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陳川順便陪著洛韻秋逛了一會。

其實環境最能改變一個人。

陳川如此，洛韻秋也如此。

一年多的時間，陳川就有了很大的變化。

這種變化不僅僅是外表或金錢上，性格、觀念上也有了很大的改變。

洛韻秋在上海待半年，其實也是如。

接觸的人不一樣，事不一樣，自然也就變了。

洛韻秋相比以前，越發的成熟、穩重，少了幾分青澀。

…………農曆十二月二十三。

判決下來了，因為違規經營，還有用手段徵地，現在的土地是不允許這樣折騰的。

反正聽著挺嚇人，一下就給弄了六年。

農曆十二月二十五。

這都已經快過年了，陳川還是要被送往益州市。

去了以後就是搞勞動，好好改造唄。

讓陳川意外的是，臨走的時候，那個把自己折騰進來的老爺子來看自己了。

老爺子叫李哲用，五十多了，現在六十歲就能退休。

“老爺子！”

陳川很尊敬李哲用。

他是真正的做了不少好事，至少他一心想的都是老百姓。

陳川知道的就是，他家裡連個電視機都沒有。

雖然電視機放現在也是個稀罕物，一般人買不起，李哲用即便沒有其他收入，他的工資攢一攢還是夠買的。

挺說他每年都會資助學生，又沒有其他收入，生活也就不太富餘。

現在讀大學不怎麼花錢，隨便一個大學都是免學費，還有生活補貼，差一點的大學家裡每個月要補幾塊錢生活費，好的大學省吃儉用還有盈餘。

但讀小學、初中、高中是花錢的，李哲用主要就是資助學習好，家庭條件困難的初中生、高中生。

現在資助的人很少，甚至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資助這回事。

李哲用在這方面倒也算走在了前頭。

李哲用可沒有什麼好臉色給陳川：“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

“老爺子，您這話怎麼說？”

陳川隱隱感覺有些不對。

李哲用說道：“你故意不出來的吧？只要你出來，幫了你的人一個跑不了.”

“還有幾個月我就退休了，到時候你再出來，我也無能為力了.”

“我早就給自己準備好了棺材，等著你出來，沒想到……你居然看破了.”

陳川立刻明白了，李哲用估計早就設好了局。

自己要是找關係出去了。

他立馬就能有下一步行動，把自己和幫自己出去的人再送進來，一網打盡。

自己心生不忍，不希望李哲用晚節不保，反倒躲過了他這一個局。

陳川沉默了許久：“老爺子，其實我也不算壞人吧？”

李哲用冷笑：“你說這話不覺得可笑？”

“你們這些個體戶掌握大量財富，就會形成一個更高的階層.”

“你們階層上去了，那下面的老百姓呢？”

“就成了你們另外一種方式的奴隸？”

陳川說道：“至少比現在好，我們可以給很多人提供工作崗位.”

李哲用看陳川地眼神變得有些厭惡：“你現在在建酒店吧？很大，佔地十幾畝，聽說設計還是你自己做的.”

“裡面設計得很豪華，投資也很大，參與的人佔了寶陽半邊天，恐怕還不止.”

“我們就不說你開酒店到底是想做什麼.”

“你那酒店普通老百姓住得起嗎？”

“住不起吧？你甚至不會允許他們進去，拉低你酒店的檔次，你這是不是在劃分了三六九等.”

“你們那一群人就是人上人，普通老百姓，工人和農民就是下等.”

“我再問你，不管你做什麼生意，如果賺了一百塊錢，請了十個工人，你會拿多少錢給這些工人？”

“恐怕也就每人一塊錢到兩塊錢，頂天了五塊錢.”

“你自己什麼都沒做，就要拿走50%到90%的利潤，十個工人辛辛苦苦，只拿走很小一部分.”

“剩餘的錢，如果你拿來為社會做貢獻.”

“那我也沒有話說.”

“可是，你會嗎？”

“你們這就是在撕裂平等，劃分三六九等.”

“本應該當家做主的工人、農民，將會淪為你們這些個體戶，所謂高等人的奴隸.”

“他們辛辛苦苦工作，你們拿走大部分利益.”

其實李哲用說的也不算錯。

從某個角度來看嗎，確實是這樣的。

名義上大家是平等的，實際上在很多方面，都劃分了三六九等。

只是這個劃分並不是表面上的。

陳川長長嘆息一聲：“老爺子，這是趨勢！”

李哲用激動的吼道：“就算是趨勢，也不是你們蛇鼠一窩，狼狽為奸的藉口.”

“不管變成什麼樣，你們強徵老百姓土地，狼狽為奸，那都是不對的.”

“我知道，你肯定還有很多事我不知道，你做過的事絕對不止我知道的這一點.”

這話讓陳川一時無言以對。

他自己心裡很清楚，自己確實還有很多事。

那個圍牆工程李哲用應該是知道的，但他在銀行還有幾百萬的貸款和存款。

那些無息貸款原本是給老百姓貸出去發展的。

從客觀角度來說，這些貸款陳川不套出來吃利息，也沒幾個老百姓敢貸。

因為這第一批無息的貸款，本身就沒有成功。

但這不是陳川利用漏洞套貸的理由。

而且套貸賺的錢哪來的？銀行！銀行的錢是誰的？這確實是“蛀蟲”所為。

李哲用看到陳川不吭聲，一時間只感覺心痛。

因為他清楚，自己只要退休，陳川第二天就能出來。

自己困不了他多久！陳川也沒有再為自己辯解，如果站在李哲用的角度來看，自己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反派”。

“老爺子，你是個好人！”

陳川由衷的說道。

李哲用只覺得陳川虛偽：“在你這種人面前，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是好人.”

“我只恨自己最後沒能把你這個禍害給辦了.”

“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你出來的時候我也退休了.”

“一個退休老頭，對你妹有威脅.”

說完，李哲用起身離開。

陳川看著李哲用的背影，不由苦笑。

李哲用是他兩世為人，親眼見過的，最純粹的人。

他們一心只想做好一些事，只希望老百姓能過好，對物質條件並沒有太高的要求。

沒想自己眼裡最純粹的人，是這樣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