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嗎嘍者,非貓狗,以外表而憐惜於人。夫嗎嘍者,亦非鼠鼠,低三下四故作卑微而活。嗎嘍者,自心比天高,卻命比紙薄,常幻自也是,大聖可除妖,通天本領高,佝僂細支腰,亦挺三分傲。
可,大聖是大聖,嗎嘍是嗎嘍。大聖,斬妖除魔萬里求經。嗎嘍,一春一秋一條賤命。賤命,亦可惜乎?”
那鬼市裡的倖存者,留著辮子,分不清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可謂是陰陽難辨,雌雄難分,好一個美人兒面貌,卻是口出狂言,把人惱。
那醜陋的劍客,已殘疾的劍客,他的整個胸腔都被刨開,他的整顆心臟,都攪爛成了花朵。可他就是不願去死,他就是握著一把斷劍,那是牛家村的驕傲。
那醜陋的劍客,就握著那把斷劍,從豔紅腥臭的爛肉泥裡,爬了起來。他還順便,嘎嘎炫了幾口肉泥填肚,止了飢餓,這才笑著回答,來者的問題。
他說;“嗎嘍,賤命?”
他說;“花果山的嗎嘍,才有得大聖做靠山,可我只是花果山外,沒得靠山的普通嗎嘍。可,那又能如何呢?”
他說:“我還會因為吃上東西而竊喜。”
他說:“我的一生;‘起床,開始受苦。’嗎嘍聽了,都做噩夢。可,那又能如何呢?有的嗎嘍,還沒有媽媽呢~。”
他說:“嗎嘍的命,也是命。嗎嘍,也有權力去愛一個人。無論這個人,是如何的卑劣、虛榮、自負、嫉妒、貪婪、軟弱、膽怯。不管我多麼討厭我自已的虛無,我依然熱愛著自已,我有這個權力。”
他說:“唯有自愛者,才能夠真誠地,熱愛這個世界!”
斷劍,飛雪,這個修士,將生命的頑強,展現得淋漓盡致。正是這生命的頑強,讓那來者,展現出了她的善意。
她的動作很慢,如一陣雲煙緩緩飄過了泥濘地雪地,她踏過紅泥與白骨的屍路,未留下任何的痕跡。
她就宛若是一陣輕柔的風,穿過了那醜劍客殘破的身軀,那劍客的身軀,便彷彿置身在了牛奶浴中,被春日的陽光灑過。
那醜劍客,已不再醜,他甚至重新長出了那張貌美如花勝嬌女的少年面容。他重新長出了眼睛,重新長出了耳朵,他甚至,多長出了一對耳朵。
‘白玉青雕麒麟耳’,柔柔星光若春潮。春潮點睛狐媚笑,錯把公子認嬌娥。若是少鏢頭狼司,還活著,定會細細睜眼瞧一瞧,這書生原來是這般模樣。
這個書生,卻對皮囊的表象,沒有任何的興趣。他感受著身體機能的快速恢復,他感受著一雙宛若新生的手。他感到了詫異,他本能的開口道:
“要殺誰,時間,地點,人物。我這條命,可以給你打九折。”
哈~,看,這個就叫做敬業精神,這個就叫做,職業道德。這個書生,或許真得很貴,可他足夠地遵守,契約精神。
來者回身,輕飄飄地纏繞著這書生的軀體,就注視著,這個書生的眼睛,彷彿是在欣賞一把被雕刻的劍刃。她說:
“龍霸天的女兒,竟然敢殺死灰羽士,那她就要承擔隨時面對道門的懲戒。
她這一次,很幸運地遇到了我,我並不是一個殘忍的醫者。我們本應該有很多共同的話題,可她卻逃走了。
這是她的不幸,因為她的失去,將會是一個極其緩慢的過程,這個過程中的遺憾,如是雪花堆砌。”
那醫者,說到此處,不由得透出同情的目光,她說:
“風雪壓我一世身,嘆笑風輕雪為棉。可那遺憾,如雪花砌成大廈,在寂靜處崩塌。”
那醫者的面容,恍若罩著一縷細細的薄紗,如白霧中的花朵,嬌豔悲傷卻又透著一絲神秘,讓人瞧不清楚的她的魅惑,是在於她的過去,還是在於她的面貌。
可劍客,可書生,對這個女人的面容並沒有興趣,他只翹動了那對白玉青雕似的耳朵,那對耳朵宛如霄漢星海中的珊瑚。
這太明顯了,而這花裡胡哨的的美,並不適合書生的買賣。沒有買賣,還怎麼搞錢?
書生,可不是一個喜歡吃軟飯的細狗。他渾身的肌肉,少有的脂肪,都在表達著他的不滿。他毫不猶疑地,就伸出了雙手,就把那對華麗的耳朵,給生生地撕扯了下來。
穿心般的疼,這個腦瓜子冒血的書生,從四耳獸,做回了正常人。果不愧是牛家村的漢子,真是果斷的狠人。他說:
“這雙耳,瞧起來就很值錢。可你這買賣,我卻做不得。我沒有興趣把時間浪費在,一件不可能被完成的事情上。
因為,對於純潔的心靈來說,遺憾只是成熟的必要。遺憾,並不能把一顆純潔的心靈埋藏。”
那書生說到此處,握著那耳朵的雙手,不由得微微地撫摸。心中不禁,暗自讚歎,好寶玉,很值錢,遇見了有錢的大姐姐。
這樣有錢的主,可不多見。那書生,不由得又猶豫道:
“閣下,可還有別的買賣,這次八折,我不還價。若是閣下,現在還沒有,想好的買賣,也可報個名號,辦個會員。
節假日,大酬賓,會員優先啊,親。”
那醫者,也果然,報出了她的名號,看來最近的醫鬧,也果然比往日多。
那醫者,張嘴開口,只聞名號詩曰:
“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今夜相思君負我,他日想忘我負君。
一生負氣成今日,四海無人對夕陽。嘆息老來交舊盡,花滿市秋月侵衣。”
那醫者,也果然甩出了她的買賣,她說:“幫我殺了龍霸天。”
那醫者,也專治不服,她說:“我有得是錢,不用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