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小垚跟在許琅身後出了門。

兩人坐上車，許琅開了導航，小垚正低頭繫著安全帶，“說吧，咱們去哪辦事？”

賓士車開出楓林灣，許琅打了幾圈方向盤，車子平穩駛進大道，他才開口回答，“我選了幾個地方，帶你去看看哪個更合適建你說的寺廟。”

小垚瞭然的點點頭，沒再說話，開啟好久沒碰的手機開始看起霸總劇。

車內時不時響起她繪聲繪色模仿的聲音。

一會是被逗得哈哈大笑，一會是低頭抹眼淚，總之是比開車的許琅還要忙。

他沒有出言制止，也沒有打擾。

好不容易才恢復的，先讓她過幾天舒坦日子算了。

賓士車剛開出楓林灣就被人跟上，一輛機車始終不遠不近的跟著兩人。

開出別墅區有一個十字路口，車開到那剛好跳紅，賓士在人行道前停穩，透過後視鏡許琅注意到了車後那輛熟悉的機車。

他不確定的扭頭看了眼，被身旁的小垚注意到，抬頭問他，“怎麼了，看什麼呢？”

許琅也沒瞞著，“有人在跟著我們。”

小垚扭頭看向車後，等她看到那輛熟悉的機車時，頓時沒了興趣，“別管他。”

紅綠燈變綠，車子朝前繼續，許琅聽她的口氣像是一點不意外，他試探性問，“怎麼，你認識？”

小垚盯著手機聳聳肩，“你也認識，他來過那次的宴會。”

許琅頓時沒再說話，朝著導航上的目的地過去，過了快一小時車內安靜到小垚已經放下手機睡著了，才終於有了動靜。

“小垚，醒醒我們到了。”

許琅解開安全帶，探身過去搖醒小垚，又幫她解開安全帶。

看她睡眼惺忪的睜開眼，他覺得有些好笑，“怎麼，你昨晚在我胸口趴了一整晚，還沒休息好啊？”

小垚衝他擺擺手，當作沒聽到這話，拉開車門率先下車。

腳還沒踩穩，就聽到有人跟她打招呼。

“好巧，居然在這碰到。”

身旁‘嘭’的響起車門關上的聲音，許琅繞過車頭走到小垚身側，臉上帶著禮貌的笑，“一向醉心於研究的江博士怎麼會在這？”

江沚像是沒聽到一樣，眼睛也只落到小垚身上。

他又重複了遍，“好巧。”

小垚不太想搭理他，他內心的想法太過強烈，只一眼就能看穿，跟這樣的人產生關聯很沒意思。

想也不想的，小垚抬手抱住許琅胳膊，打著呵欠說，“好睏，先去辦事吧。”

許琅低下頭，照江沚的角度看過去，頗有些低眉順眼。

他輕輕嗯了聲，“好。”

朝江沚頷首後，帶著小垚往山上爬。

也是這時小垚才注意到周邊環境，本就是深秋，落葉堆了滿地無人打理，石階兩旁的雜草早已枯黃，看高度能到小垚腰間。

小垚探手比劃了兩下，她靠著吸取靈氣好不容易長的個子，都不夠這草埋的。

一腳下去，人就矮了半截。

她抬頭看向許琅，不解的道，“這就是你選的地方？”

一處荒涼到不會有人來的山。

他還要在這山上建廟，瘋了嗎？

許琅一邊帶著小垚悶頭爬山，一邊分些注意力給身後跟著的江沚身上。

他點了下頭，耐心跟她分析，“建廟的目的是受香火供奉，那麼越是金碧輝煌的越是容易遭人詬病。”

“這片山，不算高但也不低。山上正好有一座廟宇，稍加修繕就能用，這一路爬山上去也能篩選排除掉很大一批人，不是嗎？”

小垚若有所思的點頭，雖說許琅也是霸總，但是跟電視劇裡的又不太一樣。

她摸了摸下巴，問道，“阿琅，你是不是不願意給我花錢，所以才找這麼荒涼的地方？”

“……”

許琅默了一瞬，頭一次體會到什麼是對牛彈琴。

“寺廟建成什麼樣，周圍環境什麼樣都不是重點，這個世界沒有神明，人們求神拜佛不外乎求平安健康，一生順遂，再多貪心點便是求財。”

兩人在石階上站定，默契互看一眼轉頭看向矮他們幾階的江沚。

見兩人看過來，江沚笑了笑，長腿跨了幾步，來到兩人身旁。

“這是一種精神寄託，國外有上帝耶穌，而我們有佛祖神仙，有沒有金身不重要，香火旺不旺也不重要。”

“只要還有一個人記得這些，那牠們的存在便還有意義，不是嗎？”

江沚看向兩人，許琅接觸到他的目光點了點頭，小垚則是衝他撇撇嘴。

要你說，可顯著你了。

不過，他說得也挺對的。

江沚絲毫不在意小垚對自已的態度，仍舊是溫和的笑著，像是相識已久的好友闊別重逢一般。

許琅輕咳一聲，握住小垚手臂說道，“走吧，很快就到了。”

——

爬過最緩的石梯，快要接近廟宇的最後一段特別難爬。

許琅跟江沚兩人費了些力氣，小垚還是面不改色的，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她。

江沚兩手撐著膝蓋深吸好幾口氣，隔著一段距離問，“對了林總，你還沒跟我介紹下呢。”

許琅在他前面幾步，聽到這話回頭看向他，他注視彎腰躬身的江沚片刻，才平靜道，“她叫小垚，是林逸的遠房表親。”

“原來如此，可是我看許總跟她看起來挺親密的。”

他的尾音低了下去，在四周荒涼的山林襯托下顯得有些陰冷。

許琅沒空多關注他，眼角餘光掃到小垚已經上了最後一步臺階，他抬腿追了上去，“江先生還是多小心腳下，別分了心神踩空了。”

小垚爬上去，愣愣看著破敗的廟宇失神。

雖然這是一個她早就知道的事實，這個世界的人遺忘了神明。

可是此刻看到如此破敗的景象，還是有些心緒難平。

寺廟不大，卻是家徒四壁。

除開中間的正殿，兩側還各有一間房。

小垚走進正殿中，牆上有石刻的痕跡，但是山頂上風比較大，房屋內又有不同程度的垮塌，風從四面八方吹進來，早已被風化得看不清了。

正中間的位置原本應該是有一尊神像的，現在卻只剩一個底座。

蛛網、灰塵、掉落下的房梁，以及下雨時從後山掉落下的石塊，造就了眼前這副荒涼破敗的景象。

許琅跨過門口高高的門檻，看見小垚站在這副景象中發愣，心口莫名刺了下。

他垂眸斂去眸中情緒，朝她走了過去。

“我會安排人來打掃重新修繕，讓它恢復原狀。”

江沚慢了幾步趕到，他扶著門框喘著氣問，“小垚好像對這些很感興趣？”

沒人理他，他似乎也並不執著於答案，直起身靠著門框坐下。

在這破敗的廟宇中，三人各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