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結束通話了我的電話。
我再次撥打過去,提示對方已關機。
我急忙給張曉志打了過去:“曉志,程心出事了!”
張曉志吃了一驚:“不可能吧?姐在醫院呢,晚上還是程意陪她過去的……程意,姐夫的電話。”
他把手機給了程意。
那邊亂糟糟的,有喝酒划拳的聲音,張曉志好像還在忙著應酬。
“怎麼了姐夫?”
“你姐出事了,剛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交代了很多後事。”
“姐夫你先彆著急,我給醫院打電話問一下。”
沒過多久,程意的電話打了過來,話音裡明顯帶著哭腔:
“姐夫,醫生去查房了,我姐不在,床頭櫃上發現一張遺囑……”
“趕緊報警,查醫院附近的高樓,你姐打電話的時候,我聽到電話裡風聲很大!”
結束通話電話,我有點魂不守舍。
按理說,程心我們兩個已經離婚,她是死是活都跟我沒有關係了。
但畢竟是前妻,又是我兒子的親生母親,我並不希望她發生什麼意外。
回到臥室,我靠在床上睡不著。
小傢伙睡的很香甜,嘴巴時不時“吧唧吧唧”的,不知道是不是夢到什麼好吃的了。
小孩子真的很治癒。
這種溫情的感覺,不到父愛氾濫的年齡是體會不到的。
“兒子啊,從今天開始,你可能真的沒有媽媽了……”
我在心裡默嘆一聲。
將近凌晨一點的時候,程意哭著給我傳回了噩耗:程心跳樓自殺了。
聽到這個訊息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大概像是往古井無波的池水裡投進去了一顆小石子,泛起了一絲漣漪。
我給可樂蓋好毯子,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站在陽臺上,望著沒有幾顆星星的夜空發呆。
當初剛發現程心出軌的時候,我巴不得她死。
現在她真的死了,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這兩年多發生了很多事,尤其是經歷了我全家感染新冠病毒的事情以後,我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仇當然要報,但報仇不是我生活的全部,珍惜家人和朋友,過好當下和未來,比報仇更重要。
程心死了,我沒有高興,也沒有悲傷。
我只是有些感慨,曾經那個跟我山盟海誓說要一起變老的人,終究還是消逝在了風雨裡。
人生真的是變化無常,你永遠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臨。
我爸起夜,見到我一個人站在陽臺上發呆,便走了過來。
“還沒睡?”
我點點頭:“睡不著。”
“怎麼了?”
“程心死了,跳樓自殺。”
我爸是一個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心寬體胖,事情看得開,所以我才敢告訴他,要是換了我媽,我說什麼都不敢在這個時候跟她說的。
我爸有些吃驚:“這麼突然,什麼時候的事情?”
“兩個小時前給我打了個電話,應該是安排後事的,她不想讓可樂認她。剛才程意給我打電話說,警察已經通知家屬了……”
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早點回去睡吧,別胡思亂想了。”
我見他轉身要走,忙問道:“爸,你說這事我該怎麼辦?”
程心死了,可樂是她唯一的親生骨肉,要不要讓可樂送她最後一程呢?
我拿不定主意。
不送也說得過去,畢竟可樂是跟我過的,再加上程心不想讓孩子認她,小傢伙也確實太小,好不容易才忘掉她這個媽媽,我怕再勾起他的記憶。
對可樂來說,忘記未必是件壞事。
當然,不送的理由可以找出來一千個一萬個,但送的理由只要一個就夠了:可樂是程心的親生骨肉。
死者為大。
現在她走了,身為人子,為她送終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你自己看著辦就行,不用糾結什麼,遵從本心,只要問心無愧就行了。”
我爸回去睡覺了。
要不說他想得開呢,這事要是擱我媽身上,肯定感傷得哭哭啼啼一夜睡不好覺。
我嘆了一口氣,也回去睡覺了。
天還不亮,我的手機裡就打進來十幾個電話,有張曉志的,也有程意的。
昨晚睡太晚了,再加上手機調的靜音模式,因而沒有聽到。
我給張曉志回了過去,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電話裡便傳來歇斯底里的哭罵聲:
“方鳴,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死我女兒的……”
我特麼的也是無語。
程心跳樓自殺這筆賬賴到我頭上了?
這個鍋老子不背!
我把昨天晚上我們兩個全程通話的錄音發給了張曉志。
這是我這兩年抓線索養成的習慣,只要是跟程心、韓英俊接觸,要麼錄音,要麼錄影……
做完這些,我給張景雪打了一個語音電話:“景雪,說話方便嗎?”
“方便,你說吧,我今天調休了。”
“你們單位2018年在新明縣的專案,你瞭解嗎?”
“新明縣啊。”
張景雪略微停頓了一下:
“有點印象,那是韓英俊的發家之地,他就是因為那個專案做的好,才獲得晉升的。”
“那你知不知道,那個專案出過重大事故,死了四個人,被瞞報了!”
“嗯?!”
張景雪還真不知道,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交給我吧。”
張景雪臉上瞬間容光煥發。
兩年,我等了你整整兩年,你終究沒有讓我失望,挖出大瓜了!
“不知道這次能不能讓我的位置往上挪一下!”
張景雪這一天的心情都是輕鬆愉悅的。
這兩年,張景雪幫了我不少忙,值得信任。
她是單位裡的老人了,有一定的人脈關係,請她幫忙暗中調查是最明智的選擇。
這種事情,地方單位肯定捂得死死的,我一個外人,連執法權都沒有,想查他們內部的齷齪事,根本不可能。
跟張景雪通完電話,我又給一個暱稱叫“韓瑩”的微信好友發了一條資訊:“程心跳樓自殺了。”
韓瑩就是曹瑩,韓英俊的老婆。
資訊發過去,曹瑩幾乎秒回:“啊,不會吧!?”
“昨天夜裡的事情,估計很快你就能收到確切的訊息。”
“對不起。”
她給我發了一個大哭的表情。
我沒有見過曹瑩,無法判斷她是真心道歉,還是在虛與委蛇,因而沒有多說什麼。
不管她是不是跟韓英俊一路的,我都會不停的在她心裡埋釘子。
事實證明,我的這種“心理攻勢”還是奏效了,最後給予韓英俊致命一擊的,正是他眼裡這個膽小懦弱無用,甚至他連碰都不想碰一下的廢物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