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吧，吵吧！”
“你們吵的越厲害，我越開心！”
“攻擊性呢？怎麼一點攻擊性都沒有啊！”
遊戲設計師大賽的結果將會在今天出爐，裴佩佩這個局外人看起來卻比參賽的眾人還要緊張，反倒是陳歌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傳說之下》火成這個樣子，裴佩佩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得到了訊息。
但她不理解為什麼突然就火了。
所以裴佩佩每天高強度網上衝浪，嘗試理解玩家們對《傳說之下》的看法。
她看到差評就開心不已，看到好評就火冒三丈，主人翁意識可謂十分強烈。
所以裴佩佩已經三天沒睡一個好覺了。
怎麼刷了半天全是好評沒一個差評啊！
黑子們，難道你們沒鍵盤嗎？
網路上對《傳說之下》的“屠殺線”與“偽善線”的設定。
以及打完屠殺線就再也無法完成“和平線”的懲罰機制確實引起了很大風波。
但十分奇怪的是：
儘管玩家們對這些機制的設計激烈爭論，但大多數人都無法否認《傳說之下》是一部引人深思的神作。
這讓希望看到鋪天蓋地差評的裴佩佩十分失望。
裴佩佩絕望的瀏覽各大網站對《傳說之下》的評價。
輸入“傳說之下”點選搜尋。
網頁上瞬間冒出的無數影片，讓裴佩佩差點以為自己進了彩虹小馬的馬廄。
滿屏都是彩虹屁。
《十個理由告訴你為什麼一定要玩傳說之下》
《震撼神作，感動無數人的傳說之下究竟講了一個什麼故事》
《徐老溼帶你一起品評傳說之下十大經典BOSS戰》
《恐怖如斯，屠殺線最快記錄重新整理》
《深挖傳說之下背後的人物設計和藝術美學》
《高精度畫素+粒子特效，這才是畫素風遊戲的極限》
《深度品評傳說之下的音樂設計，為什麼音樂一響就讓人忍不住哭泣！》
從故事劇情到戰鬥設計，從榜單點評到藝術解析。
短短几天之內，網路上就已經出現無數有關《傳說之下》的影片。
這些影片的核心內容在裴佩佩看來只有一個。
那就是全方位無死角的吹瓶傳說之下。
這都是啥啊？
怎麼全是好評，一個差評都沒有！
你們都是水軍吧！
不是！
畫素風垃圾的遊戲畫面呢？
屠殺線對玩家存檔的機制懲罰呢？
遊戲裡那讓人玩不下去的超高難度呢？
怎麼沒人站出來噴兩句啊！
我那麼多深思熟慮的爛遊戲設計，掉了無數頭髮才想出來的賠錢方略難道就一點用都沒有？
就算這些東西真的沒用。
那友商呢？
友商呢、友商呢，友商快出來救一下啊！
我的參賽競爭對手們為什麼還不僱水軍來黑我？
你們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陳歌把獎盃拿走？
裴佩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我到底是因為什麼才賺的？
就算是死，我也得死個明白。
很快，一個名為《獨家專訪，冰冰帶你走進傳說之下的內部世界》的影片進入了裴佩佩的視線。
一看釋出者，官方平臺。
官方組織的獨家專訪？
我怎麼不知道？
裴佩佩一臉疑惑的點開影片。
“哈嘍大家好！”
“我是你們的老朋友冰冰。”
影片裡的記者正一臉興奮的跟觀眾打招呼，出現在她背景裡的畫面正是塔羅娛樂的公司的大門。
“今天我就要帶你們參觀塔羅娛樂，瞭解一下《傳說之下》製作背後的故事。”
隨後出現在影片裡的那個人，讓裴佩佩瞬間捏緊了拳頭。
陳歌！
就算打了碼，裴佩佩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自己的遊戲總監陳歌。
導致自己不能可持續性賠錢的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系統繫結，裴佩佩早就把這個害人精給開了。
不過藉著這個機會，裴佩佩倒是想聽聽陳歌是怎麼說的。
《傳說之下》到底是為什麼能賺錢？
自己就可以總結經驗教訓，然後反其道而行之。
忍著想立刻把陳歌刀掉的念頭，裴佩佩繼續看影片。
冰冰看向陳歌問道：“《傳說之下》如今在世界範圍內大受好評，請問您覺得其中的關鍵點是什麼？”
陳歌正色道：“這其實是我們裴總的功勞。”
