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天，泉妹子來找王欣彙報，“哥，你定了沒有哇？林師傅催我呢？”

“他怎麼說的？”

“聽他意思是說行不行給個回話，他已經開始做工作了。我感覺那意思可以講講價錢。”

“真是這個意思嗎？”

“要不我去當面見見他吧？本來他說見面說，那一會兒我正忙呢，就沒去。”

王欣心裡突然覺得自己差一點上當，看來他只是提了個數目，讓自己來確認，沒想到還可以討價還價。所以想了一會兒，就對泉妹子說，“你可以約他出來吃個飯，找個高檔一點的餐廳，人少，要安靜，好說話。探探他口氣，到底多少他可以接受？”

“哥，我沒有談過這麼大的事兒。光聽了就覺得嚇死人，跟做夢似的。要不你給個準數，我有點底兒。”

“在咱老家集上，你不是經常去地攤上買衣服嗎？你是咋還價的？”王欣引導她。

“上去就是打五折。有的三折，對方要是想賣就會還價，要是還價太低，人家不搭理了！”說起買衣服，泉妹子倒是有經驗。

“就按你這樣做。先打五折，看看他啥反應。要是他生氣了，你就說對不起，開玩笑呢。或者靠近了，也可以到廁所給我打個電話，通通氣，明白嗎？反正最後啥也不要答應，就說回去彙報。”王欣面授機宜。

過了一天，泉妹子又來到王欣辦公室，笑眯眯的，“哥，你真厲害，一頓飯就少了五千萬，我看就是整個筱頭鎮一年也掙不了這麼多錢！”

“他同意了？”王欣也高興，心想差一點被這個傢伙給糊弄了。

“開始他不同意，說啥都不同意，就是堅持打七折。可是後來我就跟他拼酒，結果喝著喝著又說了好多話，他還說了以前他們家是怎麼跟著老爺打天下的。後來到了他這一輩，一無事成，只有跟著少爺出來混口飯吃。反正我也聽不懂，好像他那麼大年紀還是一個人，挺可憐的，你說奇怪不奇怪？”泉妹子說起這個林師傅就覺得好笑。

“你還會喝酒？”王欣也納悶，沒想到這個閨女還有這種本事。不過，畢竟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必須提醒她少喝點，在外面，人情複雜，萬一喝多了，出點啥事兒沒法回去跟家裡交代。

“在學校就是喝過一兩次，後來到了調到煤站，隔三差五的，有人請客跟著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反正人家敬酒我就喝，沒醉過！”

“嗯，好，知道了！以後和不熟悉的人儘量少喝酒，特別是男人，明白嗎？”

“知道了。昨天我沒想喝，當時我看他堅持不鬆口，急了，才想起來在鎮上煤站的辦法。”

又過了三天，王欣問泉妹子，林師傅那邊有沒有打電話，泉妹子就說他打了，就是沒提那件事兒。王欣有點警覺，“哪說啥了？”

“他說請我出去吃飯，我說有事兒就拒絕了。”說完，王欣看得出泉妹子有點害羞的樣子。

“還有誰想請你出去吃飯？”王欣多了個心眼。

“那可多了，咱們公司的人都想叫我一起吃飯，我都不去。”聽完王欣笑了，他知道泉妹子還是老實，把自己的話當成了制度，說小心點，就哪兒也不去。

“咱們公司自己人要是請你，你把握不準，可以問問魏麗，要是她說沒事兒，也可以出去和大家一起樂呵樂呵，尤其是女孩子。”說完，王欣最後才說，“他要是再打電話，就說我同意了，只是有個小事兒先麻煩他一下！”王欣把改變這裡圖紙的事兒說了，他知道，這不是啥大事兒，就算是不找人說估計也就是兩三個月的事兒，只不過王欣很想看看這個林師傅到底有多大能耐。

還沒說完呢，就見到美樂迪的老項開車進來，王欣看到他就招了一下手，見他停下車，一路小跑過來，“王總，你沒帶手機？”

“在辦公室呢！”

“我說呢，打了好幾次沒人接，我就過來看看。那個，你這幾天有沒有時間，我們想請你去參加一下進出口博覽會，咱們美樂迪不是有個展位，蔡總已經去了菩城，叫我過來請你！”

“幾號開始？”

“明天開始，連續五天時間。看你的時間吧！”項總監說。

“我想想看，要不周末，你看可以嗎？”王欣搬著指頭數了一下時間，正好可以過去同屈兵度個週末，然後下週一陪阿妍姐回來，到美樂迪到任。於是就說，“好吧，說好了，週六過去！”

說完了，項總監轉頭就走，王欣笑笑說，“不上去喝杯茶？”

