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真大師輕撫手中念珠,緩緩開口道:“將人帶來。”
隨著法真一聲令下,幾名信徒悄然步入,他們身後拖拽著一名被繩索緊緊束縛的男子。
此人身著禁軍服飾,卻因受辱而顯得狼狽不堪。他的雙手被牢牢反綁,口中塞著布條,只能發出低沉的嗚咽,被信徒們粗暴地推搡至僧房中央,跪倒在地。
不久,另一抹禁軍裝扮的挺拔身影步入禪房內。
“徐增!”法真大師的聲音穿透了室內的每一絲縫隙,直擊人心:“你可知,眼前此人就是害你家破人亡的元兇。現在是你得證羅漢果位的時候了。”
徐增聞言,目光如炬緊緊鎖定在那跪著的人身上,眼中血絲密佈如同烈焰中跳躍的火星,他的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沉重的喘息。
跪於中央的禁軍軍士,雙眸中閃爍著哀求之色,這時有一名信徒將一柄寒光凜冽的匕首輕置於徐增顫抖的手中。
那被粗繩緊縛於地面的,正是徐增昔日的隊正,一位曾在徐增初入軍旅時,給予他莫大關懷與庇護的長者。
然而,隊正卻領著徐增參加軍中博戲。
起初不過是閒暇時的消遣,徐增偶爾小勝,隨著時間的推移徐增愈發沉迷越輸越多,不僅僅將每月的軍餉都輸光了,更欠下了鉅額的賭債。
而此時的隊正又高息放貸給徐增,面對隊正提出的高息借貸,輸紅了眼的徐增已別無選擇,只好簽字畫押借了錢。
再次踏入賭局徐增的心中已無半點理智,只有對翻盤的瘋狂渴望。
然而命運似乎並不打算眷顧他,所有的希望伴隨著最後一局的落敗化為了泡影。
債務如山壓得徐增喘不過氣來,借貸之路已至盡頭再無迴旋之地。
昔日裡那個以兄弟相稱、共話風雨的隊正,如今卻換上了另一副面孔——冷酷無情的高利貸者。
當隊正手持那一沓沉甸甸的借貸契書,踏入了徐增的家門時,一切溫情與回憶都化作了泡影。
隊正一行人毫不留情地掠奪著家中的每一分財物,而更令人髮指的是,隊正竟將罪惡之手伸向了徐增的妻子.......
這一刻,徐增的心被撕裂成碎片。
他這才意識到,隊正那看似善意的背後,隱藏的竟是如此卑劣與殘忍的盤剝手段,專門對準那些初入軍營涉世未深的新兵,有好些人都因為欠下賭債而淪為兵奴。
法真和尚的聲音低沉而蠱惑,如同夜色中潛行的蛇信悄然在徐增耳畔纏繞:
“入我白蓮聖教,自有無生老母護持,一念成佛一念亦能證果。殺一人證羅漢果位,斬十人菩薩慈悲亦現汝身,而若屠百人彌勒降世引汝入真空家鄉!”
此刻徐增顫抖不已,他手中緊握的匕首,映照著他眼中的慌亂,雖然他是禁軍軍士,可是他卻從沒有殺過人。
法真和尚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語調更加急切而富有煽動性:“世間萬物,強者生存弱者淘汰。你若不舉起手中刃,明日便是他人之刀下亡魂!”
四周,信徒們的情緒被徹底點燃,他們的聲音匯聚成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流,響徹雲霄:“殺!殺!殺!”
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擊在徐增的心上,將他內心的防線一點點選潰。
在這震耳欲聾的呼喊中,徐增的眼神變得堅定。
他邁開沉重的步伐,毅然決然地走向那位隊正,手中的匕首如同閃電般劃破空氣,準確無誤地刺入了對方的胸膛。
隊正的身軀倒在了血泊中徹底沒了動靜,徐增見狀,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法真和尚緩步上前,面容慈悲而莊嚴,他拔出插在隊正胸口的匕首,用匕首割下徐增頭頂一縷髮絲,溫言說道:
“師弟,恭賀你於苦難中悟得真諦!羅漢果位已至,往昔罪業皆隨風散。你那死去的娘子,亦能因此得脫輪迴,前往那無垢無染的真空家鄉。”
聞聽此言,徐增的身軀顫抖得更加劇烈,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滾滾而下,他蜷縮成一團,悲痛的嗚咽在空曠的空氣中迴盪。
幾位僧人見狀,連忙上前將他扶了下去。
法真禪師靜立於側,雙眸深邃似海,彷彿能穿透塵世煙雲。
他緩緩開口道:“明日,吾將親赴豫王府,會一會那李邈。”
“法願師兄之憾,皆因那賊影所累,師兄怎可犯險!”
眾僧情緒激動,紛紛勸阻。
法真禪師輕輕搖首,佛號自唇邊悠然響起,隨後淡淡的說道:
“諸位勿憂,我心自明。待吾踏入豫王府,刺殺雍王的重任便需爾等鼎力承擔。徐增乃是此行關鍵,務必以白蓮大法,令其悟得正道,可曾明瞭?”
“謹遵師兄法旨!”
。。。。。。
夕陽如熔金般傾瀉,灑在洛京城的外郭道上,餘暉將天邊染成一幅絢爛的織錦。
沈雲悠然立於作坊之內,目光所及之處,一派繁忙而有序的景象正悄然上演。
“來嘍!”
任權兒吆喝聲起,他身後拖曳著滿載甜菜的板車,傾倒在地上。
隨即,幾位身著粗布衣裳的僕婦輕巧上前,她們手法嫻熟地將甜菜一一洗淨,再細細切碎。
切碎的甜菜被送入一旁的石磨邊,那裡一位白髮蒼蒼的軍漢正穩坐如松,隨著老軍漢皮鞭一響,驢蹄有節奏地踏步,石磨緩緩轉動。
殷紅的甜菜汁便緩緩匯聚於下方的木桶之中,散發著誘人的甜香。
而後,一位上身赤裸、肌肉虯結的軍漢大步流星而來,他輕鬆提起那裝滿甜菜汁的水桶。
跟隨軍漢堅實的背影,沈雲步入了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
那裡,幾口大鍋灶正熊熊燃燒,隨著一整桶甜菜汁傾瀉而下,灶前的兩名軍漢見狀一人迅速而有序地向灶膛內添置著乾柴,另一人則脫下上衣,拿起大木勺站著鍋前不斷攪拌起來。
劉大郎緊隨沈雲身側,眼中閃爍著欽佩之色,讚道:
“隊正,您這什麼六水縣作作的法子還真管用!此法一出,咱們的效率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那叫流水線作業法!乃是集眾人之力,分工合作,以達高效之目的!”沈雲白了劉大郎一眼。
隨後,他邁開步伐繼續朝著一旁的小房走去,一邊走他一邊問道:“如今一天能產多少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