冰冰好奇問道：“裴總？能否詳細說說？”
裴佩佩也大驚失色：“話可不要亂說，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影片中聽到問題的陳歌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的說：
“確實是我們裴總的功勞。”
“你們可能以為我在拍馬屁，不過沒關係，我會放出一些細節供大家自行判斷。”
“早在遊戲企劃確立之前，裴總就已經確定好了專案的重點並明確提出要求。”
“正是有這種清晰的專案規劃，我們才能在製作過程中始終把握重點，最終做出這一款與眾不同的遊戲。”
我？
我幹啥了？
裴佩佩被陳歌說的一臉懵逼。
我的那些規劃？
畫素風遊戲？
既要黑暗，又要暖心的劇情？
上下限極高的遊戲難度？
讓思諾全程參與遊戲企劃製作？
這些不都是我為了賠錢想出來的點子嗎，不是為了給陳歌拖後腿的嗎，怎麼就成為你的賺錢法寶了？
陳歌在影片裡對著觀眾說道：
“在製作《茶杯頭》的時候，公司裡有一個龐大的原畫美術組。”
“在《茶杯頭》製作完畢後，我們找不到合適的遊戲將這些人利用起來，這對於一個商業公司來說這是巨大的浪費。”
“同時，如果我們的遊戲一直以畫面取勝，這也會讓公司產生路徑依賴，對今後長遠發展十分不利。”
“裴總預見到了這一點，藉著這次參賽的機會拆分了原畫美術組。”
“不過大家也不必擔心這些老朋友的生計問題，他們很快就會帶著新的作品王者歸來。”
陳歌，你不要憑空無人清白！
裴佩佩沒想到自己扔出的一記迴旋鏢，最後會扎到自己身上。
拆分美術組的事就算了。
除了《茶杯頭動畫》，我怎麼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麼作品？
“別賣關子啊，陳總監~”
被吊起了胃口的冰冰十分配合的追問道：
“相信大家或多或少都在網路上了解到了《傳說之下》遊戲主角與衫斯的終極一戰。”
“作為同樣的遊戲愛好者，已經轉職成為‘動畫cg部’的大家自行用業餘時間將這一戰製作成了動畫，帶給影片前的諸位。”
“謹以此片，紀念那些喜歡《傳說之下》的諸位玩家！”
影片在這裡突然切換
《傳說之下》
衫斯vs猹
音樂《StrongerThanYou》響起。
“今天是多麼美好的一天啊…”
“小鳥在歌唱…”
“鮮花在綻放…”
“在這樣的一天裡像你這樣的孩子…”
“應當在地獄裡焚燒。”
動畫上來就是屠殺線審判長廊的名場面。
衫斯對玩家唸完經典臺詞後，鋪天蓋地的攻擊從四面八方同時襲來。
華麗的骨系魔法攻擊動畫，讓許多在遊戲裡受苦的玩家第一次明白，自己到底是死在什麼樣的攻擊下。
尖刺白骨從地底直接鑽出，骨刺長矛凌空激射，骷髏光炮於虛空中綻放。
一波接一波的華麗動畫演出讓人應接不暇。
動畫中的猹措手不及，很快便迎來自己的第一次死亡。
但猹就是玩家的化身，能夠從存檔中無限復活。
在不斷的死亡→戰鬥→復活→死亡中。
猹飛速進化。
她開始熟練衫斯的攻擊節奏，記住每一次的攻擊位置，身體也變得越來越靈活。
猹在變得越來越強，衫斯卻在不斷變得虛弱。
終於，衫斯被猹逼入絕境。
終末的最後一刀即將斬下，而跌倒在地的衫斯這一次絕不可能躲過。
刀鋒斬下。
一個人類的靈魂卻從猹的體內奮不顧身的鑽出，義無反顧的擋下了這一刀。
那是弗里斯克。
那是遊戲主角。
那是玩家的靈魂。
在這個動畫世界的平行時空裡，在屠殺線的最後關頭，潛藏在弗里斯克心底的善意還是甦醒了。
他們想起了在其他世界線中與怪物朋友們的點點滴滴，終究還是不忍心失去衫斯這個最後的朋友。
是的。
遊戲馬上就要通關了。
但是我會為你放棄的。
在愉快的輕聲哼唱中，這段短短的動畫走到結尾。
打屠殺線，然後在衫斯面前結束。
這也是目前大多數《傳說之下》玩家的選擇。
他們或許是真的喜歡上了衫斯這個喜歡偷懶摸魚的可愛角色，或許是擔心自己的存檔被汙染，或許就是打不過衫斯。
但無論如何，這就是當前最多玩家的選擇。
從動畫的表現來看，製作組無疑是在支援這種選擇。
這種近乎官方表態，也算給網路上對《傳說之下》爭論態度的一種解答。
裴佩佩沒想這麼多。
她一臉呆滯的看著動畫，心裡已經能夠想象這個影片在網上播出後到底會帶來多大的熱度。
