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夢術的施法距離應該不遠,因此操縱者也應該在這附近。梅凌雪快速的穿上了了一條裙子,李珝給她的裙子大多是華冠麗服,長長的裙褶讓她行動不便,這條也不例外,她只好自己提著裙襬,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去。
不出所料,宮內空蕩蕩的沒有一絲聲音,諾大的皇宮此時如同鬼屋。守夜的太監宮女已經倒在地上沉沉的睡去,她小跑到雲蝶旁邊,想搖醒她,結果卻是徒勞。入夢太深終會遭到反噬,她咬了咬牙,如果他們再這麼沉睡下去,精神可能就崩潰了,再也醒不過來了,包括李珝,那時朝野上會出現什麼動盪,她不敢想。當務之急便是找到那個巫師,然後一刀殺了他。她將碗往地上一摔,挑了一個最鋒利的瓷刃藏到袖子裡然後匆匆往外跑去。
自己本應該也在夢裡,那個夢,是她魂牽夢繞的夢,在夢中她看到了她真正的家人,她明明很願意溺斃在其中,可惜,是夢裡的二哥救了自己,將自己推下深淵從而驚醒。二哥在地底有沒有怪自己,想到這個她的心突然絞痛起來,痛的她無力的靠在落梅宮的柱子上。
控夢術需要媒介,然而媒介是什麼呢。她虛弱的喘了幾口氣,但是腦子依舊在運轉,現在整個皇宮都陷入了沉睡,只能依靠自己。能做到這麼大範圍的控夢術,那南蠻人實力不可小覷。忽然,一股紫丁香的香味傳到她的鼻子裡,那香味格外的沁人心脾,也讓梅凌雪的心絞痛好了許多,也將她逐漸引向夢中,她的眼神逐漸渙散。
原來媒介就是紫丁香的花粉,在徹底閉上眼睛的時候她忽然醒悟,紫丁香本是陸皇后最愛的花,先皇李曄因此在宮中不知種了多少棵,因此作為親兒子的李珝也沒對這到處都是的紫丁香做處置,因此宮中種滿了紫丁香。而且紫丁香的香氣十足,花粉傳播的遠,更是成為了控夢術最好的媒介。
怪不得,今夜的紫丁香格外的香……
梅凌雪陡然從袖子裡拿出準備好的瓷片,直接刺入自己的胳膊,鮮血淋漓卻清醒的格外有效,一瞬間便恢復了清明。這個東西本來是準備給敵人用的,沒想到先給自己用上了,她苦笑一下,掙扎著站起,向御花園走去。二哥幫助自己逃出這個夢,不能在繼續沉溺於此。
所幸落梅宮與御花園所隔不遠,一路上的侍衛都在地上呼呼大睡,沒有任何清醒的人,梅凌雪祈禱自己能夠一刀制敵,想著,她捂住還在滲血的傷口,還好過了很多年,自己依舊對醫術有造詣,她對自己點了止血的穴,雖然沒有草藥,可是已經能止住傷情。
初夏的時間,無數的花樹在御花園中綻放,一大叢紫丁香就在最中間。梅凌雪摸索過去,希望能找到人的痕跡,可惜沒有任何線索。可惡,她心裡想,這宮中那麼多紫丁香,她該從哪去找,來御花園只是賭一下,畢竟這裡的紫丁香最多。
不對,她忽然驚起一陣冷汗,背後有人!
果然,一位身著白衣的面具男正坐在圍牆上,手裡拿著一支白玉笛,正死死的盯著她。金製作的面具刻畫了栩栩如生的朱雀,那是南蠻國的圖騰,透過面具,梅凌雪能感受到那人如古井般的眼神。那人身形消瘦,棕色的頭髮隨意披散著。明明二人應該是第一次見,但是她覺得此人竟然格外的熟悉。
那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自言自語些什麼,從圍牆上跳下來,站在梅凌雪身前,眼睛都不眨的看著她,探索的目光讓梅凌雪汗毛直立。但是她能感覺到此人雖然輕功瞭然,可是內力卻不如何。她先定了定心神,問道:“你是南蠻人?”她想分散此人的注意力,然後一刀斃命。
面具男也疑惑的搖了搖頭,聲音格外清冷,可是格外你的熟悉,梅凌雪似乎在哪聽到過:“我……我不……記得了。”他斷斷續續的說話,感覺下一秒要和沒氣了一樣,也似乎想許久不說話之後的感覺。
“我……好像……見過你……”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梅凌雪謹慎的往後退了一步,手中依舊捏著那個瓷片。
“你不是南蠻人,怎麼會控夢術?”這個人好像二哥,梅凌雪反應過來,雖然看不見人臉,但是他的一舉一動和二哥一模一樣。可惜,二哥應該被李珝一箭射殺了,她眼神閃了一下,不明晦暗。
面具男歪了一下頭:“我醒來……就……會的,是天生……的。”
他頓了頓又解釋道:“大燕的……皇宮,我想看看……侍衛……很多,所以……我就讓他們……睡去了。”
“你和我說這麼多,不怕我洩露出去?”梅凌雪歪了一下頭,這個人有些單純,話一下便套了出來,這點倒不像老狐狸似的二哥。
他搖了搖頭:“我感覺……你……不會。”
“我感覺……你……是……值得……信任……的……”
“我想……多看看……你。”他深邃的目光盯著她,讓梅凌雪無處可逃,只能又往後退了半步。
“那你能解除控夢術嗎?”
面具男說道:“可以……但是……你得跟……我走……”
“為什麼?”
“我感覺……你……對我……很……重要。”說這,他就要拉起梅凌雪的手,抬手時,梅凌雪看的一清二楚,那人手上,是蠱紋。南蠻產蠱,製作蠱人也是常事,南蠻的有一國寶便是蠱王百花金蠱。但是蠱人應該並沒有自主意識,而這個人身上中蠱卻仍然能自我行動,屬實神奇,梅凌雪都想將他解剖了研究一番。
她搖了搖頭,穩定一下面具男:“你的名字我也不知,家在何處我也不知,我怎麼和你走?”而且她走了,李珝肯定又要發瘋,那時候朝綱紊亂,百姓生活又陷入困苦,這個責任誰擔的起?反正她可擔不起。想到十年前李珝發瘋的樣子,饒是她,都有些害怕
面具男慌亂起來:“跟我走……跟我走……”他手舞足蹈的樣子有些好笑。
“不。”梅凌雪的眼神陰沉了一些,往前走了一步,然後拿著碎刃猛的劃了出去,可惜卻失敗了。那人的輕功真的很好,直接往後飛了兩步,躲過了這個攻擊。
“可惡。”她暗道,一擊沒中,很難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了,但是氣勢不能輸,她依舊屹立著。可惜手臂上的傷隱隱作痛起來,傷口因為剛才那下又開始滲血。空中的花香中又瀰漫了一絲血氣,面具男很快便捕捉到了:“你……受傷了……”接著忽然又焦躁起來,嘀嘀咕咕的說道:“不能讓你受傷。”
“你把控夢術解除了,我的傷口就好了。”梅凌雪笑眯眯的說,循循引誘著這個單純的人。
“真的嗎!”他停止焦躁,立馬吹響了玉笛,空靈的聲音來回遊蕩,空氣中的花香也淡了不少。
“讓我……看看……”接著,他趕快跑過來,想檢視梅凌雪的手臂,梅凌雪大方的讓他看了看,果然好了很多。梅凌雪感覺這個人都要跳起來了。
“沒……關係……我們以後……還是會……見面的。”
“我們……後會有期。”
面具男突兀的留下了這句話,直接借力飛走,踏月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