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他們都心照不宣，不會主動提到沈雁凝，她雖是可憐她的，但她畢竟是橫在他們之間的一道坎。

……

聖旨一出，桀雲宮的門檻都要被踏平了。

皇甫翊為了做戲做全，也是日日召穆柒雲到臨祈殿侍寢，與先前對方知意不同的是，他還會每日去桀雲宮同穆柒雲一起用膳，內侍監也是一箱又一箱的奇珍異寶往桀雲宮抬。

江近月曾派人送了些東西來，說是慶賀她晉升。其它的嬪妃也紛紛前來拜訪，恭賀穆柒雲連升兩級。

“娘娘可是越級晉升，在宮裡可是獨一份的，可見皇上對娘娘的看重。”徐婉本就與穆柒雲走得近，如今穆柒雲奪得專寵，她走動的也更加勤了。

“嬪妾先恭喜皇后娘娘了。”佟毓靈俯身行了一個大禮。

穆柒雲皺眉有些不悅，“這話從何說起，倘若傳到皇上太后那裡，可是罪過。”

“前些日子嬪妾聽兄長說，沈中書與穆侍郎聯名推舉您為皇后，如今您得了越級晉封之榮，想必皇后之位，也是娘娘的囊中之物了。”

“娘娘如今寵冠六宮，那位皇妃娘娘，都沒有過如此殊榮。況且您已一連侍寢多日，皇上可一次都沒去過珩月宮呢。”徐婉附和道。

“……”陸巧兮只在一旁聽著她們說話，並未言語。

“陸美人，怎麼坐了這麼久，都不和姐妹們說說話？”徐婉看向坐在角落裡一副鵪鶉樣的陸巧兮，譏笑著開口道。

“恭賀娘娘。”陸巧兮賠笑說了幾句祝語，所幸穆柒雲心情很好，沒有過多為難。

陸巧兮抬頭望向徐婉，只見她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眼中卻透著不善。

如今宮中只剩三位美人，佟毓靈家中本就顯赫，可徐家原本與她陸家家世相當，只因依附於沈家徐父才得以升遷，她不明白徐婉為何處處都要擠兌她。

“皇妃自然還是皇妃，總歸是壓本宮一頭的。”穆柒雲淺笑著道：“本宮可不敢與皇妃娘娘相提並論。”

在座眾人，都聽出了穆柒雲陰陽怪氣的腔調。誰都看得出來，在穆柒雲得寵之前，因著凝妃滑胎一事得了皇上的警告，穆柒雲一直記恨在心，但礙於江近月專寵已久，沒人敢得罪她，於是穆柒雲一口氣憋到了現在。

“娘娘，淑貴嬪來了。”采苓從殿外進來，到穆柒雲身側耳語道。

“時候不早了，本宮乏了。”

“嬪妾告退。”穆柒雲趕人的意思明顯，她們便也離去了。

待她們三人走後，顏清姝才進了殿，她看著一身華貴張揚的穆柒雲，不由得皺了皺眉。

“阿姝，你怎麼來了？”穆柒雲見她來，便起身拉她進來坐下，又為她斟了茶。

“自是來慶賀雲貴嬪。”顏清姝字音加重，她望著已經快要飄到天上的穆柒雲，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我晉升了，阿姝不高興嗎？”

“自是為你高興。”顏清姝道。

“可我看著，阿姝並不高興呢。”

“……”顏清姝輕嘆一聲，她都不用想，剛才離去的三人，定是說了不少恭維穆柒雲的話。

穆柒雲坐到殿中主位之上，她沉眸看著顏清姝，眼中似有譏諷之色，“姐姐如今已站到了皇妃娘娘身側，與我便是敵人了。”穆柒雲端起茶盞用杯蓋颳著邊緣處，發出的聲音有些尖銳。

顏清姝垂眸，她自然看得清局勢，顏穆兩家已然站隊，從前是穆柒雲不受寵，還念著與她的幼時情分，今時已然不同往日，她已經與自已平起平坐了。

“……”穆柒雲看她不答話也不惱，仍是嘴角噙著笑，不緊不慢地擺弄著茶具。

“我知你一直不服氣，今日終於逮到了機會，可皇妃畢竟壓你我一頭，我只願你今後不會貿然行事。”穆柒雲對江近月積怨已久，更何況上次她栽贓不成反被皇甫翊訓斥，當時是硬嚥下這口氣的。如今她得專房之寵，身後也有太后作為倚仗，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可若是依她的性子行事，恐生事端。

“你慣會說這些我不愛聽的話。”穆柒雲重重將茶具放在桌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巨響，“如今我備受榮寵，她一個遠嫁來的庶出公主又算的了什麼？憑什麼我就要被她踩在腳下！”

顏清姝神色漠然，“我話已至此，便不打擾了。”

顏清姝走到門口，便聽到殿內傳出一陣清脆的聲響，茶具被穆柒雲砸的四分五裂，瓷器碎片都飛濺到了她的裙襬，可她沒有回頭，一步步走向宮門口。

“跨過這道門，你以後就別再進我的宮門！”身後傳來穆柒雲尖銳的嘶喊聲，顏清姝卻仍舊沒有停下腳步。

顏清姝有些沉重地閉了閉眼，跨過這道門，她們的情誼就不在了。穆柒雲激她諷她，是為了讓她生氣，讓她留在她的身邊。她怎麼會不懂，她可是從小追在她身後叫她阿姝的阿雲啊。

可從她踏進宮門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料到了結局。她在閨中熟讀史記，對朝中局勢自然瞭解一二，爹爹都說她若是個男子，便可入朝為官，定會有所作為。

只可惜她身為女子，只能被困於這四面宮牆，縱使心有謀略卻無處施展。她覺得江近月和她很像，但江近月的眼光比她更為長遠，想法也比她更加大膽。難怪皇甫翊會傾心於她，就連她自已，也對江近月生出幾絲仰慕之情。

顏清姝回宮後不久，江近月便來了。顏清姝無心見她，便藉口推脫了，江近月在宮門口駐足了一會兒，便也離開了。

“娘娘，皇妃走了。”

“嗯。”顏清姝神色平靜地望著院中，心中不免生出擔憂，穆柒雲那凌厲跋扈的性格，沒有她在，若她闖了禍該怎麼辦？何況穆柒雲心思單純，若被人利用當了別人手中的刀，又該如何？就算沈家如今想要扶持她做皇后，可沈家那般薄情，就連精心培養那麼久的沈雁凝變成棄子都可立即拋下，更何況穆柒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