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聽證會。

莊嚴肅穆的聽證會大廳中。

裴佩佩努力地挺直腰背，做出一副自己很認真在聽的樣子。

雖然她困得想打哈欠。

行不行啊，細狗！

要禁就禁，要不禁就不禁。

那麼多廢話。

全美乃至於全世界都關注的遊戲行業聽證會，在裴佩佩眼裡十分無聊。

就算聽證會透過，美國對遊戲的審查力度加大，塔羅娛樂以後一款遊戲都賣不到美國。

對於裴佩佩來說也沒什麼。

失去北美市場，對她的虧錢計劃反而更好。

聽證會通不過，一切如常，什麼都不會改變。

所以我到底是為什麼頂著12個小時的時差飛過來啊？

耳機中的同聲翻譯，將聽證會中的每句話都信達雅地翻譯成中文，精準無誤的傳達到裴佩佩的腦子裡。

但這些東西加在一起，對於裴佩佩來說還沒有陳歌的一根眼睫毛好看。

他為什麼總是這麼神采奕奕。

你不困的嗎？

裴佩佩不知道：

她的這種狀態落在聽證會其他人眼中，就成了胸有成竹的表現。

文化倫理委員會代表細數當前遊戲界烏煙瘴氣的現狀。

不是血腥暴力，就是政治正確。

舉例播放的遊戲畫面是《自由日》和《拂曉光芒2》。

《自由日》是一款以搶銀行為題材的犯罪遊戲。

遊戲以美國多家著名銀行實地採景，真實地還原了其中的各級安保力量。

玩家作為罪犯要組成四人小隊，透過各種辦法偽裝潛入繞過銀行安保，或者直接拔槍來一場美式居合。

遊戲從進入銀行前的踩點偵查開始。

對偽裝潛入、規避攝像頭、黑入銀行監控、制服保安、開啟金庫，銷贓洗錢等等犯罪流程都做了細緻地真實化還原。

很多都是從警方顧問提供的犯罪記錄與真實案件中取材。

甚至就連萬一被警察包圍。

罪犯應該如何利用人質和警方談判的話術，都是由真正的談判專家特別提供。

遊戲一經上市，就在歐美地區收穫一眾好評。

如此真實的犯罪題材遊戲，確實不多見。

不出意外的話。

這本該是一款大受好評的犯罪FPS遊戲。

以《自由日》的遊戲品質，即使想要爭奪一下TGA獎項提名也問題不大。

但是《自由日》既然能上聽證會，不出意外是不可能的。

《自由日》確實在犯罪環節和銀行場景上，做到了幾乎1:1還原，細節十分逼真。

問題是：

過於逼真了。

眾所周知，美國這幾年“零元購”專案還是比較盛行的。

有些大學的圖書館到宿舍，甚至需要叫保安護送才能保證安全。

這樣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熱土，出了這樣一款遊戲。

對於普通人來說最多玩個新鮮。

對於犯罪分子來說，那不是相當於提前做崗前培訓了嗎。

去年十一月七日，佛羅里達州一家銀行被搶。

犯罪分子手法嫻熟，作風老練，幾個同夥之間配合得相當默契。

警方一開始認為：

這一定是成熟的犯罪團伙，絕不是新手作案，必須要出重拳。

結果等抓到人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麼成熟的犯罪團伙，就是幾個無業的小混混。

據團伙組織者交代。

那天他本來到銀行存錢，結果一進大門就覺得裡面環境越看越眼熟，和《自由日》裡面的某個新手章節十分相似。

回去開啟遊戲發現，還真就是從這家銀行取景，連名字都沒變。

他這才有了搶銀行的想法。

聽完之後，裴佩佩對《自由日》沒什麼想法，倒是對那幾個搶銀行的老哥肅然起敬。

幹得好！

果然是佛羅里達不養閒人！

玩遊戲上頭就敢搶銀行。

那我要是做個遊戲刺殺美國總統……

這種事情在裴佩佩聽來，就跟國內熊孩子看動畫片瞎模仿，熊家長舉報動畫片一樣。

但凡有一方智商超過五十，都不會這麼奇葩。

文化倫理委員會的下一個舉例，倒是讓裴佩佩瞬間清醒了。

《拂曉光芒2》

經典喪屍遊戲續作。

由於政治正確的原因，女主角長得比喪屍還抽象。

她那張照片一貼出來。

原本還有些困的裴佩佩瞬間感覺提神醒腦。

“這些遊戲充斥著暴力和血腥場面，不僅對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造成嚴重威脅，還扭曲了他們的審美觀。”

