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羅娛樂，遊戲部。
丁力不情不願地拿過策劃案初稿。
恐怖遊戲這個品類其實是個比較封閉的遊戲型別，嚇人的方式無非也就是那麼幾種，都用爛了。
不過丁力不情不願的原因不是他覺得沒有挑戰性，而是因為他怕鬼。
作為一個單看名字，很適合混上海灘的1米8壯漢。
丁力對於恐怖電影的耐受力幾乎為零。
反倒是看起來瘦削文靜的主美鬱彥生跟陳歌談笑風生，各種嚇人方案討論的不亦樂乎。
丁力十分好奇的問道：
“你就不害怕嗎？”
“害怕什麼，怕鬼嗎？”
鬱彥生隨意的擺擺手說：
“作為一個優秀的美術生，我深入學習過人體解剖學，對人體各部分的骨骼肌肉結構瞭如指掌。”
“單論解剖學的話，我可不比醫學生差。”
“只是屍體的話，我也沒有那麼怕。”
丁力嚴肅的說：
“但鬼怪這種東西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其實一直都想不明白，那些恐怖片的主角都瘋了嗎，明知道有鬼還要去作死。”
“這個初始的邏輯問題不解決，會很影響玩家的代入感。”
“很簡單。”
陳歌靠在椅子上淡淡的說道：
“這個世界上，比鬼更可怕的是人。”
“比人更可怕的是窮！”
“有些人會主動購買兇宅，有人會冒著風險主動前往戰亂地區工作。”
“是他們不知道這樣做可能會有危險嗎？”
“他們當然知道，這個世界上沒人會比他們更清楚其中的風險，但是跟貧窮相比，這些危險算不了什麼。”
“你是希望自己人死了錢沒花了，還是希望人活著呢，錢沒了？”
丁力恍然大悟：“所以主角的初始狀態，才會是經營一家快要倒閉鬼屋。”
陳歌指著策劃案說道：
“為了讓鬼屋能夠繼續生存下去，主角必須冒險接受危險的任務。”
“透過任務構築故事的主線劇情，經營鬼屋作為模擬經營的支線玩法。”
他說得好有道理。
丁力無言以對，陳歌三言兩語就讓他逐漸對這個遊戲有了興趣。
於是丁力又問：
“那這個遊戲的主角該怎麼應對那些鬼怪呢？”
“他會逐漸變強嗎？”
“就跟殭屍電影裡的道士那樣。”
丁力覺得讓主角學習道法逐漸變強是個不錯的點子。
從一開始弱小被鬼怪欺負、死裡逃生，逐漸透過冒險變得強大、掌控雷電。
管你是什麼鬼物來了，先吃我一招大威天龍再說。
有一種熱血漫主角的爽感。
“那就不恐怖了。”
陳歌搖頭表示拒絕：
“還記得恐怖三要素嗎？”
“原罪、無法抵抗的力量、封閉的空間。”
“作為一個恐怖故事，人和鬼的力量永遠是不平等的。”
“如果人也能變強到碾壓鬼怪的程度，那這個故事型別應該放在玄幻分割槽。”
聽到這話，丁力感覺十分好奇：
“那玩家遇到鬼就只能等死嗎？”
“倒也不全是。”
陳歌神秘一笑：
“人和鬼的力量是不平等的，但鬼和鬼的力量是平等啊！”
“能對抗鬼的，只有另一隻鬼。”
陳歌越說越興奮：
“遊戲中出現的所有鬼怪都可以被抓捕。”
“這些鬼怪既可以幫助玩家戰鬥，又可以在主角經營的鬼屋裡打工。”
“真有鬼的鬼屋體驗過沒有？”
丁力聽著忍不住吐槽：
“你是真該死啊。”
“鬼都死了，還逃脫不了996打工的命運，到底誰才是鬼啊？”
“當然是陳歌了。”
鬱彥生在旁邊接話道：
“這位才是貨真價實的資本家吸血鬼，該被掛路燈的那種。”
“這算什麼？”
陳歌撇了撇嘴，不屑的說道：
“這個基礎上，我們還可以加入養成模式。”
“在任務之外的大地圖上投放大量的普通鬼怪。”
“這些普通的鬼怪可以作為鬼屋的打工人，可以作為主角的探索任務的炮灰，可以成為精英鬼怪晉升的耗材。”
陳歌的一番話，聽得兩人同時豎起大拇指。
高！
都給你高完了！
要不然您才是遊戲總監呢！
“比鬼更可怕的是人。”
一般都鬼哪能跟您比啊。
您才是真正的魔鬼吧！
……
在陳歌的帶動下，整個遊戲製作組逐漸變態。
“恐怖感不要做得太直白，別動不動就跳臉殺，氛圍感知道嗎？”
