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抱著灰濛濛的心情回到博發，在屋裡睡了兩天，幾乎是不吃不喝，來人了，不管是誰，一概不理。家裡人都以為他生病了，可是娘進來摸了一下額頭，發現既不燒，也不冷，只是無精打采，就懷疑他是不是讓鬼纏上了身。她催促王欣爹出去找個陰陽先生，結果領回了一個社群衛生院的，人家檢查了，一切都正常，說是可能累了，好好休息幾天就好了。不過，娘總是不放心，她有經驗，在老家遇到這種情況都是找陰陽仙兒看的，或者喝口水庫的水，或者吃點香灰兒弄個符咒貼在門口也就好了。可是在博發王欣娘也不認識這樣的人，還專門讓孝悌去打聽了，可是沒人知道。就這樣熬了四五天，王欣自然而然好了。

這些日子，各個單位的進度都非常滿意，他就感覺暫時沒有什麼緊要事情做，想著是不是安排出去旅遊一圈，他記得曾經答應過方市長的事情，於是就撥了電話過去。方市長不在，是秘書接的，說是回頭通知方市長。王欣掛了電話，就開始蒐集去哪裡旅遊的資訊。檢索了一遍，發現三五天時間也只有東南亞適合，太遠了他也不敢去。娘雖然說最近氣色不錯，可是萬一哪一天病犯了，他跑出去那麼遠回來都是問題。後來他決定就去新馬泰算了，反正也算是到了國外，尤其是還了方市長的人情。可是到了晚上，下班回家，接到方市長電話，王欣說了這件事兒，被方市長一口回絕，說是到了年底根本出不去，這事兒以後有空再說。這樣王欣不可能一個人跑出去散心，這件事兒就算是拉倒了。

進入冬季，南粵的氣候尤其地舒服，天高雲淡，風輕雲清，王欣的心情開始好起來，雖說依然沒有夏雨訥的訊息，可是他也想開了，這些事兒必須見到她本人的面才可以理清。所以王欣就去參加了於教授的研討會成立儀式，並且還名義上擔任了一個副秘書長的職務，其實王欣也清楚還不是出錢方便些。那些研究會的頭頭們都是國際國內知名的專家學者教授，王欣掛個名也算是對他的一種獎勵。雖然是名義上的，可是王欣倒是挺積極，有事兒沒事兒和這些教授們聯絡，老人們都很積極，好多人都是退休了賦閒在家，有的是時間，有了像王欣這樣的人登門造訪，樂得不行不行的。每次訪問，王欣都會有不少心得，他把這些談話的主要內容記下來，沒事兒的時候整理出來，發表出去，也算是一篇論文。這樣幾個月積累下來，倒是開始有了點名氣。到了年底，各種會議都發來邀請，做演講的，做討論的，當然也少不了贊助的。這些事兒王欣倒是來者不拒，能參加的全部參加。一次經濟論壇上，他遇到了仝家地產的景副總，這個人王欣在做小新廣告公司總經理的時候認識，人還不錯，從他那裡得知仝鑫勇好長時間一直沒有訊息，王欣很吃驚，立馬問，“景總，你說聯絡不上是啥意思？”

“怎麼給你說呢，就是一直沒有他的訊息。這種情況過去很少有，三五天打不通電話，還是有的，可是隨後他都會打電話回來問問情況，至少會跟我聯絡，可是這一次不一樣這都兩個多月了，居然一個電話都沒有，我去了他香港家裡，只有老爺子在家，他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不過你知道仝總一向是天馬行空，很少人知道他的行蹤。不過公司的生意可是遇到了大麻煩，要是他再不回來，憑我個人是很難扛過去的。”

“還是資金問題嗎？不是說解決了一大部分嗎？”王欣裝作很關心的樣子。

“賣給新雨欣的那些款項直接被銀行截了，根本就沒法使用，其實一直都很緊張。更要命的是幾個月不見老闆，一些骨幹已經離開公司，我要不是過去跟著仝老闆一起打天下，說不了早都走了。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裡的情況。”

