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佩佩和陳歌窩在沙發上觀看《道詭異仙》的直播。
這是他們倆最近晚上必備的娛樂活動。
陳歌看直播，可以透過主播的遊戲程序和觀眾的彈幕，總結思考遊戲的優秀和不足之處。
裴佩佩則不同。
她就是單純地想看主播受苦。
至於銷量，她是一點都不擔心。
《道詭異仙》的成本非常高。
除了使用了各種最新的先進技術之外。
光是遊戲時長就一再超出預計。
從原本計劃的70小時，擴充套件到120小時。
這120小時還是劇情主線時長。
不考慮任務支線、收整合就和玩家卡在戰鬥上重複挑戰的時間。
以《道詭異仙》的戰鬥難度。
一個正常的普通玩家在關鍵BOSS的身上死個幾十次。
全流程體驗下來，遊戲時長超過500小時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光是看這誇張的遊戲時長。
就知道《道詭異仙》的製作成本不可能低。
更別提大量的動畫cg和音畫演出。
劇情高潮之處，每一幀都散發著經費燃燒的香味。
頂著數億美金的成本和無數玩家持有的80%打折券。
裴佩佩覺得自己已經無敵了。
就算室井淳平操作失誤，讓《龍之信條2》給自己輸了一波血，她也沒有絲毫畏懼。
從未有如此美妙的開局。
現在是欣賞表演的時候了。
《道詭異仙》滿是刀子的劇情，會讓沒看原著的玩家承受海量的精神衝擊。
即使是雪繪這種看過原著小說的資深粉絲，對刀子劇情有一定心理準備。
《道詭異仙》遊戲強大的音畫表現，還是讓她在關鍵劇情上一再破防。
臘月十八，白靈淼，諸葛淵……
那些小說中讓她產生ptsd名字，經過炸裂的音畫演出加持後，成功將無數玩家刀出了心理陰影。
效果不下於陳歌前世玩家聽到《最後一課》《愛莉希雅》和《最後的旅行》。
看過小說，有心理準備的雪繪尚且如此。
很難想象純遊戲黨第一次看到這些劇情的時候，精神世界到底承受了怎樣的衝擊。
白靈淼是遊戲的女主角，是陪伴在主角李火旺身邊最重要的精神依靠，是送還白家師兄弟的最後一站。
她性情溫柔，為了能幫到李火旺修煉出馬仙。
她的二神跟李火旺洞房花燭。
快到白家村的時候，她說她爹爹是村長，以後如果李火旺能留在白家，就再也不用出去拼命了。
就在李火旺和觀眾都以為痛苦的旅程已經結束，日子會開始變好的時候。
李火旺發現白家村其實全都是白蓮教徒，殺人無算。
他們還要在蘆葦蕩裡抓捕心素李火旺。
李火旺本不想動手，但他是心素。
關鍵時刻，李火旺的意識回到現實世界，在橋洞下點燃了幾個塑膠瓶取暖，但在道詭世界的他卻點燃了整片蘆葦蕩。
將白家村男女老幼幾百口人全部燒死。
主播和觀眾第一次看到這裡的時候，人都傻了。
他們的第一反應是，怎麼跟白靈淼交代。
白靈淼顯然不知道白家人是白蓮教的事。
就算將真相和盤托出，她恐怕也不會接受自己屠了全村的事實。
對於玩家來說，在遊戲裡殺幾個人不算什麼。
為了解決掉幀問題，屠光一個城的人，也可以被當成一種解決手段。
但對於全程陪伴在玩家身邊的白靈淼，問題就完全不同了。
無數玩家一邊大罵“陳歌”老賊，一邊小心翼翼地推進劇情，試圖找到一些挽救的措施。
答案是無情的。
沒有挽救措施。
當李火旺在屋子裡，將白家村發生的事情告訴白靈淼的時候。
她眼神裡恍然出現的茫然、恐懼、不敢相信，深深刺痛了玩家那顆柔軟的心。
即便如此，白靈淼說的第一句話卻是：
“李師兄，是白靈淼做錯什麼了嗎？”
此言一出，再也忍不住的觀眾紛紛爆發：
“陳歌老賊，你不得好死！”
“陳歌你沒有心啊！”
“塔羅娛樂是吧，我打算給你們寄點土特產！”
“喂，滴滴代打服務嗎，我要下單！”
“兄弟們，我京海的，v我50，這就去線下gank，言出必踐！”
裴佩佩看到這裡，斜眼看了陳歌一眼，笑道：
“怎麼樣，怕不怕，要是晚上不敢一個人睡，姐姐收留你啊！”
這能忍？
陳歌當即昂首挺胸地表示：
“開玩笑，我超勇的！”
