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理由是,這不對!當你可以毫不費力的,得到別人付出很多努力研究出的成果。
你還會想要花時間去研究新東西嗎?同樣的問題,如果你的成果被別人輕易的拿走,你還會再做一次嗎?”
周校長只能輕輕搖頭,他沒辦法做任何的反駁。
的確有無私奉獻存在,但那畢竟是少數。
這些人無法改變任何事。
這就是中國的現實。
眼前這個高頻感應堆焊裝置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這項技術改造的門檻很低,試驗成本也不高。
如果精打細算的話,最多不超過兩千的預算就能搞下來。
這麼低的門檻,但為什麼在胡楊之前並沒有人動手?胡楊剛剛說的就是原因。
胡楊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個理由,我們終究是要開啟國門的走出去的,別人也會走進來。
沒有專利意識不僅會吃虧還會被排斥甚至鄙視和歧視。
我們國家的專利法要明年才正是開始實施。
這方面我們走的太慢了.”
周校長感嘆道:“你說的很有道理。
難得你年紀輕輕就有這種見識。
專利意識對我們的確非常重要.”
這回倒是胡楊對周校長刮目相看了。
這個年紀的老專家都在體制裡待了一輩子。
應該天然的認同體制內的各種規則。
無論是明面上的,還是在臺面以下的。
都在一個系統,都是兄弟單位,都是工人階級,有什麼不能共享的。
什麼!你不共享!你是不是要搞資本主義!你是想姓資,還是想姓社。
凡是經歷過運動年代的人,聽到這幾個關鍵字的時候心裡都會抖上幾下。
專利的概念,在國內不僅不先進,反而是帶著落後的帽子。
會聯想到的是舊社會,各種手藝人對自家技藝的敝帚自珍。
在大團結大集體的大背景下,很多人會認為這至少不是正確的。
再加上國內的資訊閉塞,對於國外的瞭解不僅有限,還有很多曲解。
所以胡楊才會提出,不明確任何懲罰條款,僅僅只是要求口頭上的保密承諾。
在胡楊的預想中,其實只是這種程度的要求,也是需要花點功夫來談的。
但沒想到,眼前這位周校長竟然就就這麼說通了。
胡楊雙肩一聳,笑著說道:“您老別說我年輕太激進就好。
我其實沒什麼上過學,這些都是看外國雜誌才知道的。
我就覺的吧,咱新中國可不是大清朝,不可能閉關鎖國兩百年。
已經改革開放了,很多事都要早準備。
總要有人走這第一步,我趕上了,那就我來.”
周校長讚許的點點頭:“真是很難能見到一個有遠見的年輕人。
你衝你這第一步,那幾個老頭子我負責說服他們.”
胡楊一臉驚喜的說道:“那就太謝謝您了。
但我這可不能算什麼遠見。
這都是馬上就要發生在眼前的事了,只能說是推測、推演。
哪還算什麼遠見.”
周校長好奇道:“哦,那什麼才能算遠見?”
胡楊卻搖了搖頭:“總要超出一個階段才能算吧。
不過這可不好說。
太過超前的想法都不會太容易被接受。
要麼被當成瘋子,要麼就被打成歪理邪說.”
交淺言深是人際交往中的大忌。
尤其是當沒有完全拿捏出對方深淺的時候。
胡楊現在有六成以上的把握,確認面前這個周校長的身份不簡單。
周校長說道:“有機會我還是真想聽聽你的‘遠見’.”
胡楊趕緊擺手:“不敢不敢,小子口無遮攔,會禍從口出的.”
周校長佯怒道:“剛誇你兩句,你就又開始老氣橫秋了。
行了,你趕緊起草合同,然後儘快落實款項.”
胡楊說道:“您看第一期先打2000塊過來可以嗎?”
周校長想了一下說道:“可以,但不能用現金。
晚一點沒關係,還是要用公對公賬戶比較好.”
胡楊點頭:“這我明白。
最晚三天,合同和款項都會到位.”
