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穆寧郡主解除禁足,蘇門洛待她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溫柔體貼,寵愛有加。從不忤逆她的意願。雖然穆寧郡主至死也沒有接納他,結婚三年兩人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他卻毫無怨言。
最後連穆寧郡主陪嫁過來的母姆丫鬟們都看不過去了,私下裡紛紛為十九王爺打抱不平,說:咱們的郡主為何丟棄美玉,偏偏抱著塊石頭不放呢?真真的白白瞎了我們十九王爺這麼好的男人了。
蘇門洛要嚥下的屈辱還不止這些。
首次巡防國境線,不但出師未捷,甚至差點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這讓他這個掌握北幽國一半兵權的‘重量級’王爺顏面掃地。
對此事件朝堂上下的流言蜚語是:十九王爺的軍隊遭到了一小股山賊的襲擊,數萬人馬立刻陣腳大亂,勇於作戰者寥寥無幾,相反各自狼狽逃竄。幾乎全軍覆滅,只剩下主僕三人灰溜溜的回來了。
這事成了北幽國朝堂上的笑柄。給北幽國的子民留下了一個草包王爺帶出了一支草包軍隊的印象。十九王爺執掌一半兵權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但十九王爺似乎並沒有把這些譏諷放在心上。
“十九王爺,邊境線上的風光可好?聽說那股山賊狂暴如獸,如果不是王爺的親兵作戰英勇,恐怕這次王爺都有性命之憂。下官著實替王爺擔心了一番。”
一個肥頭大耳的官員湊過來,一臉的幸災樂禍的笑,一口黃牙讓人懷疑他吃了屎蠅。
“哎,梅西侯王說什麼呢?王爺不過損失了幾萬親兵,有什麼大不了的?”幾個腦袋湊過來幫腔,明著幫蘇門洛,實則再踩上一腳。
蘇門洛跟著大家一起沒心沒肺地大笑,似乎並沒參透別人在嘲笑他。老實的有些窩囊回答:“謝幾位大人的關愛,本王沒想到山賊著實厲害。”
“哈哈哈……王爺畢竟年輕沒經驗,稍加歷練一定是我北幽國勇猛善戰的兵馬副統帥。”官員們對十九王爺的諷刺愈加放肆,心裡對他極度鄙夷,哼,怪不得傳言老婆都要跟別人跑,原來是有原因的。看著長得利落清爽沒想到是個心眼不全的。
蘇門康城在上面冷眼看著這一切,唇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意。
皇上大慈大悲的開口道:“老十九,那些山賊真是太可惡了,連王爺率領的軍隊都不放在眼裡,這不無法無天了嗎?泰準備派皇家軍隊去剿滅他們。為十九弟報仇雪恨。”
蘇門洛趕緊出列請求皇上收回成命,說:“皇上這樣做萬萬不可。勞師動眾只為了為臣報仇,不但勞民傷財,而且也太不值的。還有那些山賊行蹤不定,像林鼠一樣四處亂竄。我大軍長途跋涉到了那兒,卻見不到那些山賊的影子,豈不挫敗我大軍計程車氣?臣認為讓邊境鎮守龍驤將軍剿滅他們就好。”
皇上的目光聚焦在他這個幼弟身上,捻著下巴,研究著他。蘇門洛到底是生性懦弱腦子不好用呢,還是在給他演戲?
蘇門康城怎能輕易上當?在以後的日子裡,他屢次丟擲各種‘局’來考驗蘇門洛。一番番下來,這個十九王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文不能治國安邦,武不能縱橫四野。說‘草包’都抬舉他了,野草還得頑強生存呢,他頂多算個‘菜包’吧。
蘇門洛在朝堂上出盡了各種洋相,作為擁有國家一半兵權的副統領,問他一個調兵遣將國家守衛方面的問題,他竟急得滿頭大汗,臉憋漲的通紅,囁嚅了半天,一個屁也放不出來。因此這些大臣們給蘇門洛起了個‘菜包王爺’的響噹噹綽號。
在皇上看來,這十九王爺還是有優點的:事無鉅細都向皇上稟報,絕不擅自做主。一副忠君愛國的賢臣模樣。
蘇門康城竟然在心裡滿意一笑,太聰明的人的下場都不會好,比如比蘇門洛聰明太多的他的另外幾個弟弟。
朝廷上還是有睿智冷靜的臣子的。外相就多次私下提醒蘇門康城。
“皇上,不要被十九王爺所表現出來的表象所迷惑,臣派人打探到,他在舜華郡廣交天下豪傑之士,皇家軍隊的將領很多都是他的心腹,十九王爺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相反,臣懷疑他是有預謀而為之的。”
這話並沒有引起蘇門康城高度警覺。
“哦,泰知道了。”蘇門康城不在意的回答。心裡卻想的是,人都愛趨炎附勢,那些人看到蘇門洛有地位和權勢,不過是想攀附著到他府上撈些好處罷了。
不過這蘇門洛還是不能留下,畢竟他有一半的兵權,他的手下早晚會挑唆他,他是草包,他的手下不可能都是草包……
幾年之後,蘇門康城臨死前才猛然醒悟到猛獸在埋伏的時候,都是善於偽裝,絕不會早早露出自己的牙齒和利爪的。但一切都晚了。他為自己的自負傲慢輕敵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付出了亡國之痛。不但交出了權杖還交出了性命。
百里蘭舟站在壁立千仞,長風獵獵的山頂,秀長的髮絲在風中凌亂,讓她的臉上有一種悽絕的美。她心如槁木地凝視著斷崖下的深淵,一動不動。彷彿一尊石刻的雕像。空惹痕喪命在此,不知不覺已過去了十幾日有餘。
“手刃仇敵,現在是不是無比舒暢啊?”一個帶著嘲諷與怨氣的聲音傳來。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魔頭風涯。“我猜某人心裡並沒有大仇得報的喜悅,相反心裡悲欣交集吧。”
“你怎麼陰魂不散啊?到哪兒都有你。”百里蘭舟懨懨的,有氣無力的回答。
風涯走過來,一把拉住她,拽著她往後走了幾步,說:“筷子女人,你站在懸崖邊上,想幹嘛啊?看得本王心驚肉跳的。你看看你自己,瘦的一把骨頭,真擔心一陣風把你刮到懸崖下面去的。”
“掉下去也好,就一了百了了。”
風涯惡狠狠地瞪著她,重重的嘆了口氣。
他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在了百里蘭舟的肩上。拉著她坐在了疾風勁草的草地上。凝視了她很久,眼神複雜無奈,慢慢地說:“筷子女人,我真的很生氣。這段日子我也不想見你。我萬般提防著,你還是把他給殺了。”
百里蘭舟不解,看到他樣子真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懷,於是疑惑問道:“為什麼,你不是與東越國也有仇嗎?殺了他,你應該高興不是嗎?”
“你個蠢女人,你知道什麼呀!我風涯與東越國有仇,可和他沒仇。”風涯火氣一下子上來了,喘著粗氣把頭扭向了一邊。“如果這事是他做的,我風涯一定不會放過他。可是你……你這個討厭的女人,是我風涯的剋星……你是不是我上輩子的債主啊……”
風涯把雙手交叉墊在腦後,仰面躺在了草地上。眼望著悠悠白雲,不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