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走上前,腳底與地板發出沉重的聲音,一點一點直擊安陌的心。
伸出手,想要去拉安陌的手。
就在要觸碰的那一刻,安陌抬腳,上前了兩步。
他的手僵在半空。
安陌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聞羽。
她害怕,害怕自已會如夢裡一樣只是與他對視就能放下自已全部的理智。
真可笑啊!
一連被兩個人騙了呢!
“《雲雀》的音樂特點和旋律是讓人感到輕鬆和愉悅的,而在剛剛我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演奏出來的旋律卻給人一種緊張感。”
安陌冷聲解釋。
她抬手看了一眼左手中指的戒指,再往上,是安陌紋在上面的他的名字,她輕聲嘆氣。
“戒指我有時間會找人把它取下來還給你的。”
“取不下來的。”
安陌抬眸。
男生悲痛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入耳中,她緊握的雙手捏的發白。
“什麼?”
男生薄唇輕啟,眸中滿是痛苦:“姐姐,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嗎?”
安陌緊握的手放鬆又捏緊。
沒有討厭。
但是……
回想起小本子上的那一句潦草的字和手上紋的名字。
一切肯定不是平白無故出現的。
她還記得溫言說過,將名字紋在手腕,要麼是愛的入骨,害怕忘記。
要麼是恨得入骨,強迫不能忘記,又時刻提醒自已離那個人遠一點。
不知道為何而恨。
但也不知道為何而愛。
所以安陌默默選擇了後者。
並沒有直面回答他的問題。
“斷了也好,免得物業上來找麻煩。”
尼龍琴絃最易斷裂。
第二天安陌一大早就醒了,但是她一直躺在床上,沒有起床。
臥室外沒有任何聲音,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走。
開啟手機看了一眼日期。
今天是週五,他一整天滿課。
大概早上就走了吧。
小心翼翼開啟臥室門,客廳裡空無一人。
朝聞羽臥室門看去,房門緊閉。
哦,不對。
現在是蘇羽辰了。
因為聞羽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開啟臥室門往浴室走,心裡突然變得空落落的。
很奇怪,明明與從前的生活都是一樣的,給人的感覺卻好像總是缺了些什麼。
安陌說不清。
從浴室出來,歪著頭用毛巾擦溼潤的頭髮,不經意間看到了桌子上的豆漿和油條。
安陌心一沉。
她知道缺些什麼了。
缺每天早上醒來時準備好的早餐。
缺每晚回來都準備好的晚餐。
缺一盞夜間為自已亮起來的燈。
安陌直起身子,掃視一下週圍。
更像缺一個家人呢。
等一下!
他走就走唄,房租也不給!
感情給我住了大半年都佔我便宜是不是?
安陌給自已氣笑了,昨天晚上都忘記說這件事了。
靠!
以後可不能什麼阿貓阿狗都隨便帶回家!
“喵~”
安陌垂眸,小白在沙發上伸了伸懶腰,往飯盆的方向走去,還時不時回頭朝安陌喵兩聲。
安陌的心一軟。
“你除外。”
油條和豆漿都已經冷了。
安陌隨便對付著吃完,回房間換衣服準備出門。
今天是去琴憶的第二次,安陌昨天就跟先前的司機發了訊息,和司機師傅約好了十點。
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藍色鹽系泡泡袖短款牛仔外套,搭配一條深藍色哈倫牛仔褲,雖沒有化妝,卻也掩飾不了她原本自信張揚的美。
安陌從衣帽架上各種型別的帽子中選了一頂灰棕色的鴨舌帽。
對著鏡子認真看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揹著一個黑色的斜挎包離開屋子。
等車途中,她下意識地壓低了自已的帽簷,這也削弱了些許她的美。
司機師傅的車停在自已面前,安陌掂量了一下手裡的東西,指了指後備箱,示意司機開一下後備箱。
上次去的時候發現安格斯剩的貓糧並不多,所以這次買了一些帶回去。
不得不說,這商場的貓糧真貴啊。
才兩大包,就花了她大兩千。
她查了一下銀行卡的餘額,她用的是孟母給她的那一張卡。
餘額:剩餘497,0006元。
安陌蹙眉。
我都幹啥了?
怎麼才一個月不到就花了三萬多了?
她又查了一下自已這個月的稿費,或許是斷更很久,稿費明顯沒有之前的多。
安陌思考了一下,決定拿著這些錢先開一個花店。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她本身對這些商貿的沒有什麼興趣,所以她得去先了解一下開花店需要準備些什麼。
車輛很快到達小鎮,安陌提著兩大包貓糧,一步又一步艱難地往小鎮裡走。
春天的小鎮生機盎然,路邊的櫻花成片成片的開,落在地上的粉色櫻花沾在腳底,安米低頭看了一眼。
又抬頭看著被粉色包圍的小鎮。
其實,粉色也很好看。
不是嗎?
忽的。
安陌愣在原地。
心猛地一驚。
不遠處的櫻花樹下,正站著一個穿著黑色短袖牛仔襯衫的男生。
微風拂過,櫻花簌簌而落,耳邊響起櫻花爭先恐後落下的沙沙聲。
隨著微風傳入安陌耳中,更像是失戀者的哭泣聲。
粉色的花瓣越落越多,就好像下了一場粉紅色的櫻花雨,可是轉念一想,有沒有可能,是櫻花樹落下的粉紅色的淚呢?
花瓣落在少年的肩上,少年微側臉,耳邊帶著一顆十字架耳釘,抬手,溫柔地拿起肩上的花瓣,輕輕放進嘴裡。
腳下是粉色花瓣鋪成的櫻花小路,安陌卻促足不前。
許是感覺到身後灼灼的目光,少年突然轉身。
映入眼簾的只有櫻花樹落下粉色的淚水,鋪滿了一路,一直蔓延到街道的拐角。
少年深邃的眸子裡透露著隱隱的冷色,嘴角揚起卻帶起一抹悲傷。
“咳咳咳……”
他突然掩著嘴劇烈咳嗽了起來,一直從喉嚨痛到心肺。
更痛的卻是心。
如刀割一般。
一隻小金毛突然從粉色的櫻花雨中跑出來,擔憂地繞著少年轉圈。
少年看著小金毛擔憂的樣子,自嘲式地笑出了聲,蒼白的臉頰上那一抹笑意更顯得死氣。
“毛毛,姐姐當初不要你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她以後都不會要我了?”
姐姐她,不要我了。
不要了。
他抬頭盯著前方,深邃的眸子裡含滿了悲傷。
安陌整個人貼在街道拐角的牆上,斂眸,掩去眼底的情緒。
緩了許久,她終於提起兩大袋貓糧繞路往琴憶坊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