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地母元君

翌日清晨，四位帝君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轉過來。昨日的兩壇百花七日釀被四人喝個一乾二淨。

監兵、陵光、執明三位帝君告辭離去。監兵帝君回到自已的勾陳殿，卻見下屬一臉焦急的在殿門口踱來踱去。

監兵帝君開口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下屬聽到監兵帝君的聲音，連忙行了一禮，隨即來到身邊輕聲說道：“地母元君下界了。”

“什麼？”監兵帝君聞言，大叫一聲，隨即又放低聲音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下屬回道。

監兵帝君揮手，下屬告辭離去。監兵帝君面色陰沉的走進殿中，邊走邊氣道：“難怪昨天要請我們喝酒，原來你是打著這個主意。”

監兵帝君冷笑一聲，向寢殿走去。他酒醉方醒，需要再補一覺，至於其他事，睡醒再說吧。

執明帝君回到紫薇殿，接到下屬稟報，說了一聲“知道了”便沒有了下文。執明帝君坐在座子上，手指輕輕敲打著扶手，心中笑道：“這招曲線救國，真是妙啊。”

地母元君名為楊蟾，和楊儉是兄妹。楊儉受封清源道妙天君，統領天部眾神，位於孟章帝君麾下；楊蟾受封地母元君，統領地部眾神，位於監兵帝君麾下。

楊蟾得知楊儉被困後心急如焚，便私下透過碧元求到孟章帝君這裡。而天帝早已下令，嚴禁眾神私自下界，執明帝君自然秉承帝命，嚴密監視神界。為了給楊蟾創造一個離開的機會，孟章帝君這才忍痛拿出珍藏的百花七日釀來灌醉執明帝君。只不過以執明帝君的心思，恐怕也是願意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兩個人影穿過妖界壁壘來到妖界。

一男一女走在大地上。女子身形柔弱，楚楚動人，身著樸素裙衫，正是地母元君——楊蟾。這男子身形高大，身著黑衣，面容冷峻，目露兇光，此人正是噬日所化。

“前面便是聖元山了。”噬日對楊蟾道。

楊蟾點了點頭，望向面前高聳陡峭的山峰，面色凝重。

“妖族祭典已過，何人擅闖聖元山？”一道震懾心神的聲音傳來，在山中久久迴盪。

楊蟾和噬日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朝著聖元山躬身一禮，楊蟾禮敬道：“晚輩楊蟾，因我兄日前於此失蹤，故來此尋找。”

“你是楊儉的妹妹？”一個身影出現在二人面前，正是白澤。

“見過白澤妖神。”二人連忙向白澤問安。

白澤說道：“楊儉是被魔族封印的，封印之處太過兇險，帝君也有遇難的可能，我建議你們不要冒昧前去。”

楊蟾目光晶瑩道：“哪怕刀山火海，我也要去救我哥回來。”

白澤又道：“你一個天仙境的天神，即使尋到了封印之處，又能如何呢？”白澤原本對楊蟾的實力略有不屑，然而他忽然睜大眼睛，面露不可思議之情，口中驚道：“難道？”

楊蟾隨即取出一物來，白澤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只見楊蟾手心託著一盞檯燈。燈盞是一朵青色蓮花，散發著青色神光。

“寶蓮燈。”白澤用驚歎的語氣說道，“哪怕過了數萬年，再次見到仍然感到心悸。”

楊蟾收起寶蓮燈道：“既然妖神知道此物名字，想必也知曉它的厲害了。”

白澤微微笑道：“傳聞神、魔、妖、靈四界各由一朵蓮花所化。而青蓮演化神界後，蓮心留有一籽，經過了萬載歲月，這粒蓮子開花後，被神帝煉製成一件至寶，名曰寶蓮燈。若論其品質，當屬所有混元道境法寶之下第一，只不過你修為尚淺，無法發揮出寶蓮燈的全部力量，就算有寶蓮燈相助，此番前去，只怕也要空手而歸。”

楊蟾聞言神色暗淡，心中別無他法，隨即跪在地上懇求白澤，噬日見狀也一同跪了下去。

楊蟾五體投地跪拜白澤，懇求道：“白澤妖神通曉天機，明斷陰陽，請妖神為楊蟾指點迷津。”

噬日一同叩拜，口中祈求道：“求白澤妖神開恩，救救我家主人。”

白澤搖了搖頭，身形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句話迴盪在耳邊：“在妖界，非妖族。”

楊蟾慢慢站了起來，口中反覆念著白澤留下的話：“在妖界，非妖族。”，眉頭緊鎖，不明其意。

噬日烏黑的眼睛一轉，對楊蟾道：“小姐，白澤妖神言外之意，是不是說能夠助主人脫困的人如今在妖界，卻又不是妖族中人？”

楊蟾聞言眼前一亮，欣喜之色溢於言表，“沒錯，應該就是這個意思。那我們快去找這個人吧。”

噬日臉上也掩飾不住激動之情，又道：“妖族祭典那日，的確有不屬於妖族之人出現在聖元山上，我記得好像是同孔雀一族在一起。”

楊蟾立刻催道：“那我們便去找孔雀一族吧，還要麻煩你帶路啦。”

噬日道了句“小菜一碟。”便施展神通，只見他揉了揉鼻子，深吸一口氣，口中唸叨：“天地無極，萬里追蹤。”

噬日的腦袋輕輕搖晃，仔細嗅著空氣中的氣味。突然他的鼻子用力的嗅了嗅，眼睛一亮，興奮道：“找到了。”