“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哇，聯絡不上他，我也不敢隨便決策，萬一他回來，說決策失誤那怎麼辦，再說這也需要他的授權才行啊！”

王欣點點頭表示同情，可是王欣能有什麼辦法，除了偷偷樂，幾乎不可能給出一點兒主意。不過王欣把這個資訊透露出去，結果，新雨欣的公關部門利用這個機會大肆宣傳，這給仝家地產本來就群龍無首的嚴峻形勢更是雪上加霜。沒過幾天，景副總就打來電話，說是要過來拜訪王欣，王欣知道他那裡肯定是吃不住了。這麼大的公司要是沒了主心骨，確實很難運營。

景副總來了，進了王欣辦公室就說，“王總，你這裡環境不錯嘛！”

“馬馬虎虎！”王欣謙遜說。

“早就聽說你這個玻璃房子，我還以為是同行們調侃呢，沒想到真的是一所名副其實的玻璃房子。在這裡辦公肯定是輕鬆舒服。”

“怎麼樣，景總過來合作一把？”王欣不失時機開了個玩笑。

“要是仝老闆在，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是仝老闆不在，我總不能撂下那一攤子走人吧，這也太不負責任。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說仝老闆會不會出事兒了？”

“我怎麼能知道？”

“你怎麼能不知道？我可是聽說你跟仝夫人過去，啊，你知道的。”景副總那神情王欣也能看得出啥意思。

“亂傳的，我好長時間沒有見過夏總了。”

“不會吧？下面俱樂部反應說國慶節你開車還去了俱樂部呢？”

王欣驚訝了，看來這次景副總是做了功夫才來見他的。“啊，當時是因為蕻臚的事情，過去的，可惜誰也沒見到。不知道今天景總過來是要談什麼事兒呢？”

“我那裡情況你都知道，已經揭不開鍋了，外面看起來還熱熱鬧鬧的，可是我怎麼作難他們不知道，還是老樣子，我想轉讓一些專案，緩解一下目前的困境。王總，你看？”

“景總，我這裡目前開工的專案已經不少，不光是資金緊張，就是人手也不夠，不敢盲目擴張的。”王欣裝作為難的樣子。

“這些都是優質資產，我要說把整座辦公大樓出售，你也不敢興趣嗎？”景副總一字一句看著王欣的臉色說。

王欣沒想到仝家地產會到了需要出售辦公大樓來討生活，心裡一驚，他知道機會來了，不過他卻表現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景總開玩笑了？咱們這個地區，仝家要是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的。行業裡誰不知道這個事實？賣大樓根本不可能的事兒！”

“王總你不信嗎？你看這個就是我準備好的廣告。為了尊重你，我也知道新雨欣是最好的最有可能買得起的公司，所以就先跑來透個口風，如果你不信，那就看明天的報紙吧！”王欣沒有接景副總手裡的廣告稿，他不是不信，而是不想那麼快表態，給人一種感覺像是趁人之危。實際上他想壓價。

王欣依然如故，顯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這樣景副總只有訕訕地離開。第二天，果不其然，廣告登了出來，王欣這才信以為真。趕緊打電話讓顧律師出面詢問情況。與此同時，王欣找來麥穗姐，瞭解怡情綠苑預約登記的情況。一進門，麥穗就問，“你想買那個大樓嗎？”

“你怎麼這樣說呢？”

“我看到廣告了，我們下面好多人都在議論呢。你知道的，咱們這裡不少人都是從仝家過來的，景副總誰不認識，昨天只是沒想到仝家地產會出售辦公大樓，只是傳說我們可能要包圓他們的專案。可是今天見到廣告，我也一樣，驚得目瞪口呆。怎麼不到半年時間，就成了這個樣子呢？你不是還說瘦死的大象比駱駝大呢！”麥穗也不管王欣什麼反應，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看得出，她非常惋惜。

“是呀，你在那裡工作了好長時間呢，我也去過很多次，說起來對那裡都有些個人的感情在裡面，如今要出售了，感情上也接受不了。”

“王欣，你是真心這樣想的？”麥穗顯然不太相信，

“是的，早半年要是這樣說，可能不那麼真實，可是今天真是這樣想的。”

