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前的天空泛著蒼白,漫天的厚雲如同一座沉重的大陸,掛在低低的天際線上。
趙峰揉著沉重的眼瞼,在清晨的微光中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作為一名公交車司機,他習慣了黎明前的寧靜,喜歡在第一縷陽光升起之前出發,搶在喧囂之前感受城市的靜謐。
今日,趙峰的公交車沿著平日的路線緩緩駛出車站,開始在熟悉的街道上徜徉。
“嗯?這裡什麼時候修的大門?這麼奇怪?”穿過一個奇形怪狀的大門之後,趙峰才反應過來,從後視鏡裡瞅了幾眼,有些奇怪。
他記得昨天這裡還好好的,今天就突然多出來一道大門,跨過道路兩旁,上面紋著莫名的紋路,看久了總感覺,那些紋路在蠕動一樣。
“真是吃飽了沒事幹,有這功夫弄這麼醜的門,還不如多發點津貼。”在心裡絮絮叨叨的抱怨著,趙峰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前方的道路上。
然而,不知為何,今日的空氣中似乎充斥著一種說不清的黏稠,使得趙峰的呼吸變得有些吃力,這種異樣的感覺讓他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怎麼會這麼悶?”趙峰自言自語,一個人的車廂裡,回應他的只有轟鳴引擎輕微的顫動。
趙峰注意到車輛內部的溫度計,上面的指標正緩慢爬行,與外面的溫度並不符合。
他將公交車駛入一個樹蔭環繞的小路,光線在樹梢間跳躍,斑駁陸離。
趙峰感到頭頂有一種無形的壓迫,使他不得不低下頭,讓目光貼近地面。
這條路他曾走過無數次,但今日的它卻讓趙峰感到陌生又壓抑。
樹木在風中搖曳,彷彿在對著他說些什麼,他甚至能夠從中聽見窸窣的耳語,卻又聽不出什麼意義。
他搖了搖頭,提醒自已不要胡思亂想,這又不是鬼故事。
但儘管如此,車廂內傳來的低語卻越來越清晰,讓趙峰不得不心生戒備。
“這是誰在說話?”趙峰勉強鎮定自已,但他轉頭四望,卻不見一人。
車廂內的座位依舊整齊排列,無人佔據,卻在他的心中投下越來越深的陰影。
就在這時,車廂的燈光突然全數熄滅,趙峰驚慌失措地摸索著,想要找回光明。
然而,什麼東西卻在這一瞬的黑暗中,緩緩地在趙峰的頸後呼吸,它的氣息邪惡且古老,低沉到極點,如同來自地心深處的迴響。
趙峰的後背冒出了冷汗,他感到體內某種深層的本能在告誡他,那是不可認知的存在,它的聲音、它的語言,乃至它的呼吸,其實都不屬於這個世界。
車輛忽然晃動起來,趙峰突然發現自已控制不住方向了,除了強烈的晃動,他能感覺到有些溼滑的觸感,像是無數冰冷的觸鬚在公交車的窗戶上滑動,發出令人不安的滑動聲。
趙峰心跳加速,他竭力想要從座位上爬起來,但身體卻彷彿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固定住了。
他的視線在努力適應這濃密黑暗,卻在這時,從車廂最深處,傳來了一陣如同低沉顫音的悠揚吟唱...
趙峰顫抖著伸出手,試圖抓住周圍的任何東西以穩定自已的身體。他感覺到公交車好像已經脫離了道路,進入了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領域。
儘管以往他總是自嘲這世上沒有真正的鬼怪,此刻的他卻開始質疑自已的信念。
突然,一束怪異的熒光自窗外透入,照亮了這個怪異的領域。光線折射進黑暗的車廂內,映出了扭曲的影子。
公交車不像是在駛過平常的柏油馬路,而是在某個生滿了不明生物與腫瘤的有機隧道中搖晃前行。
空氣中充斥著一種古老而腐敗的氣息,彷彿能夠腐蝕掉理智與精神。趙峰捂著鼻子,喉嚨裡發出了壓抑的嗚咽聲:
“我……我到底在哪裡?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他的話語在車廂內迴盪,好像有什麼存在在嘲笑著他的無知和懼怕。
視線逐漸適應了這詭異的綠色光芒,車廂裡的景象開始變得清晰。
趙峰可以辨認出那搖晃、鼓脹的是車廂的牆壁,但它們卻覆蓋著奇異的符文與圖騰,這些圖案既不是人類的文字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圖畫。
車廂裡那悠揚的呻吟聲愈發清楚,似乎隱藏著某個存在的低語,那語音不僅是聽覺的震動,更是心靈深處的震撼。
突然間,那聲音停了,接替的是一種深重無比的靜謐。
趙峰可以聽見自已的心跳聲,在這死寂中格外地清晰。
他嘗試著動了動,終於能稍稍控制自已的身體了。
手無力的在黑暗中摸索著,試圖找到任何可能的出口標誌。
公交車似乎依然在前行,但趙峰感到自已已經完全不認識這條路了,更不知道它將通往何方。
就在他的恐慌達到頂點時,前方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光亮點,似乎是出口。
趙峰的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他極力挪動著疲憊與沉重的身軀,力圖朝那光亮之處前進。
然而,正當他即將觸及那點光亮時,一隻巨大而粗糙的手臂從黑暗中伸出,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肩膀,那力量之大,令他毫無反抗之力。
趙峰本能地掙扎,卻聽到一種聲音在他的耳邊低語,聲音仿若來自時間的深淵,讓他不寒而慄:
“追尋你的路吧,趙峰……這裡是你的終點,也是起點……”
恐懼飆升至極點,趙峰轉頭一看,那隱藏於陰影中的身軀龐大無比,朦朦朧朧中隱約可見的是一顆起伏不定、佈滿眼睛的頭顱。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光是看到他就會讓人感覺頭顱要炸開一樣,同時,巨量的資訊湧入腦海中。
“……之主……召喚……”
趙峰抱著頭,想要停止這一過程,卻發現無法做到。
這個巨大的東西正用無數雙眼睛凝視著他,深不可測,而它的力量正在將他拉入一個比之前更為黑暗的深淵。
趙峰的尖叫充滿了絕望,但隨著他被牽引向這深邃的暗域,他的聲音也徹底沉沒於那神秘而恐怖的冥河之中,和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一同,被現世所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