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氣氛變得愈發凝重。

昊天看了看蚩尤手中正在轉化的天魔果，紅紅的小舌頭不斷舔著嘴唇，她能感知到對方這種凝練果實的手段，可以將其中的強者意志也盡數消除。

這也是一直以來極為貪吃的她，最困擾的地方。

因為凡是領悟武道真意的武者，即便死去也會殘留其意識碎片，這些意識碎片在融入她的體內後，就會造成細微影響，在這般積少成多的情況下，就會造成類似消化不良的情況。

而要是像夫子和大日如來這等境界的強者，那麼就算他們主動送上門讓她吃掉，她也不敢去吃，因為其意識帶來的衝擊可能對她造成重創。

這就不止是消化不良，稍有不慎屬於其昊天的意志可能被其他思想所荼毒，從而誕生一個全新的個體。

昊天無比看重她當前的意識形態，因為拋卻天道這重身份，這樣的她才能感覺到自己是在真實的活著。

而眼下，貌似其最困擾的難處，已經有了解決方案。

這讓她面對那兩頓她一直不敢吃的大餐，開始躍躍欲試起來。

她的態度轉變也明確傳遞給了夫子和大日如來。

“閣下，真要與我等死戰？”夫子上前一步，神情嚴肅的看向秦凡。

秦凡從蚩尤那裡接過第二顆果子，接著直接示意他離去。

蚩尤聳了聳肩，離開前沒忘了對將其攆走的大日如來和夫子露出一個滿滿的惡意笑容，隨即其身影就遁入無垢再次開闢的空間通道之中。

而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稍有緩解。

秦凡則是開口說道。

“兩位，現在情況你們也看到了，他只是一個果農而已，我不會讓他長待，但是需要果子的時候，還是要憑藉他的手段來栽種，至於這些魔氣......”

秦凡隨手一揮，那些氣體便消散無蹤。

“所以，接下來應該沒有問題了吧。”

大日如來雙手合十，在唸了一聲佛號後，就已經遁走，顯然是預設了今後蚩尤可以時不時出現的條件。

而夫子則是依舊神色凝重的看向秦凡。

“閣下的真正目的應該是她吧，雖然我很不喜歡大日如來的處事方式，可是再這樣下去，就成為閣下逼得我與他不得不聯手的境況了。”

夫子將一切問題直接說開。

這倒是有些出乎秦凡的預料之外，而在其轉念一想後，又覺得對方這種方式未嘗不也是一種破局方法。

於是，他也選擇坦白了一把。

“我當前的目的確實是她，並且我也在儘量尋求一種，可以和平解決的方法，只是......我的耐心一般，必要時刻我可以不顧及一些代價。”

“你的最終目的呢？”

“這方世界。”

此話一出，本來一直在盯著天魔果的昊天，開始呲小白牙了。

而秦凡不以為意的說道。

“你要超脫天道的身份，那麼這方世界對你就是一頓大餐而已，世界之外可供你吃的餐品可是更多，與我聯手的話，我還能讓你吃的放心，吃的舒心。

還是說，只為眼下這幾塊肉，你要放棄一整座肉山，並且還要與我這個廚師徹底走向敵對局面？”

