者註定無法妥協。
陳歌做遊戲時曾經想過，要不要做一個“完美結局”，但他發現做不到。
無論是文森特還是里奧。
他們都有自己堅守的東西。
里奧出身社會邊緣，法律對他的影響不大。
反倒是樸素的情感和江湖道義影響力最大。
在里奧的心中，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信義”二字，一口唾沫一個釘。
一天是兄弟，一輩子都是兄弟。
所以他無法絕對無法容忍的就是背叛。
更何況文森特見過他的妻兒，放任不管的話，說不定她們往後餘生都會生活在危險之中。
文森特也是如此。
他受過正規教育。
身為警察的他，所相信的是法律大過天。
法不容情。
哪怕他和里奧感情再好，也必須承認任由里奧離開，他就會成為社會的不安定因素。
他知道這個男人如果放任不管是多麼危險。
他們都別無選擇。
那一刻，陳歌體會到了編劇的無奈。
編劇並非高高在上，宛如上帝一般控制著劇中人物的生死。
當劇情發展到一定地步的時候，很多事就由不得他了。
《逃出生天》結尾播出的一瞬間。
全網幾乎炸開了鍋！
尤其是塔羅娛樂的官方直播間，無數彈幕更是海嘯一般洶湧而來：
“嗚嗚嗚，陳歌老賊，你沒有心啊！”
“淚目了，真的淚目了！”
“心疼里奧，心疼文森特，六個小時的遊戲，怎麼就不能有一個完美的結局呢？”
“萬人血書，強烈建議官方增加第三結局。”
“一個警察，一個罪犯，只能說是天生孽緣吧，一段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發生的感情，結局註定是個悲劇。”
“合理，但我不能接受！”
“陳歌老賊又缺刀片了是吧！地址給我，我寄點土特產給你！”
“兄弟們，京海有沒有滴滴代打服務。”
“我出五十，誰能去把陳歌揍一頓！”
《逃出生天》上線當日。
塔羅娛樂的微博官號慘遭爆破。
無數人在下面怒罵陳歌老賊不做人，肆意玩弄玩家感情。
同時還有許多人在評論區討論究竟哪種結局更好。
“里奧太可憐了，文森特死了極盡哀榮，里奧死了，琳達什麼都沒有。”
“但里奧本身就是罪犯，警察抓他天經地義。”
“里奧是孤兒院出身，他就是想活下去，他有什麼錯！”
“警察抓罪犯，也是天經地義，好人就該被人拿槍指著？”
兩邊陣營在評論區吵得不可開交。
雙方都激烈地表達觀點，同時為這款被自己痛罵不已的遊戲打出好評。
陳歌老賊確實不做人，但這不妨礙《逃出生天》是款好遊戲！
網上甚至一度有傳言，如果能玩遍所有的小遊戲，讓文森特和里奧的好感度突破臨界值，就能觸發隱藏的第三結局。
很多對遊戲結局感到意難平的玩家，真的跑去嘗試。
結果就是，無論是里奧黨，還是文森特黨，齊齊放下彼此之間的矛盾，將矛頭指向放出假訊息的騙子。
讓他們見識了一番硬核玩家的鐵拳。
就在陳歌的名聲岌岌可危時。
《逃出生天·史密斯夫婦》DLC及時上線，挽救了他的名聲。
約翰和簡從相識相知的甜蜜，到發現對方身份的危機，再到重歸於好後兩人聯手對抗背後殺手集團的完美結局。
都看得無數玩家熱血沸騰。
然後轉去官號下面罵陳歌老賊：
“你tm這不是會寫嗎？”
“非得給兄弟喂刀子是吧！”
也有人將這當成了《逃出生天》的續集。
下輩子的里奧和文森特不止成功再次相遇，還如前世一般相互吸引成為夫妻，一起吃上了公家飯。
這才是最完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