切出去一看。
呵！
果然！
十萬人同時觀看！
動畫cg部的各位，我好心好意放你們去帶薪摸魚划水，結果你們就這麼回報我？
累了，毀滅吧，趕緊的！
心如死灰的裴佩佩開啟影片，繼續往下看。
她倒要看看，陳歌還能吹出什麼彩虹屁。
“太棒了！”
十分喜歡動畫的主持人冰冰興奮的歡呼：
“從動畫中我們不難看出，裴總對公司架構的規劃無疑是走了一步妙棋。”
隨後她好奇的繼續問道：“那麼在具體的遊戲製作上她還提出了那些要求呢？”
陳歌微笑回答：
“早在遊戲立項之初，裴總就要求這次的遊戲劇情即黑暗又暖心，難度上下限極高，並能讓玩家對遊戲產生一定的思考。”
冰冰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這些要求是否有些……”
“你是不是覺得有些太過分了，當時製作組內有很多人都這麼想。”
陳歌點頭確認道：“這些要求確實困難，但接下來裴總卻給了我一把解開謎題的鑰匙。”
冰冰十分好奇：“鑰匙？”
陳歌解釋說：“裴總要求音樂總監思諾全程參與遊戲的策劃與製作。”
冰冰感慨道：“那這位思諾總監還真是多才多藝啊！”
“不，她對遊戲製作一竅不通，是個完全的素人。”
“那您的意思是？”
“正是因為思諾完全不懂遊戲，所以她才能完全站在玩家的角度上思考，到底什麼樣的遊戲才是玩家喜歡的。”
陳歌十分認真的說道：
“一款遊戲遊戲能否成功的因素有很多，但其中關鍵的一條就是他們能否打動人心。”
“那麼玩家們被《傳說之下》打動了嗎？”
“毫無疑問。”冰冰連連點頭肯定道：
“玩的時候我都哭了，尤其是那個音樂一起，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冰冰畢竟是個感性的女生，在玩《傳說之下》的時候好幾次都忍不住哭泣。
就像中了魔法一樣，只要《Undertale》的音樂一響，她就忍不住流眼淚。
“這就是我們音樂總監的功勞。”
陳歌解釋道：“打動人心的基礎是人物塑造。”
“這些人物首先要很有意思，然後要為他們每個人打造專屬的主題音樂。”
“在《傳說之下》的製作過程中，我會跟思諾反覆探討一個人物的劇情故事、身世背景，她則會以此為人物製作主題音樂。”
“比如《Undertale》這首音樂。”
“它的本體和變奏只會出現在跟羊家有關的場景，小花、羊媽、小羊的往事介紹，最後在面對羊爸艾斯戈爾時。”
陳歌沒有繼續說。
畫面切換到與羊爸的最終決戰。
經過溫柔羊媽、善良小羊一次次的鋪墊。
當決戰時《Undertale》的音樂在響起，出現在玩家眼前的不是無邊戰意，而是羊媽曾經的溫柔、小羊那發自內心的善良。
眼淚如潮水般湧來。
即使冰冰面對鏡頭有著強大的表情管理。
當她再次看到那些熟悉的畫面，聽到《Undertale》音樂響起，還是忍不住瞬間紅了眼眶。
“太壞了。”
陳歌笑了笑繼續道：
“除此之外，我們還製作了許多不協調音，當這些不協調的音符響起時，不用人提醒你也會知道‘要出大事了’。”
說著音樂風格陡然一變，瞬間從溫馨治癒變得陰森恐怖。
配合上真實驗室、融合怪物、屠殺線空無一人的雪原小鎮這些畫面，頓時讓人感覺汗毛倒豎。
“停！”
受不了的冰冰立即制止道：“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好了，謝謝陳總監給我們帶來的這些遊戲製作幕後的故事。”
“也感謝裴總的英明指導讓我們玩上《傳說之下》這麼優秀的遊戲神作。”
“讓我們相約下次再見！”
“拜拜！”
裴佩佩靠在椅子上仰頭望天，像是一條失去了夢想的鹹魚。
是我？
是我？！
一切都是我做的？
是我殺了我？
徹底麻麻了的裴佩佩沒有注意到影片最後的彩蛋花絮。
那是冰冰對製作組公司內其他員工的採訪：
“你覺得剛才的採訪怎麼樣？”
“我感覺陳總監實在太謙虛了。”
“怎麼說？”
“裴總確實領導有方這一點無可反駁，但能夠理解裴總的陳總監才是真正的天才，他同樣做出了無法磨滅的貢獻。”
“只有陳總監才能夠用他那無與倫比的才情，將裴總偉大的構想落地實現。”
“陳歌，他是真正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