秦凡不顧忌夫子就在現場，直接對昊天進行了勸降。

這也是這兩天裡，他閒下來思考時，才真正發覺到在這昊天世界中，與自己在立場方面能真正站到一致的實際上是昊天。

每個人在看一本小說的時候，都會受到主視角的影響，在讀取有關將夜的宿命身故事時，秦凡也是不經意的犯了這個錯誤。

這也導致一開始他最警惕的是昊天，最有好感的是夫子。

可實際上，夫子才是最能給他搗亂的那一個，對方對人族懷有大愛沒錯，可他也同樣對大唐皇朝抱有深刻的感情，這就會讓他與秦凡在一些立場上發生衝突時，果斷會選擇其敵對面。

反倒是昊天，只要給她一口吃的，她就很容易滿足了。

放眼萬界之中，山海界還有秦凡的敵人可不少，甚至直接放她出去隨意覓食，這都對秦凡的當前局勢大為有利。

而夫子呢，他不可能捨棄大唐皇朝的子民。

雖然有可以拉攏的機會，但其中也存在一些不可控性，遠沒有昊天這般好控制。

至於其吃人的癖好，這隻能說秦凡才是這方面的祖宗，從天梟地枯大隕魂念，到天魔秘，再到如今的天魔神功，他屬於一路吃上了不朽境。

否則單靠修煉去慢慢積攢底蘊，達到這個境界還不知道要多久。

大家都是幹一樣的事情，那麼又何必去敵視對方。

秦凡表示在這件事上，他不會雙標，並且真心不介意多養一個小吃貨。

而秦凡的話也確實讓昊天陷入了沉思。

在其久久不出聲的時候，夫子已然離開了此地。

他發現與秦凡無法繼續溝通下去，對方剛才將屠夫和酒徒煉成果子，並直接吃下口的行為，也是在挑戰其一直以來的道德準則。

原本他是覺得和對方有聯手的可能，結果現在看來就是第二個大日如來。

“真是個好人呢.......”

秦凡有些感慨，因為夫子確實是那種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典範。

可惜現在秦凡已經逐漸失去了與對方玩過家家的耐心。

隨即他看向還在思考的昊天，直接說道。

“我們可以暫時先合作一次，比如你去捉拿兩個不朽境，到時候我加工一個果子給你，你嘗完之後再做決定。”

昊天這才點了點頭。

她無法招惹夫子和大日如來，但是在這方世界還存在幾位中立派的不朽強者。

屠夫和酒徒便是其二。

而搜神宮的長生不死神與步白素貞又是兩個。

這兩位所處的立場也是比較微妙，因為真算起來他們屬於支線任務，在千秋大劫的推動上有點兒用，但是不多，絕沒有笑家那爺三重要。

這也表明昊天要是對他們動手的話，在這個節骨眼上，意圖推動千秋大劫的大日如來小機率不會出手，且他的情況是與夫子是否會出手息息相關。

如今的局面已經不是四極混戰，在秦凡的強行干預下，已經變成了二對二的局面。

隨即昊天的身影已經消失。

而秦凡想了想後，與風陌一同出現在大唐國都，柳白則是又回到南晉劍閣閉關。

子時的長安城仍浸在金色的光海里。

朱雀大街兩側的三百六十五盞青銅星燈次第亮起，燈芯裡燃燒的是南海鮫人油，照得青石路面如同流淌的熔金。

巡夜的金吾衛鐵甲映著燈火，腰間陌刀隨著步伐規律震動，刀鞘與甲冑碰撞聲竟暗合秦王破陣樂的節奏。

沿街酒肆二樓不時爆出喝彩，有劍客以筷作劍演練招式，筷尖挑起的酒珠在半空凝成細小劍陣。

秦凡和風陌是來遊玩的，當然更多的是防止夫子去昊天那邊搗亂。

只要夫子不動，以大日如來的個性怕是也不會去獨自與昊天對上。

畢竟昊天要解決的是遊離在這兩個龐然大物之外的搜神宮。

而在兩人向著西南方走去時，夫子的身影也從人群中出現，一旁則是軻浩然和李慢慢二人。

“來了啊！”

