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了！放年假了！喬羽這天起個大早，白欣欣放假比她晚，她今天要把屋子好好收拾一下。吃完早飯，她就開始拿著抹布擦屋子。自年少出國，十多年來，這是她第一次在國內過年。加之放假前恆達給每個人發了豐厚的過節紅包，喬羽樂滋滋地決定，擦完屋子辦年貨去。

她哼著歌，擦玻璃，看起來非常快樂。當然，通常這時候就要有煞風景的事情發生了，兜裡的手機又一次響起，喬羽看眼來電顯示毫不留情地掛掉。陳暻不知打哪要來她手機號，不時就打給她。喬羽不止一次拉黑他的號碼，但總有新的號碼打進來。

喬羽放下抹布，毫不留情將號碼拉黑。她不怕陳暻將她的下落公開，那樣對他沒有任何好處，畢竟失蹤的葉珩能讓喬思作為喬家唯一的大小姐，這樣他與喬思聯姻，好處顯而易見。誠然，她並不覺得自己的妹妹能瞎眼到看上陳覺。

陳暻坐在沙發上，聽著話筒裡機械女音，嘴邊泛起冷笑。一旁喬思從他身側拿起一杯香檳，好奇問：“笑什麼？”

陳暻收起手機回答：“沒什麼。”

喬思和他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眼神時不時瞟向樓梯拐角處。陳暻看著覺得好笑，戳破道：“別看了，他不在。”

喬思羞窘：“誰說我找他了？”

陳暻不欲與她扯皮，站起身就要朝人群外走，被遠處社交的季芳制止。此次是喬暄陽藉著給女兒慶生的名義網羅生意夥伴，父親久不放權，讓他這個做兒子的日益焦灼，他想在喬氏做點響亮的名堂給各位董事看看，也想逼自己的父親放權。

季芳收到邀請欣然前往，陳父自公司內退後便不喜這些便讓妻子與兒子一起去了。喬家包了個城堡給女兒慶生，屋內溫暖如春，各家公子小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言笑晏晏。喬母存了私心，想要為女兒尋個金龜婿，早早的將風聲放了出去，可看女兒的神情，在場的各位自己女兒一個也沒瞧得上。喬母暗自嘆氣，女兒眼光甚高，做母親的，又怎能不幫？她走到丈夫身邊，詢問著有沒有給陳家老大打電話。

喬暄陽眉頭緊蹙，他一個做長輩的怎能打電話邀請一個小輩？他嘆氣，陳覺此人，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電話就能叫來的。妻子生氣，叫他無論如何都得把人叫來。喬暄陽直說：“你找我還不如去求父親。”

喬母不傻，每年公公都會有幾天心情極差的時候，今天就是其一。她轉頭，朝著人群中季芳走去。

“芳姐，覺兒呢？怎麼沒見他來玩？”喬母寒暄一陣後故作隨意地問。

季芳聞言不著痕跡地蹙眉，她面上淡然道：“最近忙，估計現在在公司呢。”

喬母驚訝：“都放假了，還在公司？你家老大真是不愧是老太太帶出來的。”

季芳表面客氣：“哪裡哪裡。”

喬家老宅，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築，屋子裡檀香縈繞。喬世爻坐在書房的梨木椅子上，低頭思忖眼前的棋局，手裡的白子不時的摩挲。陳覺穿著一身白襯衫，休閒褲坐在對面。老人思考不久，落了子。陳覺捏著黑子看向老人，喬世爻瞬間明白自己下了一招昏棋，登時後悔。他看著陳覺哼道：“我輸了。”

陳覺落子，老人棋子被吃了大半。他笑著說：“您心中有事，怎能不輸？”

喬世爻長嘆口氣，蒼老的手拿過一旁茶盞，低頭飲下。半晌他說：“我家孫女找你了吧？”

陳覺收斂棋子，聞言挑眉問：“哪個孫女？”

喬世爻沒料到他這番回答，說：“天天追著你跑那個。”

陳覺將最後一顆白子放入盒中，合上蓋子他說：“是找了。”

喬世爻放下茶杯，目光犀利地看向他：“我自問我的孫女誰也不差，怎麼就配不上你了呢？”老人知道自己孫女上趕著他，恨鐵不成鋼，心疼了。

陳覺聞言，腦海裡想起的卻是在柏林，雪地裡，喬羽衣衫破爛的模樣。他勾唇笑了，不信的模樣。

喬世爻被他此舉冒犯了，他反問：“我說錯了？”

此情此景，陳覺思緒突然飄向幼時，深夜自己做噩夢驚醒，保姆不在身邊他哭著跑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去母親的房間，卻瞧見母親抱著弟弟一臉慈愛，當時的他真實的感受到了母親是更加寵愛弟弟的，同時第一次覺得這世界真特麼不公平，當然這是長大後他所描述的。