“你知道這樣做的原因嗎？”麥穗看著王欣的眼睛問。

“知道一點兒。景總說了，仝老闆不見了，所以這幾個月幾乎是群龍無首，所以發不下來工資了，仝家老爺子出面做主，賣樓解決一時之需。”

“那為啥不賣專案呢？而是賣大樓呢？”麥穗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對呀，為啥呢？王欣似乎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看了一眼麥穗，“你說呢？”

“他們在等翻身的機會，你知道我們判斷明年過了五一節，樓市會再次爆發，那他們同樣會進行預測，辦公室換一個地方不怕，租個地方照樣辦公，可是專案就不一樣，賣了就沒有了，那是陣地。所以，我建議咱們考慮想辦法去收購他們的專案。我敢肯定這個大樓就算是掛出去一年也不一定能賣出呢！”王欣看看麥穗，好像是第一次認識她，這些事情她怎麼看得這麼透徹呢？另外，看來對仝鑫勇不光是我王欣想讓他倒臺，這個女人，仝鑫勇的前妻也一樣，比起王欣來，她可能更狠一點。

“麥穗姐，謝謝你的提醒，一會兒咱們開個會研究一下。我想問一下，假如我們目前把登記的房子放出去，能夠收回多少資金？”

“你改變主意了？不是說要等到全部裝修完畢才開始出售嗎？那樣會是一個好價錢呢？”麥穗覺得很吃驚。

“麥穗姐，我也不揹你，你算一筆賬，咱們這裡現在的房價和菩城差了多少，如果說根據我們預測房價漲了，差價又會是多少？”王欣沒有說完，麥穗就明白了，就是把這些錢收集起來，全部投入到菩城那裡，來年房價漲了，這些價格差可不是一丁點兒呀。就算是同比上漲幅度，那基數也差了好多。這樣一倒騰，估計就是好幾個億到手了。不過這樣做也有風險，要是一兩年房價都不動，那就會有資金問題。儘管這樣，麥穗還是很佩服眼前這個小兄弟的膽魄。

“如果要是放開口子，估計要不了一個月咱們在建的怡情綠苑肯定是一搶而空的。只是可惜了，我們捂了這麼長時間了！如果這樣，我們也可以把正在打地基周邊住宅一起出售？”

“暫時不要，這個你不知道，怡情綠苑是高檔的商住兩用，況且下面是底商，凡是來買的都是用來做生意的，估計住家戶很少。這些人手裡有錢，如果要是把小區那部分出售，一個是片區太大，影響也太大，萬一銷售情況不樂觀，傳了出去，對咱們下一步就很不利。再說，即便是有房子，也不能賣，必須讓大家看著吃不到才會想買。這就是我的想法，不過你們也可以提出不同的看法，在例會上大家討論！”畢竟是總經理，站得高度還是不一樣，麥穗發現她和王欣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王總，李晟爸爸來了！”孝悌進來說。孝悌已經接替了泉妹子的位置在玻璃房子這裡暫時工作。

聽說乾爸過來，王欣趕緊起身，出去迎接，還沒到底樓，就見到他在保安的陪同下上來。“爸，你怎麼來了？”

“走，進屋再說吧！”李娜爸看了一下王欣身邊的人。王欣明白，看來是家裡發生了什麼大事兒，趕緊擺手讓麥穗和孝悌去忙。

進屋坐下，王欣去倒水，被李娜爸攔住，“王總，別忙了，我說完你跟我一起走一趟。就在剛剛接到電話說是李娜的那個男人領了孩子回來，你乾媽叫我趕緊回去，我這裡還有客人呢。我把人家打發走了，我不想看見那個黑鬼，我不想回去，可是你乾媽一個人在家也應付不來。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那李娜呢？她不在嗎？”王欣就不明白。