裴佩佩無語地白了他一眼。
說你是木頭還真是高看你了。
明明是不可降解塑膠，埋在地裡一百年都不會變！
“再說，又不是第一次了。”
陳歌深知電子遊戲不會讓人變暴力的道理。
在這個“網上神中神，現實人下人”的時代。
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最強王者。
強度甚至不如隔壁韓國大區的卡車。
習慣就好。
“當初《賽博朋克：邊緣行者》動漫上線的時候，不是一樣的情況？”
裴佩佩見陳歌沒放在心上，於是貼心地提醒道：
“《邊緣行者》的刀子主要集中在結尾，你可別忘了，當初因為死了一個瑞貝卡，我們可真的收到了兩大屋子的刀片啊。”
“你再看這刀子密度……”
小刀子數不過來。
光是大型發刀現場，後面還有諸葛淵、楊娜等人……
諸葛淵多好的人啊，除了靜心師太外第二個真心對李火旺好的人，剛見面就送寶貝。
真心講解各種知識。
又帥又能打，一心為了大齊。
拋頭顱，灑熱血。
結果最後硬是變成了“提頭來見”。
還有楊娜……
陳歌聽裴佩佩一樁樁細數他在遊戲裡埋過的刀子，忽然覺得有點心虛，問道：
“你不說我還有點忘了。”
“那些刀片後來是怎麼處理的？”
“做成周邊，又賣回給玩家了。”裴佩佩理所當然地說道。
“要不說，您才是資本家呢。”陳歌吐槽道。
裴佩佩吐槽陳歌雖然是說笑，但《道詭異仙》也確實跟之前的遊戲不同。
無論是刀子的密度，還是劇情的黑暗程度，都讓裴佩佩這位提出要求的人直呼變態。
《道詭異仙》在立項時雖然打著“關注精神病人精神狀態的旗號”，但不是讓你把玩家變成精神病啊！
這算什麼？
想治癒，先致鬱？
想要理解精神病，先成為精神病？
以《道詭異仙》的恐怖劇情。
裴佩佩十分懷疑，就算是原本精神狀態健康的人玩了都得抑鬱兩天。
除了劇情下刀子外。
《道詭異仙》的戰鬥難度也是魂遊級別。
雖然相比《黑暗之魂》等傳統魂類遊戲，《道詭異仙》多了各種功法、召喚靈體等新功能，戰鬥難度稍有降低，但依然將無數玩家虐到哭爹喊娘。
彭龍騰之後的文武財神，是另一個玩家大規模卡關的區域。
可憐的玩家，一直被各種西方的惡魔、騎士在魂遊裡暴揍。
被自家傳統文化裡的文武財神混合雙打，這還是第一次。
裴佩佩由衷地希望他們能從中獲得新的遊戲體驗。
你們隨便買，能賠算我輸！
……
“裴總，我們的新游回本了！”
噗！
咳咳咳……
正在會上聽取阮秋工作彙報的裴佩佩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好懸沒把自己給嗆死。
“咳咳……你說什麼？”
裴佩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回本的？”
“裴總您好像不是很高興？”
阮秋的年紀雖然比裴佩佩大一點，但工作的時候從來都是稱職務。
主動維護領導權威。
只不過這次裴佩佩的反應，跟她想象之中有點小出入。
“我，高興，太高興了……”
裴佩佩使出畢生功力，才讓自己的表情沒有出現太多異常：
“就是有點出乎意料。”
“我們不是小眾遊戲嗎？”
“我們的80%打折券呢？”
“怎，怎麼會那麼快實現回本？”
阮秋聞言笑著推了推眼鏡，欣慰地笑道：
“這當然是因為裴總您的英明決策。”
阮秋其實一開始也不理解裴佩佩的奇葩要求。
小眾遊戲黑深殘的要求+3A遊戲的製作成本。
就像跟錢有仇一樣。
就這麼個“神經病”專案，裴佩佩竟然還要求多維度聯合運營，好像生怕賠得少一樣。
只是由於陳歌當時並沒有反駁。
出於對陳歌的信任，阮秋才沒有對專案提出質疑。
直到《道詭異仙》小說正式開始連載，阮秋才逐漸明白了這一切背後的深意：
“裴總使用《道詭異仙》小說，先行在網文市場打出招牌，利用坐忘道的玩梗行為，省去大量宣發費用，將經費全用在製作上。”
“正是因為省去了幾乎佔據總成本一半的宣發費用，我們才能這麼快實現回本。”
裴佩佩聞言，本能地在心裡表示拒絕：