隨即二人化為流光朝著氣味源頭飛去。

白澤在二人離開聖元山後，出現在了方才二人停留之地，同時出現的還有二人，一人身著灰袍，上繪祥雲，目光銳利，面容冷峻；一人身著青袍，面容清秀，氣息卻十分陰冷。

“白澤，急喚我二人前來，有何要事？”灰袍男子語氣不悅問道。

“許久沒見，找老朋友來聊聊天，不知可不可以？”白澤對灰袍男子的不滿絲毫不在意，而是面帶微笑，言語溫和地說話。

“說吧，什麼事。”青袍男子也問道。

白澤不再賣官司了，正色道：“一件事關妖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我勢單力薄，需要二位相助。”

三人傳音交流，青、灰二人面色逐漸凝重起來。

三人言罷，灰袍男子縱身一躍化為一隻大鳥，雙翅一振便是九萬里，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青袍男子則身化青光，飄向遠處。

白澤雙目微閉，左手一揉太陽穴，嘆了口氣道：“天機不可洩露，我又要折壽萬載了。”話音剛落，嘴角已然流出一縷鮮血。

楊蟾和噬日按照氣味的指引，朝著太蒼山的方向急行。

當日孔雀一族乘坐飛舟，以超越光速的速度跨越空間行進，從太蒼山趕到聖元山也用了一日時間。楊蟾和噬日雖然有天仙境的修為，也能夠跨越空間趕路，然而趕到太蒼山也不知需要多少時日。

孔雀一族中，沈塵已隨孔雀一族返回。沈塵尋到孔靈道：“煩請孔靈姑娘傳話，就說沈塵有事求見聖主。”

沈塵話音剛落，孔雀聖主的聲音已然傳來：“有什麼事找我，直接來我這裡即可。”

沈塵只覺眼前景色一變，已然出現在了孔雀聖主的寢殿之中。

“什麼事。”孔雀聖主施施然走了過來問道。

沈塵連忙朝孔雀聖主行禮，孔雀聖主卻早已走遠。沈塵追上去，將自已心中的疑惑道出：“我已經見過妖聖，妖聖也將天妖冊借我一用。只是。。”

孔雀聖主微微一笑，語音清脆道：“只是妖聖將你的所有東西都帶走了。”

沈塵點了點頭。

“有所得，必有所失。”

“其他東西我倒不在乎，只是蘇素她。”

未等沈塵說完，孔雀聖主轉過身來，目光盯著沈塵的眼睛，正色道：“你和蘇素，有情？”

沈塵面色一尬，連忙否認道：“那倒沒有。只不過我二人經歷了生死，感情深厚。”

“難怪妖聖會這麼做。”孔雀聖主心中腹誹，口中卻道：“蘇素雖然藉著天妖冊的力量復原，但是必然記憶全失，如同重生一般，自然不認得你。妖聖想必是怕你傷心，才將蘇素帶走。至於你那些在人界收留的動物，妖聖也自由安排，不必擔心。”

沈塵聞言，只好道：“知道了。”

“還有什麼事麼？”孔雀聖主又問道，目光淡然地望著沈塵，沈塵被瞅得渾身不自在，便移開了目光道：“原本我耗盡所有力量在天妖冊上寫下了蘇素的名字，按照妖聖的話，那便是靈力全失，化為凡人。只不過等我醒來後，修為境界竟然還是真仙境，這是為何？”

“想必，這便是妖聖的厲害之處了。”

“你是說姚紅綾為我恢復的修為？”沈塵問道。

孔雀聖主卻搖了搖頭道：“不，我說的是真正的妖聖。”

沈塵恍然，姚紅綾曾說她只不過是妖聖的分身。

孔雀聖主目光再次放到沈塵身上，問道：“還有事要問麼？”

沈塵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問出口：“我在天妖冊上看到了你的名字，只不過你的名字光芒暗淡，這是為何。”

孔雀聖主心中一喜，卻面不改色道：“因為龍、鳳、麒麟三族爭鬥，我雖為孔雀一族，卻也是元鳳所生，不得已不參與其中，最終身受道傷，傷及本源。原本我也是聖王境的修為，數萬年來，已然跌落到了聖主境。恐怕再過一些時日，我只有聖人境的實力了。”

沈塵連忙問道：“那有什麼辦法可以恢復？天妖冊可以麼？”

孔雀聖主無奈道：“多謝關心。只不過道傷難醫，即便是先天神物也難以化解，就算天妖冊也無法治好我的道傷。恐怕只有大道本源才行。”

沈塵又問：“大道本源是什麼？在哪裡可以找到？”

孔雀聖主被沈塵逗笑了，說道：“好了好了，這事你不用費心了，趁我現在還有聖主境的修為，你在妖界還有什麼事要辦，儘快辦好，然後就回人界去吧。”

沈塵知道自已實力低微，幫不上什麼忙，便道：“那我便回去問問百合她們，若無事，這幾日便告辭離去。”

孔雀聖主似乎有些心煩意亂，不耐的揮了揮手，也不等沈塵離開便走回內殿。沈塵仍是行了一禮方才離開。

孔雀聖主側身躺在床上，苗條曲線顯露無疑。她輕揮孔雀尾羽編織的羽扇，眉間略有哀愁。只聽她語氣幽怨道：“若是你到了那個境界，自然可以幫我恢復，只不過我也不捨得你那麼做。原本我便不該存在世上，是你讓我活了這無數年，我也活得夠久了，也沒有什麼留戀的，就這樣離去，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