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江清月先是一把握住卿幽跟卿烊一閃消失,隨後在不到一秒的間隔裡重又返回此地單獨拉上夢爽靈邁上了高牆。
高牆頂部是近五十米厚度的環形平面區域,這區域帶了點向內傾斜的微小度數,幾人就被放置在離向外牆體邊沿不遠的地方,目測也就約莫三兩步的距離。
“呼——”江清月長舒一口氣,叮囑道,“都乖一點待在這裡別動,文亞會回來接應你們。”
“好的,清月姐姐!”卿幽跟卿烊以及夢爽靈三人同時默契地道。
前二者之所以稱呼江清月為姐姐,是因為江清月時常在城裡走動,與孩子們接觸頗多,而那些孩子都喜歡喊她作清月姐姐。
至於後者,作為中途插班而來的第三者,他不顧自已年齡覥著臉叫人家姐姐的意圖確實無從參考,或許就是單純的流氓慣了。
“不要亂走動……”
江清月溫柔的聲音被風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下方混亂的戰場中,隨後又被那些弱智祭主的暴戾吼叫撕扯吞沒。
卿幽與卿烊不像夢爽靈,他們都是第一次站在這樣高聳的城牆上。
望著牆外暗沉詭異的天空和地上扭曲著張牙舞爪的各類駭人祭主,他們都是心神震盪。
“原來,他們時常都是在與這些可怕的魂禍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嗎?為了這城內的我們——他們身後的家園——一直在這樣無私的默默努力著嗎?”卿烊明顯有些恐高,她向前儘量貼近高牆邊緣向下探視,卻因內心的害怕而不得不停止了繼續挪動的步子,她鼓勵著自已說道,“所以擺渡人都是勇敢、無畏的,所以即將成為擺渡人的卿烊也要克服恐懼變得和他們一樣勇敢、無畏!”
“姐姐。”即使卿烊努力挪了很久的步子,但卿幽的確還跟卿烊處在同一條線上,他果敢地向前走了兩步,腳尖恰巧與高牆的外沿線平齊,道,“這種事還是交給幽好了,幽是男生,膽子很大的。”
“幽,會掉下去的!”
卿烊見狀明顯有些驚慌,她拉了拉卿幽試圖將其給拽回來,卻發現這個平日裡自已可以輕鬆拎起來的弟弟此刻竟沉得出奇,不管自已再怎麼用力他也定在那裡紋絲不動,仿若家裡那些穩而重的基石,任它狂風暴雨亦不得撼動分毫。
卿烊握著卿幽的小手深吸一口氣,雖然依舊害怕,但仍鼓著勇氣和決心將步子提到了空中。
夢爽靈見狀微微一笑,暗道:“堅強有決心,即便離開了,你也能照顧好自已吧?”
他不等卿烊再邁出下一步,毅然向前拉起她的另一隻小手踏至邊沿,若是用球場上的專業術語來形容他的腳與邊沿線的關係,那應該是叫“壓線犯規”了。
“傻烊。”夢爽靈負著黑匣望著遠處的天空,似乎自已眼中的那裡已經明媚了不少,他霸氣地道,“這種事還是交給我好了,我是男人,很[man]的!”
兩隻手的力量讓卿烊悸動的心臟定了下去,雖然感覺齊夢說的話很燒心,但她依舊備受鼓舞,毫不猶豫就邁過了那條坎。
或許有那麼一刻,人總是會因為某種有形無形的存在而短暫的無懼無畏。
“哈哈!”卿烊感覺到了無比的安全,她握緊了二人的手,微笑道,“這種事還是交給本姑娘好了,我是女生……誰說女子不如男?”
