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樂第一次坐火車,感覺很新奇,也很開心,一路上問東問西的:
“爸爸,火車為什麼這麼大呀?”
“爸爸,火車怎麼跑那麼快呀?”
“爸爸,火車會不會翻車呀?”
“爸爸,我們迷路了怎麼辦?”
“……”
三四歲的年紀,正是求知慾望強的時候,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本來我還擔心他在車上鬧騰會影響到其他乘客,結果我想多了。
小傢伙十分乖巧的扒在窗戶上,認真的看著車窗外風景,直到睏意襲來,伏在我懷裡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正抱著他準備下車。
“到了嗎?”
小傢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接車的是張曉志:“可樂,還記不記得姨夫了?”
他逗小傢伙玩。
可樂搖搖頭,看來是沒什麼印象了,畢竟只見過他一次。
“說真的姐夫,如果換了是我,我可能不會帶孩子過來。”
張曉志說道,他也是心大,連這種假設都敢往自己身上代入。
“別叫我姐夫了,叫方鳴吧。”
“叫習慣了,改不過來啊,還是這樣叫吧。”
我瞥了他一眼:“曉志,你可別做這樣的假設,程意的性格跟程心不一樣,不會做什麼出格事情的。”
張曉志長嘆一聲:“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啊,我倒是希望程意在性格上能多隨她姐一點,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做生意的,需要程意在後面幫我啊。”
不知道這是不是男人的通病,總是覺得別人家的媳婦好。
那麼問題來了,在別的男人眼裡,你媳婦是不是也很好呢?
“這次能停留幾天?”張曉志一邊開著車一邊問道。
“下午就走。”
我不打算在這裡久留。
張曉志點點頭,他知道我不會讓可樂披麻戴孝的為程心守靈七天的,我能帶小傢伙過來,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了。
靈堂冷冷清清的,除了前岳母和程意,沒有任何人。
她們沒有通知家裡的親戚,看樣子以後也不打算再回去了。
我牽著小傢伙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可能是黑白色調的氣氛有點壓抑的緣故,小傢伙一直磨蹭著不肯往前走,似乎很排斥。
“來,爸爸抱著。”我俯身將他抱了起來。
看到可樂,前岳母直接繃不住了,哭腫的眼睛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心心啊,你看到了嗎,寶寶過來看你了。”
前岳母抱著可樂大哭,把小傢伙也給嚇哭了。
“爸爸爸爸,我要回家,我不要在這裡。”
小傢伙嚇得忙向我求救。
我正要接過來,程意紅著眼睛說:“姐夫,我來吧。”
她把孩子接了過去,抹著眼淚問道:“寶寶,你還記得小姨嗎?”
小傢伙梨花帶雨般點點頭,聲音裡帶著哭腔喊了一句:“小姨。”
程意指了指前岳母:“她是誰呢?”
小傢伙嗆著鼻子,很委屈的樣子:“姥姥。”
可能這就是血濃於水吧,兩年多時間沒見了,平時根本想不起來,但只要見面,親人的血脈就會覺醒。
前岳母抿了一下眼淚,小心翼翼道:“讓姥姥抱抱好不好?”
小傢伙看著我,我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他張開了胳膊。
“可憐的孩子。”
前岳母抱著可樂再次慟哭起來,程意一個勁的在旁邊安慰著。
看著靈堂上程心的遺像,我一陣的失神。
這一刻,我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將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聲嘆息。
何必呢?
何苦呢?
值得嗎?
愛的時候,真愛過。
恨的時候,真恨過。
現在程心死了,就讓這份愛和恨都隨風飄散吧。
我給程心上了三炷香,心情頗為複雜的為她送上祝福:“一路走好。”
前岳母抱著可樂走了過來,小傢伙一眼就看到了程心的黑白遺像。
“媽媽。”
他輕聲叫了一下,然後有些疑惑的看著我,似乎是在詢問我,為什麼這個媽媽跟另外一個媽媽不一樣呢。
兩年多沒見過面也沒聽過程心的聲音,但可樂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是自己的媽媽。
但他只是認出了程心,卻想不起來關於程心他們兩個在一起時候的記憶了。
“來,給媽媽磕個頭。”
小傢伙跪在媽媽的靈前,一臉疑惑不解的問道:“媽媽去哪裡了呢?”
我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瓜:“媽媽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小傢伙盯著程心的遺照:“可是,我有點想媽媽了……”
前岳母和程意兩人聽了,又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我嘆了一聲,程心啊程心啊,你這一跳自己是解脫了,可是你媽呢,一大把年紀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兒子呢,他那麼小就徹底失去了媽媽。
你可曾考慮過他們的感受?
你一直認為自己聰明,但真正聰明的人怎麼會在犯錯這條路上接連不斷的犯錯呢?
離開前,我最後看了一眼程心的遺照。
她的樣子逐漸在我腦海裡模糊,就像歌詞中寫的那樣,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有些事看著看著就淡了,有多少無人能懂的快樂,就有多少無能為力的不捨。
再見,程心。
再見,不捨的青春。
從靈堂裡出來,前岳母的臉色不太好看。
她想讓可樂住下來,守完七天的靈。
我理都沒有理她,這怎麼可能呢?
人已經死了,還要讓活著的人不得安寧?
不知道前岳母腦子裡是怎麼想的。
程意和張曉志夫妻倆也勸前岳母,說方鳴能帶孩子過來送程心最後一程就行了,別再要求太多……
我沒有在廬州做任何不必要的停留,甚至連一口飯都沒有吃,帶著可樂去了高鐵站。
前岳母和程意兩個人一直抱著可樂哭哭啼啼的,舍不放他離開。
前岳母甚至還提出,孩子能不能給她養。
我也是徹底的無語。
可能她們也知道,這也許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了,我帶走的不僅是可樂,還有她們關於程心的記憶……
“姐夫,你一定要替我姐報仇啊。”
臨別的時候,程意抽著鼻子說道。
我點點頭。
放心吧,我肯定會報仇的。
但我不是替你姐報仇,而是替我自己報仇!
狗雜碎,洗乾淨脖子等著吧,老子這次一定要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