“大白鯊看過吧。”
“大多數時候大白鯊都沒有直接出現，它通常只露出一個背鰭在海面上，又很快沉入海里，告訴你它一直都在，隨時可能發動攻擊。”
“我要的就是這種持續緊張的壓迫感。”
“老舊的公寓樓，發生過滅門慘案的凶宅，不知藏在何處的屍體，戛然而止的聊天記錄。”
“恐怖的環境氛圍是成功的一半。”
“甚至不用靈異傳說輔佐，日常的環境也可以很恐怖。”
“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那種害怕的經歷。”
“洗澡的時候不敢閉眼睛，生怕在自己閉眼時有什麼東西在一旁看著自己。”
“上廁所的時候，不自覺的抬頭檢視自己身後衛生間的左上角，就怕那裡潛藏著著怪物。”
“半夜起來怎麼都找不到燈的開關。”
“明明就坐在床上，卻彷彿被無盡的黑暗包裹，身處永恆的虛空。”
“好主意，這些日常恐怖的地方都做進去。”
“你們是真的狗！”
“思諾的音樂就很好，就是這種不和諧音，只要這個音樂一出現，玩家就知道要出事了。”
“我忽然想到女鬼不用畫的太難看，美麗的女鬼也可以很恐怖。”
“臥槽，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你想啊，人對愛情的美好祝福是‘白頭偕老’，那如果女鬼喜歡一個人，她是不是也想跟你永遠在一起呢？”
“唯有死亡，方能永恆。”
“我超，兩個變態。”
“我常常因為自己不夠變態，而覺得和你們格格不入。”
……
遊戲製作組努力工作的時候，其他部門同步發力。
塔羅娛樂首先註冊了一個小說網站，名叫“孤星小說網”，用來連載陳歌提供的恐怖小說。
因為是連載。
大量的劇情會等到遊戲上線後才會在小說中出現，並不會提前劇透。
憑藉出眾的小說質量。
孤星小說網很快就在恐怖驚悚小說愛好者的小圈子裡引起關注。
裴佩佩將孤星小說網擴大化，逐漸擴充其他的小說品類，增加作家福利，吸引新人前來投稿。
她這麼做還是為了賠錢。
網際網路時代發展這麼多年，小說網站早就殺成了一片紅海。
新入局的小說網站早就掙不到錢了。
為了賠得更徹底一點。
裴佩佩將網站中的所有小說全部免費，還專門開發了手機端的app版本。
小說網站原本就是為了給宣傳預熱，阮秋沒有阻止她的行為。
……
於此同時。
塔羅娛樂在短影片平臺上陸續釋出了一些“恐怖小遊戲”影片。
“我是從來不鴿子。”
鴿了好長時間，終於復播的嫖老師在直播間裡跟觀眾互動，很快就被評論區的逆天言論逗得笑成了一坨象拔蚌。
“什麼，塔羅娛樂了發新遊宣傳片了嗎？”
作為一個遊戲主播，嫖老師對遊戲圈內的資訊還是相當敏感的。
“不是遊戲宣傳片嗎？”
“真人宣傳片？”
“恐怖電影宣傳片？”
“動漫宣傳片？”
“芽兒喲，你們在說個西瓜香蕉皮！”
本著看出殯不怕殯大的原則。
有些已經看完宣傳片的網友“十分熱心”地在評論區貼出連結，極力邀請嫖老師一同觀看。
“我會怕？”
“我會害怕！”
拉扯一番後，嫖老師還是在黑心網友的勸說下，開啟了那個名叫《鏡中是誰》的影片。
午夜十二點。
老舊的衛生間中，好似永遠擰不緊的水龍頭滴答作響。
陳歌在高大的半身鏡前點燃一根白蠟燭，雙手合十閉上雙眼，低聲唸誦自己的名字：
“陳歌…陳歌……”
“陳總監親自拍攝的宣傳影片啊。”
嫖老師啪的一聲暫停影片，佯裝感嘆地說道。
看到現在其實沒有什麼恐怖的地方。
不過，僅僅是他大半夜不睡覺，在衛生間裡幹這種事情本身就很恐怖。
就像在搞什麼招鬼儀式一樣。
尤其是不能細想，只要仔細一想。
之前很多沒注意到的恐怖細節，紛紛浮現在嫖老師的腦海裡。
繼續往下看。
負責影片拍攝的似乎不是什麼專業裝置，只是一個便宜手機。
影片裡存在不少詭異的雜音和噪點。