“不知道，啥都不知道，走吧，咱們現在就出發！”說完，站起來，就往外走，王欣也只能出來跟著，到了樓下通知下午的會議延後，然後開車走了。

王欣和乾爸到了四里屯家裡，一進門就看到兩個黑人，一大一小，王欣上前去打招呼，男人就說，“你好！”然後就沒了下文。反而孩子還能說幾句簡單的中文，“我媽媽不見了！”王欣就蹲下來問孩子，“你叫什麼名字？”“Tonny！”“你媽媽叫什麼名字？”“李娜。”“你爸爸呢？”Tonny就指指身邊的那個男人，說，“Robert！”王欣聽了差一點笑出聲來，因為他以為是Tonny開玩笑說他爸爸是個機器人，可是仔細一想，沒錯，Robert確實也是一個人名。王欣再問，“你媽媽呢？”“出差了！”“她怎麼沒和你們一起回來？”Tonny聽不懂了，一直在搖頭。王欣站起來和Robert說話，隨意聊了幾句，發現雙方用漢語沒法溝通，用英語聊不成，打電話到公司找翻譯，可是翻譯跟Paul出去了，王欣考慮了一圈，覺得還是著阿妍姐過來方便一些。於是通知了阿妍，不到一個小時阿妍開車過來，進門也是嚇了一跳，“王欣，這是怎麼回事兒？”

“姐，這是李娜的老公，我英語不過關，他漢語不行。你過來幫我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於是阿妍過去坐下來和Robert溝通，經過半個來小時，情況搞清楚了，原來是上次展會的時候李娜回去情緒就開始不正常，可是還能勉強維持，可是到了聖誕節前夕，說是到義大利希臘出差，結果就是一去沒有了進一步的訊息。Robert透過各種途徑都打聽了，也詢問了那裡的朋友和客戶，說是李娜根本就沒過去，這樣他實在沒辦法，就懷疑李娜揹著他們回了老家，他過來就是找李娜回去的。

“我們還想找李娜呢！”李娜娘聽了阿妍的解釋，立馬翻了臉。“你把我閨女弄丟了，反過來找我們？”

“媽，別生氣，孩子都在呢，這樣不好！”王欣趕緊出面攔住。

“阿妍姐，你問他一下，要是找不到李娜，他打算怎麼辦？”王欣說。結果阿妍就問了，Robert很乾脆回答，“那個公司她不在，也沒人打理，生意也就沒那麼好。我想讓Tonny在這裡讀書，這裡的條件要好一些！我回去看看不行就把工作辭了，專心做生意！”

阿妍翻譯了過來，聽說要把這個黑孩子留下來，李娜爸立馬發了火，“不認，不要說他來了，就是李娜回來，我也不認。”

情況弄僵了。王欣看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後面工廠車間裡還有不少工人在幹活，這樣傳出去多不好，王欣就讓阿妍姐領黑人去鎮上吃飯，自己慢慢跟乾爸乾媽做思想工作。

他們出去了，王欣先是安慰兩位老人不生氣，然後他趕緊給Sara打電話，“Sara，李娜出走了？”

“應該是吧，我見到Robert來過。”

“你在哪兒？”

“迪拜呀？你要來嗎？”Sara浪聲浪氣的。

“Sara，不開玩笑，那個Robert領了孩子來到李娜家裡，我也正在這兒處理呢，你知道到底是咋會事兒？”

“真不清楚呀！從交易會回來，她說自己幹，我也同意了，並且還給了她賬期，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都不在狀態。上個月我接了Robert電話，就到處找李娜，可是一直沒有訊息。這好好一個大活人怎麼就憑空消失了呢？”

“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她的下落？”王欣急了，在電話裡喊了起來。

“王欣，這一會兒你著急了，早幹啥去了？也不能說一點不知道。我早就看出來了，她多少也說過幾句，還不是你們這些人，還有他父母，都把她當成妖孽。找個黑人咋了，人家就不是人了，不認就不認唄，還把李娜氣得跑了回來，叫誰誰能受得了。我估摸著，說不了她尋了短見也說不定。要是她父母還有點良心，還是把這個孩子留在國內，也算是對李娜的一份補償。假如她真的沒事兒回來了，我相信李娜會很感激的。”

王欣聽了Sara的話，就覺得凶多吉少，上一次李娜不打招呼自行離開，王欣就有一種不祥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