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錢家的孩子
2001年11月
和顧超相處的這幾個月,白顯南發現顧超真的不像他想象中的有錢人家的孩子,他有上進心,有禮貌,最大的優點就是會照顧人,他每次週末回家都會帶回來很多白顯南愛吃的菜,都是顧超媽媽親手做的,白顯南眼見著胖了一圈。
今天下午是三節理科課,也是白顯南最頭疼的課,他聽得雲裡霧裡的,眼皮打架,一會一見周公。
顧超不時的回頭看他,看見白顯南一會一磕頭的樣兒,一米八個頭的白顯南卻讓顧超覺得如此可愛。
顧超給白顯南傳了個字條:這節課下課,哥帶你滑旱冰去吧,後面那兩節課別上了,有事我扛著。
白顯南從沒有逃過正課,他更沒想到顧超這個老師眼裡品學兼優的學生能帶自己逃課,可是印在紙上的字彷彿有一種魔力,他的心已經變成小鳥飛出教室了。
下課後,兩個人很默契的逃出了學校,搭上了去往市中心的公交車。公交車人很多,兩個人被擠到中間站著,白顯南沒有任何可以抓住保持平衡的東西,這時一隻大手握上了白顯南的胳膊,顧超一隻手握著扶手,另一隻手緊緊的抓著白顯南,像生怕他跑了似的。車一陣顛簸,就在白顯南晃了一下要摔倒的瞬間,顧超一把把他拽到了自己懷了,兩個男孩子貼在一起本就沒什麼,可是白顯南卻隱約的聽到顧超隔著校服的極快的心跳聲,白顯南微微抬了頭,只看見顧超扭頭看向窗外的側臉,和不知是不是車裡空調太熱而通紅的耳朵。
體育館的旱冰場裡,顧超本來想給白線南拿簡單的雙排輪的鞋,白線南卻先開口了:“顧超,我要那種單排輪的哈,直接來點有難度的。”
顧超笑笑:“你還挺懂的,還知道分單雙排輪。”
白顯南一個白眼:“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
顧超快速的給自己穿完鞋,然後轉過身認認真真的給白顯南穿著旱冰鞋,這一幕有點違和,因為旁邊都是男孩子在給女孩子穿鞋,白顯南看著顧超給自己繫鞋帶的手,竟沒有想去阻止,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習慣了顧超的照顧,就像今天,顧超在公交車上護著他,旱冰場裡顧超去買票,幫他選合適的鞋,幫他穿鞋繫鞋帶,這樣自然,這樣無微不至。
穿好了鞋,顧超握著白線南的手先在旱冰場的邊緣區試著走了幾步。白顯南一路一直聽顧超得意的說自己滑旱冰多麼好,想看看顧超真正的水平,於是推了一下顧超說:“要不,豬先給我跑一個唄,我看看。”
顧超愣了一會才明白,抬腿在白顯南屁股上虛虛的踢了一腳:“好好看著哥給你表演.”
只見顧超輕盈的滑到了旱冰場中間,開始還是熱身慢慢的滑,之後就開始了他媲美專業的旱冰技術,正蛇,正剪,後蛇,倒剪,幾圈下來,旱冰場其他的小夥伴也都看向顧超,白顯南看著旱冰場上的顧超,他再一次意識到,這個男孩一直都是閃閃發亮的。而在這個平平無奇的秋天,這個閃閃發亮的男孩卻在一步一步的靠近他。
之後顧超耐心的當起了白顯南的教練,事實證明,不經歷多次摔打,真的沒辦法掌握一項有難度的體育專案,在白顯南摔了不知多少次後,他終於能自己滑了幾圈了,中間顧超提議可以下次再練,可白顯南不服輸的勁又上來了,繼續摔著繼續練,顧超卻開始心疼了,他後悔今天帶著這個執拗的小孩來學滑旱冰。
2001年12月
現在是週六早上七點,顧超醒了,睜眼看見頭頂圓形的吸頂燈和相對窄小的房間,這個相對窄小當然是和他家郊區的房子比,恍惚間意識到這是他學校旁邊的出租房,為了方便上學以及不和其他人住一起,顧超在剛開學就徵得了父母的同意,在學校旁邊租了這個兩室一廳的房子。他本來每週五都會有家裡的司機接他回老房子過週末,可是昨天他不知怎麼,就忽然有一點點失落,對離開這有一點點失落,即使就兩天,於是他給媽媽打電話說學校最近要考試,就留在這複習。他很少撒謊,可是他真的想在這個小房子裡過週末,就因為那個輕輕瘦瘦的人影嗎?顧超簡單洗漱後去樓下小吃店去吃早飯。
城市週末的早上也並不悠閒,周圍來去匆匆的行人,他看著他們轉瞬即逝的每一個人,突然想到白顯南,於是徑直的向學校方向走去。
