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江臨本也以為他會這樣。
可對面的男人輕輕抿了面前那杯沒加糖的苦咖啡，出口的話盡是澀意。
“她和你在一起，開心嗎？”
此話問得艱難，好像從喉嚨裡硬生生擠出來的。
厲江臨不免一怔，定定看了他片刻，沒有給出答案。
時懷眉眼低垂，緊緊捧著手裡的咖啡杯，“厲江臨，讓她親自來告訴我。”
就算讓他退場，也該讓陸知夏來親自判她死刑。
厲江臨先離開了咖啡廳，走到門口時，他回頭望了一眼，那個少年眉宇間盡是苦澀，望著窗外出神。
他只停頓了一瞬，提步離開，上車後才給陸知夏打了電話。
“抱歉，我也卑劣了一次。”
知夏請他配合小小的刺激一下她心中的小小少年，並沒有讓他來說這些難聽抨擊對方的話。
那句聊天截圖的全過程，其實是厲江臨入股了她的公司，知夏說喜歡他的財大氣粗，被他p成這樣來給時懷看。
知夏眉頭輕挑，“嗯？”
“但結果出乎我的意料。”厲江臨輕輕扯了扯嘴角，“以後也不質疑你的眼光了。”
時懷那句話有種願意接受自己退場的意思。
為的，似乎只是她能開心。
換位思考一番，厲江臨若處於時懷那個位置，他的手段可要髒多了，怎麼還會問出她和你在一起開不開心這樣的話來。
或許，他真的很愛吧。
所以，只是希望她好，希望她能開心。
知夏和厲江臨皆不動聲色的等待了將近一個月。
時懷照舊，空餘時間在公寓粘著知夏，好像預料到自己的結局，更加珍惜此刻的溫情。
每次知道她又和厲江臨見面了，暗自躲著難過完就裝作沒事人，隻字不提他們的事。
但他也真的沒有背地裡做任何對厲江臨不利的事，甚至在之前的合作專案上盡心盡力，把利潤也讓給了厲氏吃大頭。
助理問過時懷，為什麼這樣做？
時懷沉默著，沒有給出答案。
他自己也不知道。
有些崩潰的想，那位或許以後就是他姐夫了，關係要是處好一點，別把他從知夏身邊趕太遠就謝天謝地了。
好他媽糟心。
他竟然上趕著獻殷勤。
時懷夜半抱著知夏，委屈不已的在心裡求了好多次。
不喜歡他行不行？
你不喜歡他，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趕他滾，讓他摔個狗吃屎，罵他恬不知恥想當第三者。
可你喜歡他，我該怎麼辦啊......
知夏終是喊了停，她和203說，“三三，如果時懷能乖一輩子，我沒意見。”
203瞬間明白她的意思，連忙道，“主人，我也沒有！”
按傻逼系統的傻逼規矩辦事，她已經做了，可時懷若真的永遠不放出心中的惡，系統因此來找茬的話。
知夏覺得自己可以活動一下筋骨，鬧任務局個天翻地覆了。
她和厲江臨撥打了最後一通電話。
“陸知夏，這是我最後一次為自己努力，你不喜歡我我認了，不過是順風順水人生中短暫的一抹得而不得的心動，我不認為我可以記你很久。”
那邊知夏彎唇，語氣坦然道謝，“那謝謝厲先生，合作愉快了。”
“合作愉快，我的報酬請儘快送到我家裡來。”
知夏應了，第二天就把為他畫的一幅肖像送去他給的地址。
二人這頓飯過後不會再有私下往來。
這次見面，時懷偷偷跟了來。
他知道知夏給厲江臨畫了幅畫，兩人還笑得那麼開心，在裡面待了快一個小時。
她們見面都聊什麼？
比和自己有話說嗎？
她都從沒有畫過自己的肖像......
時懷快要承受不住內心的鈍痛，深深看了厲江臨家的大門一眼，開車離開。
知夏是在傍晚的時候在海邊找到那個吹風的少年。
已是入冬，從海面上刮來溼鹹的晚風有些刺骨，她攏了攏大衣，手裡還抱著給時懷準備的外套，慢悠悠走了過去。
一望無垠的海在夜幕降臨時分顯得格外陰鬱。
時懷只穿了單薄的黑色線衫，近日消瘦了很多，身形顯得有些單薄，坐在海灘上，失神的望著遠處拍打礁石的海浪。
察覺到身邊有人，他回神般抬頭，看到來人的那一刻，眼睛有些酸澀。
他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開口是長時間沒說話的沙啞。
“姐。”
他喊了這個久違的稱呼，仰頭看著她，有些強撐的笑了笑，“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知夏輕輕歪著腦袋反問。
時懷收回視線，掩飾般低下頭，隨手抓了把沙無意識的玩弄，“你和......厲江臨。”
知夏在他身邊就地坐下，側頭看著他已經緋紅的眼尾。
“時小懷，你不打算爭一下嗎？就這麼把我讓出去啊？”
“我......我拿什麼爭啊。”他喉間哽咽，“姐，你如果知道我曾經做過什麼......你大概就討厭我了。”
“你能不能，別討厭我？”他輕聲祈求，“也千萬，別趕我走好嗎？”
知夏靜靜看了他半晌，把時懷看得愈發忐忑不安，抬起一雙如小獸般溼漉漉的眼和她對視，“姐，自首能減輕處罰嗎？”
她沒說話。
時懷抿抿唇，一股腦的開啟了坦白局，“其實我從來都不是在你面前那樣單純沒心思的小男孩，我壞死了，我......”
“時懷。”知夏忽然打斷他，眉目清冷，風吹亂了她的長髮，可她此時的目光顯得是那麼溫柔多情。
她把懷中的外套披到男孩身上，聲調平緩道。
“我當然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剛認識的時候，你總是和我訴苦，說沒有人對你像我這樣好過，你想跟我走。”
“我知道你看上了陸家，可我依然選擇讓你利用，帶你離開那個地獄一般的生活環境。”
“我當然也知道，你兒時看似被欺負，卻總是知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還捉蟲丟人家小胖子的書包裡把人嚇哭過幾次，更甚至惡劣的扮鬼把人嚇進過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