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山恩檢查了一番後對陳清山說道:“軍有軍規,雖然你是老夫的弟子,可長久佔用這裡的資源也不行,這對那些出身普通的戰士不公平。現今你沒事了,那便帶著你師弟去和神機營的戰士住一起。”
洪山恩說完後大手一揮,將陳清山送了出去,陳清山和鄧曦黃一閃身便來到了曲流福地之外,陳清山和鄧曦黃面面相覷,望向身後的曲流福地,只見水霧瀰漫,盤根錯節的桃林被霧氣逐漸掩蓋,幾息間,桃林便徹底掩藏在水霧中,看不見一點東西。
“師兄,現在怎麼辦?師父可真絕情,我們又不是不會自已走,一甩袖便將我們給丟了出來。我們去哪,真要和那群修士住一起,我聽說他們住的跟普通士兵沒什麼兩樣,可艱苦了!”鄧曦黃開口問道。
“走吧,雖然不知道師父為什麼這麼安排,但我們本來就是西南鎮國司的戰士,住那也是應該的。”陳清山對鄧羲黃說道,隨後轉身向軍營的方向走去,此時明月正當空,光輝落入人間,柔和明亮。陳清山和鄧曦黃一胖一瘦兩個身影正沿著溪流向軍營走去,月光灑落一條溪流。
洪山恩將兩人丟出後,特意聽了兩人的對話。隨後從乾坤袖中掏出一堆酒,斜靠在曲流旁一棵千年桃樹上喝了起來,酒罈的封層被開啟,之後便是滿地的空酒罈,洪山恩只是喝,喝個不停,一罈接一罈。
洪山恩拿起最後一罈酒,對著明月抬了抬,隨後和地上的人影碰了一下。洪山恩喝了一口,隨後對著天空的月亮喊道:“苦啊!苦啊!蒼天你可曾有眼,憑什麼老夫的弟子要這麼苦,憑什麼要將其框住,憑什麼不能讓他傻一點,憑什麼老夫就要把自已的弟子給踢出去。你說啊?你說啊?”
洪山恩想起陳清山和鄧曦黃的對話,於是抬起酒罈,仰面倒進嘴中,酒水順著下頜流下,打溼了鬍子,浸溼了衣裳。洪山恩將手中的空酒罈隨意丟下,本想再對著天上的月亮說幾句,可一個踉蹌,倒在了桃樹邊,睡著了。
陳清山和鄧羲黃自然不知道自已的師父醉到在月下,更不知道自已的師父為兩人的對話而爛醉一場,兩人走到了軍營,隨後要了一個軍帳,隨意收拾了一番,倒頭睡了過去,一夜無話。
翌日,日頭從東邊的高山後緩緩升起,高山的樹木被照的發黑,陽光越過高山,落到山後的軍營中。陳清山老早就醒了,作為修士,其實用不著睡多久,只是習慣使然罷了,陳清山看向另一邊的鄧曦黃,鄧曦黃此時正打著呼嚕,整個人趴在床上,睡的死死的,全然看不出不適。
陳清山笑了笑,隨後走出了軍帳,周圍營帳的軍士此時也已經起了,這些軍士雖然有一些修為,可大多在練體兩境,跟普通人相差不大,故而生活習慣也跟普通人差不離。一些軍士此時正吃著東西,有的則蹲在河邊洗漱,而守夜的軍士此刻則頂著一雙熊貓眼,向自已的軍帳走去。一些昨晚跑去小城瀟灑的軍士則討論著昨夜的風景。陳清山看著這群修士,彷彿回到了自已在小鎮的生活,心中泛起一股親切感。從理珠村被滅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年,而自已也從一個普通的農家子變成了曾經的神仙老爺。
陳清山想著想著,心中突然一震,自已似乎下意識地把自已和這群修士給分開了,好像自已和這群人有什麼不同。陳清山仔細思索起來,眉頭越皺越緊,直到陳清山想起自已和鄧曦黃的對話,這才舒展了眉頭。
陳清山瞬間明白了洪山恩的用心,自已的道心似乎出了問題,自已已經理所當然的接受了一些東西,認為自已不同,覺得自已就應該成為那個大修士。似乎成了神仙老爺,有了一點修為,自已便和其他人不一樣了,自已便有了理由去將自已脫離出去。以一個高高在上的態度去評判他們,去保護他們。
陳清山想清了裡面的關節後,心中頓時一清,陳清山隱約感到自已的大道似乎更穩了,更寬闊了一些。陳清山也明白了為什麼洪山恩會要自已和鄧曦黃住在這,九層之臺,起於累土,自已如果不能記住自已也曾和這群人沒什麼兩樣,那麼自已最後只能卡死在大道之上,連自已都不能見,何以見那高如天的大道,連普通都不能接受,如何在這燦如星河,卻寂寞不堪的大道之路上行走。
陳清山這半年來聽過太多天驕卡在一個關隘前久久不能突破,進入到地仙境。陳清山為此還問過洪山恩,可只得到一個模糊的說法,問心。不過,雖然洪山恩只說了一個神神秘秘的答案,可洪山恩卻給陳清山說了不少地仙境的事,其實地仙境只是一個統稱,凡是走上大道的修士都可以叫做地仙強者,可每個人在大道上走出的距離卻並不相同,有的人停在了原地,有的人則一路突飛猛進,可直到現在,還沒有誰見過大道盡頭,連影子都沒看見,據說誰走到了大道盡頭,誰便能夠明瞭一切。可能上古時期的大能們走的更遠些,也許有人見過,可現今卻沒有一個種族的修士見過,人族走的最遠的就要算那個被選中的了。
陳清山連自已的道都沒走上,自然不能知道那到底是怎樣的情景了,不過陳清山明白,如果自已依舊抱著原來的想法,那自已可能會卡死在大道之下。
陳清山隨後想起了自已的孩童時光,那一夜,月光明亮,自已走在小巷之中,周遭明晃晃的,心中便也沒有一點害怕。自已蹦跳著向家中走去,一路上聽著兩邊人家在院中圍坐時說的家常,從田間的莊稼談到今年的天時,從孩童趣事談到婚喪嫁娶,從自家的一日三餐談到鄰家的一日三餐。陳清山不記得到底談了些什麼,可當年的明月卻是實實在在落進了陳清山的心中,連同月下的孩童,孩童走過的小巷,小巷兩邊的人家,人家的交談,交談時的月色都在陳清山的心中又長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