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別怕,我在。”
他用沒有沾染血跡的左手合上安陌的眼睛,另一隻手不知何時撿起的板磚,眼底的怒意和猙獰交織在一起,如同衝出地府的怨靈。
當所有人反應過來時,男人已經被奮力起來的聞羽一板磚打倒在地,匕首落到身旁,他想要伸手去奪,又被聞羽狠狠地拍回手。
他將磚扔在男人耳邊,男人立馬被嚇破了膽,聞羽順勢撿起地上的匕首,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上跟他一樣頭上鮮血淋漓的男人。
所有人都被嚇破了膽,根本不敢上前一步。
銀色的頭髮被鮮血染成了血紅色,風乾後一根根貼在臉上,猩紅狠厲的眼眸如同地獄使者。
“你想幹什麼?”
男人拖著身體艱難地往後縮,下體傳出來的熱流,在乾燥的下午朝四周飄散著刺鼻的騷氣。
安陌睜開眼,怔怔地看著眼前已經失去理智的聞羽,頭疼欲裂,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背影,就像現在的聞羽一樣,拿著匕首朝著面前的人步步緊逼,隨後出現了男人紅著眼站在鮮血淋漓的屍體中,他猙獰地轉身看她。
她看不清那人的樣子,所以無法分辨真假,但是她害怕眼前人會成為下一個腦海中模糊的眼中只有殺戮的人。
聞羽步步緊逼,眼裡的陰戾猩紅還在,就在刀刃落下的一刻,腰被緊緊地抱住了。
“聞羽!”
她叫住了他,拿匕首的手停在半空,他的理智被一點一點地拉回。
明明是一小隻,卻用盡了全身力氣想要將高大的他拉回現實。
“看什麼,滾啊!”
她嘶聲怒吼:“滾!”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高高矮矮的兩人。
海風帶著海水鹹鹹的氣息拂過鼻尖,頭上被板磚砸過的位置好像被撕扯一般的疼痛。
“聞羽,不可以。”
不可以。
拿著板磚的手好像失去了力氣,磚頭啪地一聲落在地上,在乾燥的地面砸出一個洞的同時,板磚碎成了幾塊。
他反身用左手緊緊地將安陌擁入懷裡,想要將她用力嵌入自已的身體。
“姐姐,對不起。”
前世安陌因為對鮮血的恐懼無法拉回理智,直到蘇羽辰將匕首深深地刺進那人的心臟,她才意識到不妙,但為時已晚。
蘇羽辰意識到自已殺人後扔掉磚塊撲進安陌懷裡,他無法相信自已殺了人,正如她無法相信溫柔善良的蘇羽辰殺了人一樣。
她本想報警,拿起手機後又動容了。
他撲在她懷裡,她緊緊地抱住他,安撫他。
“姐姐,我好害怕。”
“姐姐,我殺人了。”
“姐姐,警察會不會抓我啊?”
“姐姐,怎麼辦?”
最後,安陌將人拖進了海里,替他掩埋了犯罪證據。
她癱軟在聞羽懷裡,聽著他在耳邊低語:“姐姐,我沒有殺人。”
“姐姐,別害怕,有我在。”
夕陽落下,安陌穿著聞羽寬大的衣服蜷縮在沙發上,怔怔地看著聞羽艱難地清洗著頭上的傷口。
她於心不忍,最後打破心裡的那道防線,起身搶過他手裡的毛巾。
聞羽原本不想讓安陌幫忙,因為傷口實在有些難以入眼,看著安陌熟悉的手法,也不再反抗。
安陌一邊沉思,一邊思考著剛剛自已腦海中浮現的那些畫面,就好像她能夠預知未來發生的事,然後阻止事件往更深的地方發展。
“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們會來。”
聞羽打斷了她的思考,她輕輕揉搓著沾染血漬的銀髮,扯開話題,“那天迎新晚會你沒節目?”
“小提琴賣了。”
她沒有回答,再次陷入了沉思。
“今天他們說的話,”看著鏡子裡細心為自已清理傷口的安陌,他輕嘆了口氣,“你可以當什麼都沒聽見嗎?”
氣氛陷入了寂靜,只能聽見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和海風沙沙的聲音。
繃帶還沒紮好,房間裡就傳來玻璃打碎的聲音,聞羽迅速起身朝房間奔去,安陌一愣,跟隨聞羽走進房間。
床上躺著一位年過半百的女人,臉上是歲月留下的千溝萬壑,女人穿過倒水的聞羽,直直地看向跟隨進來的安陌。
她艱難地朝安陌抬手,招呼安陌過來。
安陌有些不知所措,侷促地走近,接過聞羽手中的水杯小心翼翼地將女人扶起來。
女人只抿了一小口,便沒有再多喝了,她依靠在安陌懷裡,就像平時依靠在聞羽懷裡一般,慈祥地看著她,好像在確定什麼事情一般,緊緊地抓著她的手。
她好像確定了什麼,指了指梳妝檯上的抽屜,示意聞羽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聞羽不明所以,只能照做,抽屜裡鎖著一個生了鏽的鐵皮盒子,上面印著已經褪了色的牡丹花,還有幾隻喜鵲,看著像是很久以前的盒子。
女人顫抖著雙手艱難地開啟盒子,從裡面拿出一個用紅布包裹的盒子,扯開紅布,裡面是一個精緻的黑色盒子,和現在相比,毫不遜色。
她深情地撫摸著盒子,像撫摸情人一般,小心翼翼又溫柔至極。
安陌回頭不解地看著聞羽,他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母親。
她好像,看到了眼前的愛人,所以終於放心大膽地開啟了盒子。
她小心翼翼地從盒子裡拿出一隻戒指,儘管只是在昏黃的燈光下,這隻戒指也能發出淡淡的白色光芒,不失內斂,清雅而高貴。
戒指的表面刻著精美的紋理,這些紋理彷彿是時間流逝的痕跡,每一條痕跡都好似在訴說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
女人溫柔地撫摸著安陌白皙修長的左手,安陌似乎已經料到她要做什麼,急忙喊道:“阿姨!不可以!”
她求助地看向聞羽,聞羽溫柔一笑,安撫道:“你就順著她的心去吧!”
聞母將戒指戴在安陌的中指上,不大不小,正是合適。
“把小羽交給你,我放心了。”
一直沉默的聞母終於說話了,安陌艱難地扯了扯嘴角,試著解釋:“阿姨,您誤會了!我和聞羽只是朋友,而且我比他大了好多歲,根本不可能!”
聞母並沒有理會安陌,只是定定地看著窗外,喃喃自語:“我看到你了,無悔了。”
她回頭:“謝謝你,再次讓我見到了他。”
即使跨越了幾十年,我依舊能夠認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