“不去了，我得趕緊回去，那裡等著我送東西回去布展呢！”王欣揮揮手，和項總監道別，然後徑直上樓去了。

到了晚上，他收到泉妹子的電話，說是同意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可以搞定，並且還交代說如果我們的圖紙已經有了，不用等藍圖出來也可以先幹著，保證不會有問題的。掛了電話，王欣心裡高興，就開車去了酒店，想和Paul喝一杯。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不在酒店，打了電話才知道他去了夜總會。王欣也想過去輕鬆一下，叫了詹魏麗和泉妹子一起到紅高粱夜總會碰面。剛到那裡，王欣就看到詹魏麗已經在那裡等了，王欣心想，這個老鄉難道又來唱歌了？應該不會吧，目前的工資已經夠高了，不會是為了錢吧？

“王總，你真快！”詹魏麗滿臉笑意，一看就是喝了酒。

“沒有你快呀？”王欣開玩笑說。

“我們大家都在這裡，泉妹子也在，所以你不打電話，也會見到我們。”

“還有誰？”

“你上去就知道了，一大幫呢。鬼佬請客，所以大家還能不來！”

說著話，就進了歌廳，見到上面依然在唱歌，王欣摸索著來到Paul他們中間，坐了下來，對Paul說，“你請客？”

Paul已經喝了不少啤酒，也不清楚王欣說了啥，只管點頭。這裡聲音確實很吵，王欣也就接過Vicky遞過來的一杯啤酒，和大家碰了，直接幹了。等到演唱結束，接下來就是迪斯科，王欣不喜歡跳舞，其實他也不怎麼會跳舞，可是今天不行，他是老總，既然來了，要是不跳大家肯定心裡不舒服，於是他就勉勉強強和Vicky跳了一支曲子，然後和詹魏麗跳了，不過老是踩到詹魏麗的腳，讓詹魏麗叫苦不迭。輪到下一支曲子開始的時候，王欣本來想請泉妹子跳呢，可是突然見到鳳梨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出現在王欣的面前，“王總，好長時間也不來捧場？”她嬌聲嬌氣地嗔怪。

“我們的範總在嗎？”王欣也調侃一句。

說著就下了場。因為不是一個公司的人，王欣專門客氣地說了自己的舞技不好，不過他能感受到鳳梨的身體像是棉花一樣那麼柔軟，音樂就像是風，吹著她走。走了幾步，鳳梨才說，“還說不會呢，這不是挺會走的？”鳳梨的聲音距離王欣的耳朵非常近，他感受到她說話的熱氣。

“比我們範總那還是差了不少呢！”王欣還是想把話題拉到範長進那裡。

“不提他了，沒有良心的男人！有了新歡，把我都忘記了，好長時間沒見到他人影兒了。”

“不會吧，前兩天我們一起範總還說起你呢！”王欣剛說完，一不小心，踩到了人家的腳。“對不起！”“沒事兒，多來幾次，就好了！”說著，鳳梨繼續跳舞，並且距離王欣的距離越來越近。不過王欣舞技不好，可是也算是有過舞場經驗，從來沒有遇到過像鳳梨這樣好的舞伴，那感覺真的很美，非常的輕，幾乎沒有任何壓迫感。過了一會兒，鳳梨才說，“我一個星期沒見到他了！”王欣嘿嘿地笑，只是不說話，心裡想，我的天哪，一個星期就算很長時間嗎？“你笑啥？”鳳梨又問。“沒有，我覺得範總對你挺好的，早晚說到你，都是滿臉的驕傲！”“真的？”“當然！”

一曲終了，有人過來叫鳳梨，她還囑託王欣，“等我一會兒，馬上回來！”

王欣不跳了，趕緊找了個機會從舞廳裡出來，他能猜到鳳梨接下來會安排什麼節目。

沒想到偷偷出來的不只是王欣一個人，還有好幾個設計工程師以及新到的王欣還不是很熟悉的員工，他們見到王欣出來，就趕緊圍過來，“王總，你怎麼也出來了呢？”

“裡面太吵！耳朵受不了！”王欣裝作耳鳴的樣子。

“就是，這裡面太亂了，不過我看兩個老外都很高興，又能喝又能跳，還有詹主任好像也很專業。”其中一個土建工程師說。

“你們不知道，咱們詹主任歌唱得很專業，有時候偶爾還能聽到她在公司哼歌呢！”另一個年輕的職員說。

“你不會是看上人家詹主任了吧？”李高工就開玩笑說。

“拉倒吧，詹主任能看上我？”

“王總，聽說你和詹主任是老鄉，是真的嗎？”有人過來問王欣。

“是，一個地區的。”

“那你肯定和那個凌助理也是老鄉了？”有人接上話。

“那個凌泉子呀，何止是老鄉，我們老家村子距離只有四五里路，近得很呢！”說到後面，王欣帶了一點口音。大家就聽出來和泉妹子平常說話的音調一樣。“我得先走了，你們不走嗎？”

“王總，你忙先走吧，我們還是等一下老外！”

回到家裡，剛脫了衣服準備沖涼，手機就響了，王欣看了不認識，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電話裡就聽到嘈雜的聲音，王欣猜到肯定是剛才舞廳的地方，“王總，不是說好了等我一會兒，你怎麼不打招呼走了？趕緊過來，我給你介紹個小朋友！”

