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公社的車上，張壯第一次坐車，緊張的抓著田文羽的手。

“這個大隊長，在村裡口碑怎麼樣？”

田文羽分散老人注意力，轉移話題。

“不怎麼樣？壞的很，就因為他上兩代都給主家扛活的，沒少折騰我們這一脈的人。”

“文革的時候，更是下手重，不該定成分高的，全弄成了高成分。”

田文羽點點頭，剛才他就看出來了，那人看到張壯，都沒有一絲的尊敬。

顯得他高高在上，屁大個官，一身的官架子。

田文羽他們出來，都沒有起身送送。

真是曾經的窮人翻身了，也開始看不起窮人。

三人很快到了公社，見到了糧所的管理員。

田文羽剛說明來意，管理員就把臉一仰“國家的糧庫，怎麼可能讓你動，你這想法太離譜了。”

“我們只動一小塊院牆，增加一下院子，大概有十幾二十個平方，我花錢買。”

田文羽解釋。

“什麼都敢買？院牆也不可以動，哪裡來，回哪裡去。”

這位糧所姓賈的管理員，相當不給面子，說話語氣也不好聽，臉上橫肉都出來了。

就差把那句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加個滾字了。

張壯還想解釋一下，被田文羽攔住，然後走回車上。

“他這個態度，我們說啥都沒有用。”

“直接去縣裡吧，這地方糧管所，都是縣級糧食局管轄，即便要買，決策權也在縣裡。”

田文羽跟張壯介紹情況。

“那早知道我們直接去縣裡，就不到這裡來了。”

錢楓很生氣，剛才那姓賈的糧所管理員的確是很不友好。

“來，就是跟他們混個臉熟，買糧所的用地，弄不好要村裡蓋章，公社糧所蓋章，繞不開的。”

田文羽感嘆這個時代辦事的麻煩程度，動不動介紹信，動不動蓋個章。

田文羽剛上車，糧所姓賈的拎著暖水壺準備去接熱水，看到了田文羽他們開小轎車離開。

他心裡咯噔一下，“媽的，老張你害我，這是個有身份的人啊！”

他剛才之所以這個態度，就是接到張村大隊打來的電話。

張隊長告訴他，有人會來買糧所的地，讓他幫忙頂回去。

他欣然答應了，沒想到人家連小汽車都有，比公社書記的車都好。

心裡多少有些忐忑起來。

田文羽他們很快就到了縣糧食局，找到了相關負責人，這一次很好說話。

對方一位科長接待了他。

“如果是隻買院牆，不影響到糧庫，我可以跟上邊給你們申請申請。”

“但是你們得讓村裡寫個說明，然後公社糧管所蓋章，保證不影響糧庫的防潮，防水。”

這位科長給出的解決辦法，果然如田文玉猜測的一樣，需要申請，需要蓋章。

即便這樣，還得走程式，找領導審批。

領導不批，你也買不走，前邊的工作也是白浪費感情。

三個人出來縣糧食局，田文羽琢磨這事的難度，除非給那個姓賈的管理員送禮，要不然還真不好辦。

但是就他那個嘴臉，田文玉就不想給他送禮。

“張爺爺，如果給三少爺要一塊宅基地，我給蓋房子，村裡給批不？”

田文羽突然覺得，還不如要塊地重新蓋省心。

張壯想了想“不好說，就怕村裡不給批。”

“我們試試。”

田文羽說完上車，回村裡去找張大隊長。

“不批，他無兒女，沒有批宅基地的資格”三人來到大隊部，見到張大隊長，說了田文羽的想法。

張大隊長很乾脆的就給回絕了。

“他一個瘋子，住在那個房子裡，長期不見太陽，前邊院牆又不能動，你給行個方便唄！”

張壯求大隊長行個方便。

“行什麼方便？你要覺得他可憐，領你家住不就完了嗎？”

“地主羔子，他就應該遭那個罪，祖上造的孽就該他還。”

張大隊長直接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讓田文羽一愣，他沒想到這個大隊長還有這個想法。

第一趟只看出來不太尊重人，沒想到是對過去耿耿於懷啊！

“祖上造什麼孽？你不姓張？你跟他不是一個老祖宗嗎？”

張壯被大隊長那句話惹火了，直接跟他急眼了。

“我家可沒出會剝削人的大地主”

大隊長理直氣壯。

“你混蛋，你問問那個時期的人，有沒有被剝削過？”

張壯對這句剝削很敏感。

“僱傭老百姓給他種地，就是剝削，就是壓迫，怎麼？都這個年份了，你還想給他們家平反啊？”

張大隊長眼睛一眯，彷彿張壯只要敢說平反，他就敢把他抓起來。

“你個混賬玩意，要說剝削還沒你剝削的很，我們這一脈的工分，永遠給的最少，糧食也分的最少。”

張壯這時候，突然爆發，把心裡委屈說出來了。

“胡說，你別為老不尊，我分糧食，從來都是公平公正。”

“你們那一脈，當大爺當慣了，幹活就偷奸耍滑，給你們工分就不錯了，別不知好歹。”

這位張大隊長說的有理有據，話裡話外都透著，他對老地主關係近的人的憎恨。

“你......”張壯還想說什麼，田文羽拉了他一把。

“走吧張爺爺，跟這種人，就是在浪費口舌，不夠生氣的。”

田文羽勸老爺子。

“你什麼玩意，穿的人模狗樣的，不用說也是老地主家親戚吧？你給我說清楚我是哪種人？”

張大隊長聽田文羽那麼說話，衝著田文羽來了。

田文羽挑挑眉“你就是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過去的事情跟特麼現在什麼關係，你就把情緒撒到現在的人身上，就你這個覺悟，還大隊長，你狗屁。”

“想知道我是誰，我是你大爺，你永遠高攀不起的大爺。”

田文羽直接罵人了，這大隊長太欠罵了。

“你竟然在大隊部撒野，你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

“老王，把張得勝給我叫來！”

大隊長髮號施令，叫聯防隊了。

張壯一聽，拽著田文羽就走，“孩子。開車走，這不是個好東西。”

“張得勝是誰？”田文羽問道。

“聯防隊隊長！快走，晚了來不及了。”

張壯有些著急，也後悔了，好好的，跟這個壞種吵什麼？

田文羽卻一笑，不過還是被老爺子拽出了大隊部，到了車旁。

“你別走，有本事就別走”大隊長依然叫囂。

不過當他從大隊部出來，看到田文羽的小汽車的時候，瞳孔一縮。

剛才在他們家，他沒出來送田文羽他們，不知道有小汽車。

這個人連小汽車都有，什麼人？

他也有點慌了。

正好這時候張得勝來了，王會計帶著他還有其他聯防隊成員，路上已經跟他說了，有外地人跟大隊長叫囂。

這個張得勝也不管有沒有小汽車，看到錢楓和田文羽生面孔，帶著人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