秦凡很是熱情的向著三人打了下招呼，順便將第二顆果子咬了一口。

濃郁的不朽之氣在加速熔鍊其全身骨骼，根據其預估大概再吃相同等級的三顆果子，就能突破到不朽三重天。

說來這屠夫和酒徒也是屬於最弱的不朽一重天了，提煉出的不朽物質還不如之前在山海界時，秦凡殺的那些天庭使者。

搜神宮那兩位的實力，倒是比屠夫和酒徒強上一線，無限接近於二重天。

此刻夫子在看到秦凡向其打招呼時，點了點頭，表現的格外冷淡，他自然知道對方為何出現在這裡，剛剛在察覺到昊天直奔搜神宮而去時，他也確實有了阻止的念頭。

可如今他不能動了。

他一動的話，真毫不懷疑對方會一巴掌將這長安城拍碎。

這也讓真性情的他很難對秦凡露出好臉，而軻浩然就很熱情了，他其實對於吃人這種事情也很膈應，不過吃的是屠夫和酒徒這兩個讓他討厭的傢伙那就兩說了。

而且貌似對方並不針對弱者，只針對實力達到不朽境的強者，那這就只能說是生死有命了。

走上武道這條路，往往就會有各種死法，被幾口吃掉，雖然有些生性，但也還好，說不定這是世界之外的風氣呢。

此刻他直接找上了風陌，詢問了心中所想。

風陌的表現很冷淡，或者說他一直都是這麼個性格，不過即便只說個嗯，也是屬於句句都有回應的。

而秦凡則是專心欣賞起這不夜城中的獨特景色。

於皇城西南的天樞閣正吞吐著磅礴氣息，七層樓閣每層簷角都懸著一位天衍境強者的身份牌，一旦觸動就會觸發其內的意識。

今夜又恰逢書院弟子演武，閣頂那枚屬於夫子的玉牌泛起青光，與城中三百武館門前的試劍石共鳴。

從平康坊飄來的琵琶聲裡突然混入清越劍鳴，原是紅袖招的姑娘們正用劍器舞演繹霓裳新篇，劍氣攪動滿樓紅袖，驚起簷角蹲守的夜鴉。

“真繁榮啊。”秦凡也不得不承認在這危險的昊天世界裡，能保下這麼一方淨土是多麼不容易。

“可為什麼就有人想要破壞這裡的一切？”

夫子還是沒忍住，主動向秦凡搭話。

可這次秦凡卻沒搭理他，其目光遙遙望向西方。

於西城方向的夜空，也是一支西陵神殿使團暫駐的道觀上方，萬千星輝被某種力量牽引著緩緩旋轉。

偶爾有流星掙脫束縛墜向人間，在觸及屋瓦前卻被突然升起的劍光絞碎。

碎星如雨落在坊市間，小販們頭都不抬，繼續叫賣著摻了星砂的胡麻餅，這種能讓武者真氣更凝練的小食，今夜已賣出八百張。

秦凡身影一遁，再次出現已經是在這小攤前，隨手丟擲一塊銀子買了張胡麻餅後，細細品嚐下卻並沒覺得有多好吃，不過對於御空境以下的武者來說還是能起到極大的修煉輔助作用。

這也足以看出整個昊天世界的武道之風格外昌盛。

“你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夫子就屬於那種別人越不理他，他越貼上來的性格。

這次秦凡倒是給了他一個更準確的答案。

“這方世界是山海界的碎片世界，我要做的就是讓它重新併入山海界。”

“之後呢？”

“沒有之後。”

“怎麼會沒有之後，將其併入山海界，又不代表著收復整個世界，這塊大陸上還有這麼多的勢力，他們可不是在發現腳下土地擴大了之後，就心甘情願的選擇臣服的人。”

秦凡深深看了夫子一眼，認真說道。

“等到將其併入山海界，那麼一切都會順其自然的歸於一個整體，我可以告知於你的便是，我的意志，就是整個山海界的意志，其他不願意臣服的，要麼扔出去，要麼殺掉。

我不會容忍一些蛀蟲在自己的世界裡耀武揚威，而某種意義來說，昊天並不算真正的天道，你不會明白一個世界的天道如果想要將一個寄生蟲排斥出去，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情。”

夫子沉默了，他從秦凡的話語中聽出了許多資訊。

甚至他認為秦凡就屬於另一個昊天，不僅都是吃人這一點，就連其本質怕是也一模一樣。

“那這整個世界就是你圈養的食物？”

秦凡像是看神經病一樣的看向夫子，隨後說道。

“你知道萬界有多大嗎，每天都有無數世界衍生而出，也有無數世界為之破滅，我既然肩負起了整個山海界，那麼就不會讓山海界成為其中破滅的一員。

為此我自然不會做一些殺雞取卵的蠢事。

而且，宿命身是特殊的。

對了，寧缺出現了嗎？”

“你知道寧缺？”

“我不止知道寧缺，還知道你的劫是化月，他的死劫是天罰，以你的情況化月什麼的完全可以避免，但看你對我有這麼強烈的敵意。

如果說最後你落敗了，而心中又想要讓大唐皇朝脫離這方世界，那麼很可能出現你以不朽之身融入法相天地，為其建立一個全新的棲居地的情況。

所以，化界，就是你的劫，你做好準備了嗎？”

夫子看向秦凡的雙眼，其瞳孔中倒映著的彷彿就是剛剛預言的未來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