他有手機,可是白顯南沒有,於是他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宿舍樓下喊人。
“白顯南,小南,起來沒?”顧超大嗓門的喊起來,白顯南沒被喊起來,二樓不知道哪個倒黴的想睡個懶覺,被顧超攪了春夢,開啟窗戶來了句:“哪個傻逼,大早上喊什麼。”順便一盆洗腳水澆過來。顧超沒來得及躲,牛仔褲小腿賤了好多清晰的水痕。
顧超清晰的罵了一句,轉身走進了宿舍樓,跟舍管周阿姨簡單的撒了個嬌,就被這個五十出頭的社管老師放進去了,臨上樓還被周阿姨眉開眼笑的誇著:“我要有你這麼個帥氣的兒子,那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再次證明,顏值是一切生產力。
顧超輕車熟路的摸到302,“噹噹噹”,屋裡沒反應,顧超不氣餒,再來一次。“噹噹噹”,顧超繼續不氣餒,“噹噹。。。。”第三聲還沒敲出去,門被開啟了。
白顯南頂著雞窩的頭髮和半睜的睡眼,兩個人對視了一秒鐘,隨後在顧超剛剛抬起拿早餐的右手和剛剛展示彎到一半的嘴角時,門被大力的關上了。
顧超靜止了,剛才好像發生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了兩秒顧超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門裡這位大爺嫌棄了,頓時一股火,開始了砸門工程:“白顯南,給老子起來,開門開門。”
門再一次被開啟了,顧超“刷”的一下就閃進屋,生怕晚一秒,剛才的一幕又要重演。進屋一看,白顯南又重新鑽回他下鋪的被窩裡,閉眼睛繼續睡了。
顧超這點火就著的脾氣,按照正常劇情發展,他應該馬上把床上那位拽起來武力解決一下,可是就在他看著白顯南安靜的睡臉那一刻,心裡的火瞬間被清風吹的滅掉了。白顯南的五官並不算精緻,面板也不似城市孩子這樣白,但是鼻骨恰倒好處的高,下頜線流暢的堪稱雕塑家的傑作。顧超第一次這麼仔細且近距離的觀察一位同性的臉,瞬間有一種像要上手摸一摸的衝動。
“你自己隨便坐吧,我昨天睡得太晚,再睡一會。”白顯南翻了個身,臉背對著顧超。
顧超把早餐放在了宿舍桌子上,脫羽絨服,脫鞋,掀被,抬腿,躺下,一氣呵成行雲流水,在白顯南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顧超已經給自己擠出了個位置,緊挨著白顯南的身體躺了下來。
“你幹什麼,給老子下去。”顧超帶著寒氣的身體讓白顯南瞬間清醒。
“躺好躺好,我就躺一會,今兒外面太冷了,你被窩暖和。”顧超說著,大手也不老實的攀上了白顯南的腰。
白顯南一激靈,把顧超的手打了下去:“手往哪放呢,不睡就滾下去。”
顧超也不再得寸進尺,不一會白顯南均勻的呼吸聲傳了過來。顧超開始安靜的躺著,兩個人一覺睡到上午十點鐘。
起來後,白顯南也不顧沒有刷牙,三兩口就把顧超帶來的早餐吃了,吃的時候發現竟是熱的,顧超指了指暖氣片,原來顧超比他早起來,把早飯放著暖氣片上熱過了。
白顯南在寢室的廁所洗漱,聽見顧超在屋裡問他:“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吧。一會出去逛逛吧唄。”
廁所裡傳來白顯南一嘴牙膏,吐字不清的回答:“什麼日子啊,12月24號,有什麼可過的。”
“你以前平安夜都是怎麼過的啊?”
“沒過過這個節,一洋節,有什麼過的。”白顯南在冰涼的水中把牙缸牙刷衝乾淨。
顧超在屋裡“哦”了一聲,白顯南看不見顧超的臉,卻聽見幾不可聞的失望,或者只是自己的錯覺。
“那你呢?”
“我啊,也不怎麼過,好幾個妹子約我,我也不敢去啊,萬一我革命意志不堅定,再發生點不可描述的事情,是吧?”
白顯南再一次心裡感嘆,顧超的嘴是他本來優秀的身上唯一多餘的器官。
白顯南洗漱好出來,正迎上顧超的視線。
“今年咱倆一塊過吧。”顧超計劃著白顯南一臉嫌棄百般推脫的多次拒絕,然後自己死皮賴臉有理有據的多次勸導。
“行啊,一會收拾收拾咱倆就出去。”
顧超愣住了,他發覺此時白顯南臉上親切和藹的笑容,看著卻有幾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