“我不是！”
“我沒有！”
“別瞎說！”
“請不要將坐忘道玩梗的個人行為上升到老闆！”
昨天還被坐忘道坑人行為，逗得哈哈大笑的裴佩佩光速切割。
不承認自己跟他們有絲毫關係。
“還有打折券呢？”
裴佩佩依舊想不明白：
“我們不是發給玩家不少立減80%的打折券嗎？”
《道詭異仙》才發售了多久。
後臺資料清晰無誤的告訴裴佩佩，購買人數絕對沒有那麼多。
她甚至考慮到可能會有屯屯鼠玩家把打折券屯起來。
特意在遊戲發售前進行了一波漲價，將《道詭異仙》的首發價格拉高到368元。
屬於正常3A大作的價格。
就是為了逼迫玩家使用打折券。
“有很多玩家，根本就沒使用打折券。”阮秋說。
“啊？”
阮秋解釋道：
“首發購買《道詭異仙》的玩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從孤星小說網跟過來的小說粉絲，不是我們的傳統受眾，他們手裡根本就沒有打折券。”
“那剩下的人呢？”
裴佩佩在心裡發出一聲悲鳴。
“統計顯示，有打折券的玩家群體中，真正使用的比例不到50%。”
阮秋沒等裴佩佩提問，便繼續說道：
“玩家論壇顯示，他們認為這次《道詭異仙》打破傳統低價，代表塔羅娛樂以後將會製作更多高規格的3A大作，遊戲售價必然會越來越高。”
“他們打算將手裡的打折券用在更有價值的地方。”
“等以後有遊戲漲到四五百的時候再使用。”
“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以後要買的遊戲有很多，但打折券只有一張’。”
“還有玩家認為，這張沒有時間限制的週年慶打折券，具有收藏和保值屬性。”
“畢竟貨幣會貶值，但立減80%的打折券不會。”
“它的價值，只會隨著遊戲價格的提升而水漲船高。”
裴佩佩聞言恨不得以頭搶地，一頭在桌子上撞死。
不是！
誒！
哥們！
怎麼會有人拿著打折券不用啊！
你留著那張打折券，它又不會下崽！
我承認塔羅娛樂的遊戲價格，確實一直低於業界平均水平。
算我錯了還不行嗎！
我這次給遊戲漲價，就是希望你們能把手裡的打折券用掉啊！
怎麼還起反效果了呢！
阮秋見裴佩佩“高興得都說不出話來了”，連忙又在一連串的好訊息後面加了一把火：
“更讓人高興的是。”
“《道詭異仙》海外玩家的佔比非常高，口碑也是好評如潮。”
“文化部對此特別表揚，稱讚我們為宣傳傳統文化做出重大貢獻。”
裴佩佩徹底懵了。
她現在也不管什麼打不打折券了。
她就想問一句：
“文化部的人都不玩遊戲的嗎？”
“《道詭異仙》宣傳傳統文化？”
“跳大神，還是出馬仙？”
“還有那些老外，他們玩得懂嗎？”
這就是裴佩佩不懂了。
先不說《道詭異仙》從一開始就有最優秀的翻譯，對劇情進行本地化處理。
外來的和尚會念經的特點，可不是隻有中國人才有。
當年古中國強盛的時候。
哪個歐洲貴族家裡沒有兩件中國風的傢俱擺設，出去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更別說遊戲天然具備易於傳播的屬性。
對於廣大海外玩家來說：
什麼西幻、日風、騎士魔法、忍者武士之類的遊戲見得太多了。
突然出了《道詭異仙》這麼一個以前完全沒見過的古中國民俗克系遊戲，怎能不讓人眼前一亮。
《道詭異仙》的邪道畫風。
放在有一定文化基礎的國內都是相當炸裂的。
第一次看到這種畫風的老外哪能把持得住。
更何況還是年度遊戲設計師陳歌出品。
塔羅娛樂傾力之作。
還有優秀的翻譯和小說。
未來還有電影和動漫。
這不買還有天理嗎？
相比起廣大的海外玩家群體，裴佩佩發放的那些打折券就顯得過於渺小了。
就算是網際網路時代。
國內和海外的訊息傳播，也還是有一定時效壁壘。
大多數海外玩家都是原價購買的《道詭異仙》。
在裴佩佩賠錢的道路上，狠狠踩了一腳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