在暗光情況下，陳歌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反倒是鏡子中的他，在燭火閃爍之下顯得更加靈動，彷彿逐漸活了過來一樣。
陳歌的身體無意識的逐漸前傾。
他和鏡子中的自己越來越近，讓人越來越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鏡子表面忽然出現一道裂痕。
緊接著裂痕越來越多，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突破鏡子的束縛逃進現實當中。
隨著時間臨近結束。
鏡子中陳歌的表情忽然變得猙獰恐怖，他猛地抬頭狠狠撞在鏡子上。
同一時間，蠟燭熄滅，影片結束。
“我超！！！”
看到影片最後，鏡中陳歌撞碎鏡子那一幕。
嫖老師嚇得兩腿一蹬，沉重的身體讓椅子不堪重負，整個人直接翻了過去。
他顧不上疼痛。
身體靈活地在地上順勢一滾，爬起來驚魂未定地看向電腦螢幕。
確定被撞碎的不是自己的電腦螢幕之後，他才長出一口氣，坐回到椅子上。
“臥槽，嚇死我了。”
“不是，這可不是我膽小。”
嫖老師跟彈幕解釋道：
“主要是他那是個鏡子和我這個電腦螢幕一樣，都是平面你懂嗎。”
“他md，那個鬼撞鏡子的時候，感覺就跟撞我電腦螢幕一樣。”
彈幕紛紛為嫖老師的解釋點贊：
“有一說一，確實！”
“電腦螢幕是平面，手機螢幕也是平面，懂了，這就跟我媽解釋我尿床的原因。”
“來人，給嫖老師上一杯卡布奇諾。”
“我先去換條褲子。”
“你們不行啊，你看我就只是輕微手抖，不小心把橙子汽水撒褲子上了而已。”
“媽你信我，這真的只是橙子汽水！”
不管怎麼樣，終於看完了影片。
“看來是塔羅娛樂對新作的預熱。”
嫖老師移動滑鼠正要關閉頁面，網頁突然自動重新整理了一下。
原本《鏡中是誰》的影片自動下移。
一個名為《是男人就堅持60秒》的影片佔據了原有的位置。
嫖老師：“……”
好你個塔羅娛樂，這麼搞我是吧！
雖然這個新影片從名字上給人的感覺並沒有什麼不對，但既然屬於塔羅娛樂新作宣發裡的一員。
嫖老師已經在心裡預設它不正常。
說實話，網頁自動重新整理的那一秒，嫖老師嚇得冷汗都下來了。
影片裡再恐怖過一會兒就忘了，最怕的就是這種影片和現實相結合。
md網頁自動重新整理了可還行？
“咳咳。”
嫖老師輕咳出聲：
“我是無所謂的，但我看大家剛才都嚇得不輕，要不這個新影片就先不看了吧，不是我害怕，我是為了大家著想。”
嫖老師試圖找理由為自己挽尊。
但直播間裡的粉絲都是一群什麼人？
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純純的樂子人，怎麼可能讓他躲過去。
就算自己看著也害怕。
但只要有個人比自己更害怕，他也就沒有這麼害怕了。
“好好好，看看看。”
“你們捨得死，我就捨得埋。”
嫖老師點開新影片。
《是男人就堅持60秒》
還是上個影片裡的老舊衛生間。
原本的鏡子已經成了一地碎片。
陳歌手持一根白蠟燭，越過滿地的鏡子碎片。
在燭火的映照下，他在鏡中的倒影搖曳不定，似乎每個碎片裡的形象都不一樣。
陳歌放下白蠟燭，將身體緩緩沉入裝滿水的浴缸中。
水沒過口鼻頭頂，整個人完全浸入水中。
螢幕上出現倒計時。
倒計時六十秒，正式開始。
前期的影片表現還算正常，水波盪漾下陳歌黑色的髮絲在水中飄蕩。
第五十秒，陳歌的面色出現青紫。
他表情掙扎，似乎快要堅持不住了。
第五十七秒，陳歌脖子上青筋根根爆突，掙扎著想要從浴缸中坐起。
這時浴缸邊一塊巴掌大的鏡子碎片顏色突然變得幽深，一道黑色的陰影從中竄出，伸手按住陳歌的臉和脖子。
將他重新按回到水下。
影片戛然而止。
“我屮！！！”
嫖老師雙腳一蹬，整個人在椅子上螺旋向後直接滑出螢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