風撩起髮絲,卻不知道他們三人所說的“這種事”意指何事,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種事全都是心裡的事。
而心事人人都有,陳喬易也一樣。
大抵是待在基地許久未曾親自監看過傳送裝置,直到眼前的[遷靈臺]陣文死寂著徹底靜默下去,陳喬易才意識到情況不對。
“這不對,時間對不上……”陳喬易眼睛微眯,心中思量著什麼。
理論上,從星夜城傳送至京都府,基地的[遷靈臺]少說也得運轉上一個多小時,可就在剛才,廖軒與文亞二人離開的時間分明還不到半小時,可眼前的裝置卻停止了執行。
用自已積攢的經驗來看,這樣的情況只能是京都府那邊的對接出了問題。而往往一旦出現這樣的問題,先前處在傳送中的人員多半可能遭了罪。
這些人要麼像夢爽靈等人一樣被隨機傳送,要麼被直接湮滅在扭曲的逆亂空間裡,要麼就是運氣極好,即便落地的對標點出了問題,他們也一樣會繼續按著原始設定傳送到指定地點,但這機率等同於零……
陳喬易連忙上前檢視起[遷靈臺],確定並不是此處問題的他身子瞬間顫了一顫。
“京都府啊京都府……是你們發生了意外,還是你們從一開始就有意要斷了我們的生路!”
……
三頭祭主無聲的倒地,尚且溫熱的屍體是某人發洩怒火後的傑作。
文亞左手抹去嘴角一縷鮮血,右手仍將玄刀握在手中,隨後當著剩餘五人的面拉上了袍帽。
袍帽遮蓋了眼睛,只露出口鼻的他隱隱有了一種廖軒身上的寒意。
盯著又一個躺在冰冷地面的覺醒者,他雖知道自已盡了力,但內心的不甘卻依舊讓他為自已的無能而憤怒自責。
“再說一遍……跟緊我……”文亞絲毫沒有了先前的客氣,大步往前走著,此刻低沉的冰冷語氣簡直跟廖軒一個模樣。
他們這批傳送的人並不像夢爽靈他們一樣幸運,即使同樣是被隨機傳送,但他們的落點位置實在有些尷尬,除了兇戾嗜殺的各類祭主外,根本沒有擺渡人的蹤影。
若非文亞也在這片區域,這僥倖活著的五人恐怕也要見了那地獄閻羅。
古語言,雙拳難敵四手,在眼睜睜看著那些好不容易被自已聚集起來的人因為不聽勸而喪了命後,他總算有些明白為什麼廖軒對這些人會是那樣的態度了。
他們的位置離星夜城高牆還有些距離,由於人數較多,僅僅三命修得一魂圓滿的文亞根本無法遠距離帶著他們飛躍過去。
“文亞!跟著你就沒事了嗎?”
“你不是擺渡人嘛,連個覺醒者都保護不了!說什麼傳送去京都府,其實就是你們想讓我們死在這些魂禍下吧!”
“就是,你這個擺渡人還真是失敗!”
無數人用多數時間積攢的信任在頃刻間瓦解,有人開始不知好歹地惡語相向。
不得不承認,當意識到自我利益受到侵害時,人會喪失本就不多的理智,繼而試圖用藏在骨子裡的野蠻無知來征服自以為是的世界。
文亞隱在袍帽裡的臉看不見表情,他垂著的左手手指猛地抽了抽,止住身形低沉地道:“對不起,從前,我以為我能保護好大家的,可是現在……”
“可是現在?哼,你說對不起有用嗎,你能保護得了嗎,你能讓因為你的失職而拋屍獸腹的人活過來嗎,你……能以死謝罪麼……”隊伍裡有個女子越說越亢奮,但聲音卻怪異了起來。
剛想附和的其餘幾人雖說處在情緒崩潰下,但那名女子的狀態怎麼看都不對勁,這不禁讓他們膽戰心驚。
錚!
一聲刀鳴中寒芒破空,眾人眼前便有一頭拋飛滾落。
“啊!你、你殺了她,你殺了人!”
“人?”文亞揚起頭望了望孤零零的星夜城,語氣冰冷的自顧自說道:“可笑,人……就能免於被魂禍奪舍獵殺了嗎?”
他繼續自顧自說著,像是回應那名女子最後吐出的話:“很抱歉,為了那裡的大家,我文亞還不能以死謝罪!”
一陣怪異的猩紅能量從那名倒地女子的身體內升騰而出,漸漸扭曲成一團血色雲霧,蹩腳的人類語言自其中迴盪而出。
“桀桀桀,人類……一如既往的自私、嗜殺以及敏銳啊……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