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言,還望諸位靜聽。”
安菱發話了,全場寂靜。
現場裡的人,絕大部分都曾經參與過四日前的新月祭祀儀式,都曾目睹過那幾名年輕修士是如何拼命的,雖說還有不少人心存僥倖,依然盲目信仰著新月仙人,祈求祂老人家有朝一日從天上掉餡餅下來,但畢竟實力在這裡,修士在場時,他們並不敢有其他想法。
而這,也是普通凡人立身處世最重要的一環。
安菱溫聲說道:“我相信各位都希望黎陽城能夠變得更好,為此,兩位大人都提出了自已的方案,我也很是欽佩每一位敢於直面問題的人。”
“您抬舉了。”“不敢當不敢當。”兩人同時急道,見對方也在搶著拍安菱的馬屁,互相怒目而視。
“徐大人作為一城之官,理應對整座黎陽城的百姓負責,我想,與新月教合作也許並非徐大人本願,只不過是當時的最佳選擇罷了。”安菱道。
徐風竹的腰桿都挺得更直了,他驕傲地瞥了一眼神色躲閃的梅苦寒,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
“梅大人也並非冷血無情之人,他一來沒有將徐大人逼上死路,二來所作所為皆是為了黎陽城的百姓,可謂是忠義之人。”安菱又看向梅苦寒說道。
梅苦寒挑挑眉,沒有其他表示,反而是徐風竹的臉色有些陰沉。
無數心思在他們兩人的腦中不斷閃過,這位安仙長到底要幹什麼?當和事佬嗎?還是說,她想兩頭下注?
就連武百泉也在心裡嘀咕,他有時候真的搞不懂安菱到底在想些什麼。
全場的目光都匯聚在安菱身上,等待著她的發話。
安菱沒有絲毫怯場,反而淡笑道:“既然二位大人都是一心為民的好官,那為何非要鬥個你死我活呢?”
果然是來當和事佬的!
徐風竹見有人給他撐腰了,便輕蔑地哼了一聲,向對面的梅苦寒笑道:“是啊梅通判,雖說你屈居我之下,但好歹也是大玄官員,何必鬧得這麼一個難看的模樣呢?這樣吧,在安仙長的面子下,參與事變的人我不會再追究責任,只要你梅苦寒離開黎陽城,那這件事也就可以翻篇。”
梅苦寒的手指在袖中輕輕捻動著,他看到已經隱隱有些動搖的手下,不斷思考著破局之法。
安仙長若是一心支援徐風竹,那麼就不會對他的所作所為表示理解。
她其實給自已留了一條路!
電光火石間,局勢的天平似乎出現了巨大的動搖,站在翹起這頭的梅苦寒卻並不著急,他抖了抖衣服,朝安菱行了一禮,冷靜道:“安仙長,梅皚知道您乃俠義之士,我先代黎陽城的所有人,謝過安仙長的救命之恩。”
很好,第一句話,先謝謝安菱的付出。
梅苦寒用餘光瞄了一眼有些後悔的徐風竹,繼續道:“我其實也並非有意逼迫徐大人,只是形態緊迫,再之徐大人此前曾將黎陽城的命脈交予新月閣,我不敢擔保徐大人之後是否還會繼續勾結新月閣,殘害生靈,故而憤然出手。跟著我的兄弟們,也是受到了大義的感召,這才拼上性命,也要為黎陽城爭出一個光明未來。”
第二句話,拉踩徐風竹,再次提醒安菱,這位徐大人之前可是把黎陽城賣給了新月教,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誰知道他之後還會不會當叛徒?
第三句話,給自已和手下一個高大上的理由,洗白自已,看吧!我是為了大家才這麼做的,我是正義的!
三句話下來,全場寂靜!
徐風竹心頭一突,看著眾人再次動搖的模樣,暗罵他們真是一群牆頭草!
他剛想說些什麼,來在安菱那裡挽回些許好感,安菱卻已經開口了,她微微笑著,好似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模樣,她笑道:“原來如此,那看來二位大人都是一心為民的好官,都是被迫無奈,才做出了這樣那樣的事情。”
安菱這話有些陰陽怪氣,聽得兩人渾身難受。
安菱繼續道:“既然如此,那安菱也有一個提議,可以讓兩位化干戈為玉帛,共同守護黎陽城。”
“我這次前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我希望,能在黎陽城成立一個由修士和凡人共同管理的組織,這個組織成立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對抗覆天軍,黎陽城目前形勢可危,且不說覆天軍何時會進攻,就拿最近的農收來說,由於卜天司修士的撤離,距離黎陽城三十里的元臺鎮已經多日未降雨,若是修士再不呼風喚雨,灌溉農田,那麼,這批收成就會徹底枯萎!”
梅竹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的驚愕。
合著新月教走了,又來一個安菱是吧!那你和新月教又有何區別?都越過了大玄體制,實際控制了當地的政治和經濟!
兩人都沒說話,而是低著頭思考著什麼。
安菱見狀,準備給他們吃一顆定心丸,她繼續道:“兩位大人可放心,我是不會越俎代庖,拋棄原有的管理體制,去搞破壞的,所以,我來此是希望與兩位大人進行合作。”
兩位?黎陽城的頭頭,只能有一個!又何來與兩人合作呢?
徐風竹隱隱感覺自已頭上的烏紗帽不太穩固,他很是心急,準備先拿下安菱,他急忙丟擲了橄欖枝,道:“安仙長,大家都把您們的所作所為看在了眼裡,您要保護我們,那當然是無任歡迎!但是梅通判居心叵測,恐會誤了大事!您可要擦亮雙眼啊!”
梅苦寒一聽徐風竹這麼說,在心中大罵老賊可恥,竟為了拉他下馬,直接應承了安菱!他這不就是又把黎陽城賣給了別人嗎!
梅苦寒知道,徐風竹都走到這一步了,他再說什麼也都是徒勞,在巨大壓力之下,他反而不再焦慮,從前寒窗苦讀的聖賢書,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扶住了他的脊樑骨。
梅苦寒向前一步,沒有絲毫畏懼道:“安仙長,我並非有意忤逆您,只是想再確認一下這個組織的情況,因為,我需要對整座黎陽城負責。”
“我不會,也不可能再把另一個新月教放入黎陽城,”梅苦寒一臉倔強道,安菱竟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如同山海書院學子般的文人風骨,“如果您還是要勉強,那梅皚也只不過是一介書生,您大可以用我的頭顱來為您的大業奠基!”
安菱不禁在心中讚歎,這個梅通判真是一條漢子!比對面那個只會阿諛奉承,草隨風動的徐知州可強多了!
但她深知制衡的重要性,故而沒有將自已的喜惡表露半分,只是對兩人點頭道:“二位大人的想法我都理解了,這樣,我們幾人先進去喝杯茶,慢慢再商議。”
“安仙長,您的組織,叫什麼名字?”
“我觀禾田乃民生之基,又兼之修士大道,故而取名,禾道盟。”安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