文化倫理委員會的代表發言道：

“遊戲中的犯罪行為，將對青少年產生不良誘導，進而成為攻擊性行為的導火索，導致社會治安惡化。”

“將這些惡劣的價值觀灌輸給年輕一代，會使他們對暴力和犯罪產生誤解，從而形成一種扭曲的世界觀。”

“女士們、先生們。”

“我們難道真要坐視這些遊戲汙染我們的後代，毀掉整個社會的未來嗎？”

“我要求嚴格遊戲的審查制度，嚴查每一款上線的遊戲。”

“必要的話派人進駐每一家遊戲公司，監督製作流程。”

“確保它們不會對青少年產生不良影響。”

眼見文化倫理委員會的代表圖窮匕見。

一道尖利的聲音從遊戲行業代表的席位中傳來：

“代表先生的舉例疑似有些太過極端了。”

“市面上還是有不少文學性與藝術兼具，畫面健康闔家歡樂的好遊戲。”

“請允許我邀請年度遊戲設計師，陳歌先生出席。”

陳歌聞言，在全場目光地注視下走到臺上。

他原本準備了一本慷慨激揚的演講稿，一套儘可能應對任何提問的話術。

聽證會這種大場面，他還是第一次親身參與。

難免有點緊張。

不過看到終於忍不住打哈欠的裴佩佩後，陳歌忽然放鬆了下來。

他把演講稿扔到一邊，想都沒想準備好的話術，徑直走到聽證會的電視旁，將準備好的隨身碟插了進去。

姿勢隨意地靠在臺上，點選播放按鈕。

略顯跟不上時代的電視機開始播放隨身碟裡的內容：

復古風格的爵士樂和橡皮管動畫。

這些熟悉的東西，出現在現場眾人和無數觀眾眼前的瞬間，一下勾起了他們童年的美好回憶。

《茶杯頭》

和平線結局的《傳說之下》。

彷彿香港黃金時代功夫片重現的《師父》。

畫風可愛，闔家歡樂的全年齡向遊戲《精靈寶可夢》和《超級馬里奧·奧德賽》。

玩家遊玩《黑暗之魂》後，治癒抑鬱症和過度肥胖的評論。

最後是《極樂迪斯科》的畫面以及相關評論。

《極樂迪斯科》的玩家群體，不僅僅是普遍意義上的青少年玩家。

還有相當一部分文學家、歷史學家、左翼學者，都在遊戲發售後成為了它的忠實擁躉。

比如為《極樂迪斯科》配音的美國最大左派政治播客《chapotraphouse》，就不止一次地在節目中宣傳過這款遊戲。

國內比較著名的是作家馬伯庸。

他在玩完遊戲後，對《極樂迪斯科》有過精彩的長評。

文化倫理委員會的人想反駁可以，但首先要說得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不然頂著那麼多學術界大佬的好評亂噴，很可能在事後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一群遊戲都沒玩過的人。

又怎麼可能臨場編出超越文學大師、左派學者深度體驗後寫出的遊戲評論。

沉默。

死一般地寂靜。

聽證會現場一時間只剩下，電視機裡播放遊戲畫面和評論的聲音。

此時關注聽證會的人。

遠遠不只是出席的眾人，還有無數守在電視機前的觀眾。

這種聽證會的結果，往往代表美國政府在接下來的十幾二十年，對於某個行業的態度。

關注度非常高。

所以當陳歌放映塔羅娛樂曾經制作過的那些遊戲時。

那些無數平常不玩遊戲，根本不知道塔羅娛樂的人，全都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他們突然知道，原來在大洋彼岸的中國，還有這樣一家遊戲公司。

他們的遊戲看起來好玩又有趣，沒有任何不良導向。

畫面既沒有尋常遊戲的血腥暴力，也沒有充滿畸形審美的政治正確。

他們的一些遊戲可以磨練人的意志，對抑鬱症等疾病有著正向的引導作用。

還有一些遊戲則具有超高的文學性和藝術性，甚至就連學者教授都對他們的遊戲讚譽有加。

其他遊戲公司的遊戲可能很好玩。

但只有塔羅娛樂的遊戲才是絕對健康的，有教育意義的。

是可以放心買給小孩子的。

相比起其他公司代表的緊張、急切、惶惶不安。

塔羅娛樂的總裁和負責舉證的總監，看起來是那麼的篤定和淡然。

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美國可是世界第一大遊戲市場，聽證會的結果關係到世界上每一家遊戲公司。