他看著老人，忽然生出此時喬羽與那時的他有同病相憐之感。他問：“既然都是您的孫女，為何要厚此薄彼呢？”

喬世爻像是被擊中了心事，半晌說不出話來。良久，他站起身走到窗子前，看向庭院中一棵櫻桃樹出神。

老人說：“你果然是黎璇的孫子，一開口就讓人不想再聽第二句。”

陳覺抱歉：“冒犯您了。”

老人擺手，他該說，自孫女出國這麼多年竟未再見一面。大女臨終前將女兒託付給自己的，卻未料自己未盡責。老人眼眶泛紅，沉默開口：“我記得，珩兒幼時不喜吃東西。為此小月費盡心思給她做吃食，她總是吃一兩口就不肯再吃。我們大人平時總覺得萬事不難，可偏偏在一個小孩子身上跌了跤。有天，我領她去農場遊玩，她站在一棵櫻桃樹前不動了，眼神直直的看著書上紅通通的櫻桃。我說“這叫櫻桃，想不想吃啊？”那孩子眼睛瞬間亮了，她看著我說“外公，櫻桃，想吃。”從那以後，我們終於知道她愛吃的東西了。為此，我帶著她特地在院中種了株櫻桃樹苗。她一直費心呵護這棵樹的成長。”老人聲音微顫。

陳覺聽的入神，體貼的未打斷老人。老人嘆氣，不怪孫女不想回來，這些年他們並未盡責，這讓她如何敢回來？？？

他轉身看著陳覺，目光如炬道：“你敢問我，是不是知道她在哪？”

陳覺未回答他。老人嘆氣，衷心地說：“我只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他找了這麼些年，隱約猜到這孩子在躲著自己。

陳覺回想了下這段時間跟喬羽的相處，笑了說：“還行。”老人信不過追問了句：“當真？”

陳覺腦海浮現喬羽頑強賺錢的模樣，覺得拋開其他，喬羽的生命力就讓他豔羨，怎麼每天活的充滿幹勁又虎虎生風的？他答非所問的回答：“您說的對。”

喬世爻疑惑，陳覺拎起旁邊煨熱的茶壺給自己倒杯茶緩緩說著：“您的孫女比起誰也不差。”

喬世爻眼神瞬間驕傲起來，他笑了說：“那是自然。”

夜幕低垂，喬羽和白欣欣用完晚飯便癱在沙發上。她累了一天，在沙發上看晚會。小品逗得她嘎嘎樂。手機震動響起，坐在一旁的白欣欣遞給她。喬羽看了眼來電顯示，瞬間坐直了身子。

“喂，陳總？”

陳覺穿著大衣單手揣兜站在雪地上，站在車旁。他看著高懸天上的一彎明月漫不經心的“嗯”了聲。

喬羽試探問：“有事麼您？”

陳覺鼻尖略紅，他說：“下樓。”

喬羽疑惑：“啊？”

陳覺：“我在你家樓下。”

喬羽聞言站起身，跑去窗臺看了眼，果然下面站著個人。她急忙穿鞋下樓，白欣欣叫住她扔給她一件外套。

喬羽捏著手機從門棟裡跑出來，陳覺看著她由遠及近。喬羽擰著眉，大過節的老闆找自己總不會是要抓自己回去上班的吧？沒那麼變態的老闆。

陳覺看她表情“嘖”了聲，他說：“你什麼表情？”

喬羽呼氣：“大過節的老闆突然出現在我家樓下，我不得被嚇一跳啊？”

陳覺想想也是，他轉身彎腰開啟副駕，抱出一整箱櫻桃丟給她。喬羽下意識接住腦袋發懵，她問：“這是？”

陳覺笑了，好看極了。他說：“公司給員工發的生日福利。”

喬羽驚訝：“你怎麼知道是我生日？”

陳覺看白痴似的瞧她：“你的簡歷目前還在在公司內網存著。”

喬羽明白了，笑著說：“嘿嘿公司真貼心，公司怎麼知道我愛吃櫻桃？”

陳覺看著她光潔的額頭，忍住想要上手拍一下的想法，應和道：“公司什麼都知道。”他看了看喬羽被凍紅的耳朵對她說：“趕緊上去吧。”

喬羽抱著櫻桃，也沒跟他客氣轉身離開，長髮隨著動作搖擺，陳覺拉開車門準備進去，被喬羽轉身叫住。喬羽一雙眼眸在夜色中尤為亮眼，她揮揮手說：“謝謝你，新年快樂啊陳總。”

此時天邊忽地在兩人頭頂炸開一朵朵煙花，絢麗多姿，見之令人心生歡喜。陳覺眉眼具笑，他說：“新年快樂。”

二零一八年，就這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