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蘭是工人家庭出身，她其實不太懂個體戶的那些東西。

“你經常請人吃飯嗎？”

蘇小蘭有點好奇。

陳川也沒有瞞著蘇小蘭：“差不多吧！比如現在要建的那個……我們暫且叫酒店好了.”

“我就有投資，建酒店要很多手續.”

“這些手續辦起來很麻煩，那就得找人簽字，所以得請客吃飯.”

“再比如，那個酒店要建的話，肯定要工人.”

“要是我們自己嫌棄麻煩，打算把整個酒店交給別人來做.”

“想做的人就得找人打聽情況，要是有人知道你參與了設計，也有可能會想辦法請你吃飯.”

蘇小蘭更不解了：“為什麼要請我？我只是參與設計，又做不了決定.”

陳川解釋道：“你參與了設計，那就是知道這個東西要怎麼建，甚至知道我的各種要求.”

“他們要是請你吃一頓飯，你把這些東西都告訴他們，在正常競爭的情況下，他們就能更準確抓住我想要的東西，比別人更容易打動我.”

“如果你是給我打工的，負責對外承包的很多事項，他們就更加會請你吃飯了，甚至送你紅包.”

“除此之外，你認識一個很有實力的人，沒事也要請對方吃個飯，多了不說，一個月總是要請一次的.”

“要不然時間一久，就不怎麼說得上話了.”

蘇小蘭現學現賣：“聽你這麼說，你很有錢的樣子，而且很厲害.”

“那我是不是應該一個月請你吃一碗麵？”

陳川愣了一下，隨後笑著點頭：“你理解的也沒有錯，如果你每個月請我吃一碗麵，你以後分配工作遇到問題，我恰好認識一個人可以幫你解決.”

“只要你願意給那個人足夠的好處，我或許會幫你引薦，你就能少花很多冤枉錢.”

蘇小蘭說道：“我直接找管分配工作的人不就好了嘛？”

陳川感嘆道：“你這有時候可行，有時候不可行，比如給你分配工作的人，有一個親戚也要分配工作，或者有人花更多錢請他幫忙，他不會直接跟你說的.”

“這種情況你跑斷腿，可能也沒有效果，你花進去的錢也有可能打水漂.”

“我要是可以幫你找到一個知道內幕，或者等級更高的人，那你花一頓飯的錢就知道，你沒戲，不用搶了，再從其他崗位裡選個相對較好的；或者這個關係直接壓他一頭，把工作給你搶到手.”

“所以，很多時候為了維持很多不常往來的關係，就要請客吃飯.”

“如果我認識十個這樣的人，我一個月就要花十天時間去請他們吃飯，或者一次請兩三個，三五個，具體看對方重不重要.”

蘇小蘭認真看了看陳川：“我覺得你說的這些就是典型的鑽空子，這是那種奸詐之輩乾的事，看你樣子，也不像啊！”

陳川倒是不反駁自己的“奸詐”：“大部分學生的面相看起來都很和善，他們比一般人還更有學識，甚至見識也要比很多農民高，這不妨礙學生裡也有很多一肚子壞水的.”

蘇小蘭一時無法反駁：“你說的這些話特別……怎麼說呢……特別功利，所有的事都是跟利益有關係.”

陳川自然知道這樣確實是有些功利了。

現在陳川認識的人其實很多，官方的不算，縣裡十幾個國營廠廠長，還有下面的副廠長、主任等就更多了，至少得幾十人。

縣裡一二十個個體大戶，這還沒算那些規模小的，整個市場的個體戶陳川其實都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特意記過的，只是有些規模小的，沒時間跟他們打太多交道。

還有市裡，最近也認識十來個。

不算官方人，光是這些人際關係，加起來就是一百人左右。

這些人都是朋友嗎？不可能的！大多都是利益往來關係。

這裡面任何一個人，隨時都有可能幫上你忙。

陳川沒辦法顧過來這麼多人，就只能在心裡給這些人劃分了一個等級。

有重點維持關係的物件，有次一等的，也有被動維護的。

被動維護就是別人請了，一定得去，就算當時沒去，事後也得找機會請別人一頓。

還有許多連被動維護資格都沒有，都是直接拒絕的，要是對方要擺什麼酒席，有時間會去一下，沒時間也會讓人隨禮。

對於陳川來說，隨禮反而是最低的成本。

“人和人不一樣吧！”

陳川說道：“有一些人就很純粹，他們做事不計較利益得失，只看對錯.”

“其實你們這樣也好，開開心心上學，安安穩穩上班，只要找到一個還過得去的工作，一輩子也就算圓滿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已經到了麵館前。

“這家的牛肉麵不錯.”

陳川說道：“我推薦你吃這個.”

麵館老闆見陳川，一眼就認出來了：“小夥子，還是老樣子？”

“對，老樣子.”

陳川笑呵呵說道：“今天生意不錯啊！”

“一般，混口飯吃.”

老闆說道：“姑娘吃什麼？”

“也跟他一樣吧！”

蘇小蘭說道。

陳川趕忙加了一句：“他的少放點辣，不夠再讓她自己加.”

“好嘞！”

老闆應著。

蘇小蘭好奇問道：“你經常在這吃？”

“沒有，吃了兩三次！”

陳川說道。

“那老闆怎麼認識你？”

蘇小蘭可不覺得吃兩三次面就能跟老闆這麼熟。

陳川說道：“我吃麵喜歡讓老闆給多加臊子，估計很少有人多加，所以老闆就記住我了.”

蘇小蘭愣了一下：“那你吃一碗麵多少錢？”

陳川說道：“他這牛肉麵四毛，我要兩份臊子，他收六毛.”

“我們兩碗就一塊二啊？”

蘇小蘭感覺這也太貴了。

如果去飯店吃飯，點個小葷菜和一個素菜，差不多也就一塊多錢。

“你這不是剛賺了十塊錢嘛.”

陳川倒不是故意要讓蘇小蘭多花錢。

事後有的是辦法補償她。

蘇小蘭感慨道：“你們有錢人的生活，我真理解不了.”

陳川一時有些無語：“一碗麵而已，不加料也要四毛.”

“你是沒有過過窮日子.”

蘇小蘭下意識就覺得陳川家應該很有錢。

陳川家的條件還真不算差，太窮的日子確實沒有，以前未必就比蘇小蘭家好。

蘇小蘭家是雙職工父母，每個月都有七八十塊錢的收入。

“我農村的，怎麼可能沒有過過窮日子.”

陳川跟蘇小蘭聊多了，其實覺得她這人其實挺好相處，人也開朗。

說話間，面上來了。

這牛肉麵確實是好吃，牛肉也足，尤其是裡面那股山胡椒味，陳川特別喜歡。

吃過麵，蘇小蘭付了錢。

陳川擔心他回去路上有危險，又把她送回學校。

好在寶陽學院距離這不算遠，一來一回花費的時間也不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