誰會對自家公司的發展和未來不放在心上呢？

沒有絕對自信的人，絕不可能是這種表情。

塔羅娛樂的代表能有這種表現，就是因為他們篤定自己的遊戲足夠健康，無懼任何審查。

這是何等的精神。

做出這樣遊戲的他們，又具備著怎樣的社會責任感。

這下知道該買誰家的遊戲了吧！

《極樂迪斯科》具有很高的藝術性和文學價值，對映了殘酷的社會現實，具備教育意義？

買！

絕對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精靈寶可夢》《超級馬里奧》是絕對的閤家歡遊戲，真正的全年齡向？

買！

我已經受夠看孩子天天玩那些血腥暴力的遊戲了。

他們還有自己的遊戲主機，還不到350美金？

買買買！！！

聽證會還未結束，塔羅娛樂的所有遊戲、周邊和switch遊戲主機便陷入搶購狂潮。

這場聲勢浩大的，關乎到全世界所有遊戲公司的聽證會。

無形中成為了塔羅娛樂最好的產品宣傳大會！

如果裴佩佩此時低頭看一眼手機就會發現：

塔羅娛樂所有的遊戲銷量全線飄紅，購買數字直線攀升。

原本一直被Xbox和天堂5壓制在小眾粉絲市場switch瞬間破圈。

所有海外實體店在一天之內全部斷貨。

有美國本土玩家因為買不到switch，甚至不惜加付上千塊的郵費從中國購買。

世界範圍內幾乎所有的switch官方旗艦店，都在向塔羅娛樂總部打電話要求補貨。

坐在辦公室裡摸魚的switch分部長林羨瑜人都懵了。

什麼情況？

上帝顯靈了？

聽證會里，陳歌準備的遊戲畫面並不長，也就十多分鐘左右。

播放完畢後，他面向主席臺說出自己登臺後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

“以上就是我想表達的內容，我的陳述完了。”

說完，陳歌接過官方人員遞來的隨身碟，坐回裴佩佩身邊。

官方人員：“？”

裴佩佩：“？”

“這也行？”

裴佩佩：“你不是剛說了一句話嗎？”

“那個些遊戲畫面就是我想說的話啊。”陳歌笑道。

陳歌下場之後，聽證會再度開始交替發言。

不過這一次他們發言的核心變了。

遊戲企業代表指出：

遊戲界還是有很多自家和塔羅娛樂這樣的良心公司，有很多《極樂迪斯科》這樣受到社會各界人士認同的優秀遊戲。

此前委員會和教育公會代表的舉例過於極端，不能以偏概全嘛。

委員會和公會表示：

那你再舉幾個例子給我看看？

例子是能舉出來的。

這個世界的遊戲行業並不畸形，也出過不少足以載入史冊的優秀遊戲。

委員會代表：

“怎麼說來說去，都是十年前的老遊戲啊？”

“合著就塔羅娛樂一個能打的是吧！”

遊戲企業代表：

“要不人家陳歌是年度遊戲設計師呢。”

“這是我們所有從業者都要學習的典範。”

裴佩佩看到這一幕，再度開始犯困。

好在聽證會並沒有持續太久，雙方就達成了共識。

或者說：“妥協”。

遊戲行業同意加強審查，嚴格年齡分級制度，並排除政治正確對遊戲的影響。

此前遊戲中的政治正確元素，將會在短期內做出修改。

相應的，審查部門不能對遊戲內容過多幹涉。

加強審查也絕不會成為遊戲界的《海斯法典》。

可謂是皆大歡喜。

對於陳歌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雖然政治正確元素被剔除，必然會提升歐美遊戲的質量，加大未來競爭。

但只有在一個良性健康的環境裡，遊戲行業才能迎來更好的發展。

無論是對遊戲業界，還是對玩家，這都是最好的結局。

至於遊戲企業代表同意讓步原因同樣和塔羅娛樂有關。

他們在激烈的辯論中敏銳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極樂迪斯科》確實具有很高的藝術性，對映了一部分社會現實。

問題是：

它到底對映了什麼社會現實。

《極樂迪斯科》可是在宣揚康米主義啊！

這是不是有些不太符合資本主義核心價值觀？

趁文化倫理委員會的人沒注意到這點之前，還是趕緊妥協了事吧！

……

（以上事件，由真實事件改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