最後確定了一些細節之後,胡楊就告別了周校長。
走出門口的時候,胡楊看到王鳳年站在遠處的背影。
現在胡楊心裡的把握已經上升到了八成。
起初胡楊以為王鳳年,就是一個替領導聽聽牆根的。
但現在看來,他正好想反了。
胡楊徑直走向王鳳年,距離還有五米左右的時候,故意加重了腳步聲。
後者好像此時才後知後覺,一轉身正看到胡楊笑眯眯的掏出一盒萬寶路。
撕開包裝的同時,胡楊說道:“王哥,來抽一顆.”
王鳳年也沒拒絕,可一抬手卻發現胡楊抽出一根菸後,把剩下的一盒都塞進了他的手裡。
看了一眼手裡的煙盒,王鳳年笑著說道:“呦,進口煙可是好東西,謝了.”
胡楊掏出火機:“管他什麼煙都是要給人抽的.”
王鳳年哈哈一笑:“對,說的沒錯.”
胡楊也點上一根:“王哥是保衛科的?”
王鳳年點頭:“是啊,我是753技校保衛科的副科長。
一把年紀了才混個副科,可不如小胡你有本事,年紀輕輕就能做大事.”
胡楊笑著說道:“王哥看著也就是三十六七,怎麼能叫一把年紀.”
王鳳年感嘆道:“我明年就四十啦.”
胡楊一臉的驚訝:“真看不出,看不出.”
連聊了幾句沒什麼營養的話,胡楊就告辭離開。
也沒再去車間打擾那些專家。
估計去了也不會有人搭理他。
胡楊直接開車離開了技校工廠。
他前腳剛走,王鳳年就走進了周校長辦公室。
幾分鐘後,一輛紅旗轎車從技校後門開了出來。
一路上,胡楊的腦子裡不斷重放今天的經歷。
特殊的記憶方法,能讓他回憶起絕大多數的細節。
反常是肯定的,回北京之前他就已經感覺到了。
但範圍卻比他預計的大。
並不是羅鵬程一個人,而應該是他一個圈子、團體、群體,甚至可能是……胡楊曾經有一瞬間,十分擔心是自己導致的蝴蝶效應,會影響到羅鵬程。
不過在仔細推敲之後,他認為影響應該利大於弊。
而在見過周校長之後,這個想法更加確定了。
即便現在還不能確認這位的真實身份,但至少範圍是有了。
可以隨意接觸國外資訊,對國際關係有相對客觀的認識,有一個三十九歲,左手用槍的高手做貼身警衛。
這個範圍沒有多大了。
至於這位王鳳年,應該就是這輩子胡楊遇到的武力值巔峰了。
在他身上胡楊感覺不到殺氣,血腥味,硝煙味,胡楊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如果不是左手虎口的老繭,和兩次接觸中演技上的些許瑕疵,胡楊根本無法確定他的身份。
對王鳳年,胡楊心裡只有八個字“洗盡鉛華,返璞歸真”最樂觀的估計,胡楊在巔峰狀態下,至多能在他手下挺過五秒。
回到冶金局,胡楊意外的見到了幾個熟人。
先鋒農機公司的副廠長和技術員,都在收發室等著他。
他們會來,胡楊並不意外,意外的是來的這麼快。
胡楊以為他們最快也要半個月以後。
把這倆人帶到辦公室,倒水散煙之後先告個罪,胡楊要先去羅鵬程那裡一趟。
這兩位當然不會有意見,但胡楊卻沒有見到羅鵬程。
在門口胡楊看到了那位新秘書方宏偉。
他依然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告訴胡楊羅鵬程明天要臨時出差,所以已經回家了。
他留在這就是為了給胡楊佈置任務。
胡楊一臉積極的問道:“什麼任務?”
方宏偉翻開筆記本,念道:“寫兩份報告。
一份水電機組國內外概況。
一份關於國際萬噸大乙烯製備裝置發展概況。
你只有兩天時間,後天會通知你到哪裡集合.”
胡楊有些為難的說道:“這兩天時間有點緊啊.”
方宏偉微微一笑:“領導相信你能完成。
另外聽說你自己有車,那就不要去麻煩司機班的師傅們了。
我還有工作要忙,你先走吧.”
“那您忙,我就先走了.”
胡楊轉身的瞬間,兩個人臉上的笑容都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