“不行了，今天喝多了，頭暈，改天吧？”王欣裝作說話不清的樣子。

“真不夠意思。明天晚上過來，我請你。說好了，不許推脫！”

“鳳梨，不行啊，你問問魏麗，你好朋友，明天我去菩城，恐怕去不了，等我回來一定去找你。今天真對不起了！”

“好吧，一言為定，如果不來就是小狗！”

收了線，王欣笑笑，風月場上，還要認真？這一夜王欣睡得很好，一覺睡到天大亮。看來跳舞也是體力活兒，可以舒筋活血，以後要是有時間多去鍛鍊一下，既能練習舞技，還能鍛鍊身體，何樂而不為呢？

上班以後，王欣把專案提前的事情通報了給大家，然後自己開車回菩城。剛出來，就被泉妹子叫住，“哥，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去？”

“在單位不能叫哥！今天才週四呢，你不上班了？”王欣問。

“哥，不對，王總，我真的好想家，這裡沒人說話，我回去跟我大伯大媽說說話也好。”聽到泉妹子這樣說，王欣就覺得她說的沒錯，剛出來一個人肯定會覺得孤獨，想了一下，就說，“好吧，你去跟詹主任請個假，我在車裡等你！”

一路上，王欣都沒有說話，雖然他同意了，但是還是覺得這樣做泉妹子算是搞了特殊。而泉妹子大概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可是她心裡很想見見小胖，雖然還說不上多麼惦記，但是有顆萌芽在逐漸發芽。她試圖跟小胖打電話，可是擔心剛來這麼短時間，讓欣哥知道了，沒法交代，再說這裡的條件比菩城那裡好了很多，還有欣哥對她那麼信任，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交給了她去辦，所以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可是今天要是不和王欣一起回去，她可能就要崩潰了，所以才大著膽子提出這個請求。同時她也在想，不知道見了小胖該說些什麼，那個馮娟是不是還是那麼霸道，該不該和她講和。這樣想著，到了菩城家裡，泉妹子對這裡還沒多少感情，只是住了幾個晚上而已。家裡沒有人，王欣動手整理東西，泉妹子就說，“欣哥，我去看看大伯他們！”

王欣也清楚這閨女大概不是想看大伯，不過他不擔心這個，而是囑咐道，“過馬路小心點，九路車，兩站路，別弄錯了！”

一直到七點多，王欣娘才回來，見到兒子在家，高興啥似的，“欣，你回來了？”當孃的站在兒子身邊，仰頭看著兒子的臉，說，“怎麼又瘦了？”

“娘，我還胖了兩斤呢！”王欣知道每次娘都是這樣說，他已經習慣了。“娘，我已經給俺爹找好了單位，下星期你們都搬過去吧！”

“你爹不願意，你要是能說服他，我們就過去！”娘永遠是最疼兒子的。別說王欣娘這兩年多為兒子自豪。

“你別管了，我來說服俺爹。我保證他一準兒會答應！”

“那感情好！咱們一家人在一起，我也高興！只是，”說到這兒，王欣娘打住了，她差一點又提到李娜，王欣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這個老孃對李娜真是一百個心思，可惜了了，已經是別人家的媳婦了，再想也沒用，這是老天爺安排好的，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娘去廚房煮飯，剛準備好，爹和小胖就回來了，後面跟著泉妹子。王欣招呼大家準備開飯，王欣爹把兒子拉到門外，問，“你怎麼又把她領回來了？幸虧今天馮娟不在，要是她知道了，又該生氣了！”

“爹，年輕人的事兒，讓他們自己去解決，不是人拉走了，心就走了。正好，我打算吃完飯給你說呢，工廠那裡我已經給你找了個好活兒，下星期你就得過去上班，人家一直等著呢？”

“你這孩子，不是說不去了，怎麼又提這檔子事兒？”

“爹，你算一下，你和俺娘兩個人一個月在店裡忙來忙去，才賺多少錢，要是你去了那裡，一個月你要多少錢，就給你多少工資，況且好賴也是個經理呢！將來你回了老家，說起來也好聽不是？”王欣在哄他爹。

“你說說看啥工作，我能不能做？”王欣爹聽說可以掙不少錢，就馬上問。他們這一代人過去吃了不少苦，現在不敢想也不願意再受那種苦，所以對掙錢的慾望還是很高。

“宏達工廠你不是知道嗎，好幾百人呢，你過去當事務長，也叫餐飲經理。不賴吧？”

“以前我沒管過餐廳呀？”王欣爹為難了，不過他開始考慮實際情況，那說明他開始心動了。

“跟咱老家食堂一樣，你過去不是經常在生產隊的時候管過食堂嗎，都一樣，反正手下有人，看住他們不要貪汙就好。”

“我要是不去呢？你是不是騙你老爹的？”王欣爹看看兒子，說。

“你不去也行，我這輩子就不結婚，你自己考慮吧！”這就是王欣想好的殺手鐧，說完，他扭頭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