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花眼了吧。”
姜落落剛開啟車窗,雨水撲面而來。
車伕揉揉眼,左右望望,“或……或許是?嚇我一跳。”
馬車繼續趕路。
“那個岔口就是去伍文成家,伍明的村子也在那邊。”
姜落落從車窗縫隙指了指,低聲道。
“那鬼影似乎是朝伍文成家的方向去的。”
坐在車廂門旁的杜言秋抬高了音量。
“公……公子……”
顛簸的馬車似乎都在跟著車伕顫抖,“你可別嚇我……”
“沒事,即便有鬼,也不在咱們跟前。”杜言秋又故意說道。
“你嚇他做什麼?”
姜落落從杜言秋的臉上看不出一點開玩笑的模樣,可是,他不就在開玩笑嗎?
“我沒嚇他,說的實在話,這邊不太平,有鬼也正常。”
“你的話好奇怪。”
“是麼?不會是鬼上身了?”
杜言秋低頭瞧瞧自己。
“公……公子……”
馬車又停下來。
車伕雖然聽不到姜落落的話,可杜言秋特意抬高的聲音卻隨著雨聲飄入他耳中。
“救命……救命……”
這時,似乎又有人呼救。
“啊!”
車伕眼看著不知從路邊何處突然竄出個人影,嚇得驚叫一聲,重新趕跑馬車衝了過去。
“救命!救命啊!”
有人在後面衝著馬車拼命揮手追趕。
“出了什麼事?”姜落落提起心,朝車伕高喊,“停車,停車!”
杜言秋已經衝出車簾,打傘跳下馬車。
甩開的車速之下竟然沒摔倒。
車伕回過神,也趕緊將馬車停下。
後面的人見狀,踩著泥水朝馬車奔來。
“求求你們捎我一程,送我回村子裡!”
那人先撲向杜言秋,“我可以不坐車廂,只在車板架上搭個座就好。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發生什麼事?”杜言秋一手接住這滿身汙泥的人。
那人雙手緊緊攥住杜言秋的手,感覺到一絲暖意,心中才稍微踏實一些,“鬼……我見到鬼了……我好端端的趕路,就從我眼跟前飄過去,還繞著我轉了好幾圈……”
“我沒眼花!”車伕立馬不淡定了。
“啊?你們也看到?那是真的……真的鬼啊!”
“先上車。”
杜言秋將此人拽到車板架上,與車伕並排坐,他回到了車廂。
“怎麼回事?要不要去伍家看看?”姜落落低聲問。
怕是有人又借伍文軒擺弄玄虛。
“人家讓你上鉤你就上鉤?不要耽誤眼下要做的事。”
杜言秋吩咐車伕,“趕緊駕車,還想在此處等著鬼不成?”
這話音剛落,車伕嘶吼一聲“駕”,馬車踏著泥水狂奔起來。
很快到了最近的一個村子。
“我家就在這裡。多謝恩公!”
路上求救的人顧不得多言,跳下馬車就朝自家跑。
就這點路程,他都不敢獨自回來。
“公子……還走嗎?”車伕可憐兮兮地問。
“這裡離我們要去的地方也不遠,就不難為你了。”
杜言秋帶著姜落落下了馬車,又多塞給車伕十幾文錢,“辛苦了。”
車伕解下掛在車廂上的一個不用的風燈遞給杜言秋,“二位保重!”
然後,揚鞭駕著馬車朝跑走的那人追去。
他可不敢獨自返回,在這地方也沒個投親的去處,只能追上剛才那人,請他家收留一晚。
“姚冬家離這裡還有多遠?”杜言秋問。
“應該還得過兩個村口。”
姜落落朝遠處望了望。原本她計劃在前面的村口岔路下馬車,結果突然意外,早了一段路。
按時辰,這時剛入黃昏。可在這陰沉大雨中,天色已經黑得模糊。
“走吧。”
杜言秋拎著風燈走在前面。
路過村外的磨棚,也就是平常村民們磨米麵的地方,寬闊的空地搭著個木棚,棚子裡有座石磨。
有的地方石磨是露天的,這個村子將它遮蓋起來,木棚裡還放了些其他物件兒。
二人在磨棚裡躲雨,點燃風燈,繼續趕路。
“你不好奇鬧鬼的事?”姜落落眨巴著眼睛問。
“不好奇,無非人做妖,也或許就是看花眼。”杜言秋將風燈提起,在二人面前晃晃。
昏黃的燈光映照著傘外的雨水,暈開一團模糊的淺亮。
“有人遠處看到我們,也會怕。”
“記憶中,我最怕的一刻,是親眼看到盈盈姐姐躺在龍王廟中,半臉都是血,頭髮上也都是血,好像枕在血泊中……”姜落落喉間有些發乾,頓了頓問,“杜公子,你最怕過什麼?”
“我怕過的東西多了。”杜言秋邊走,邊凝視前方。
深邃的目光穿透層層冰涼的雨簾,好似掀開了某處的記憶。
但他不願提及。
“可是我們現在膽大了。”
姜落落張開雙臂,在雨中轉了個圈,“怕什麼?我們問心無愧!”
“小心!”
杜言秋眼見姜落落腳下不穩,滑了個趔趄,趕忙上前相扶。
可是一手舉傘,一手拎燈,再沒空餘的手,只得以身抵擋。
“啊呀!”
姜落落斜靠在了杜言秋的身上,又趕忙站直。
回頭,見他的上半身也溼了一片。
“你讓我摔倒就是了,反正我穿著蓑衣。”姜落落怪不好意思。
腦中卻不覺浮現出那日她追出凶肆,險些摔倒的一幕。
“眼睜睜瞧著你摔趴下,我面子往哪兒擱?”
……
二人踏著泥濘的道路又走了小半個時辰,來到姚冬家在的村子。
大雨天,家家戶戶都早早躲在屋子裡休息,路上不見人影。
“我去找戶人家問問。”姜落落朝離村口最近的那戶人家走。
“我去。”杜言秋快步走到前面,“你到前面等著。”
姜落落也不想萬一被人認出惹麻煩,便走過這戶人家,朝前去了。
不一會兒,杜言秋追上來,“前面,左拐,一棵老樹跟前就是。”
……
二人找到姚冬家。
那棵老樹上正拴著一匹白馬,馬渾身上下淋得溼透,還有許多泥點,看樣子騎馬之人也是冒雨趕來。
“姚家有客人?”
姜落落揣起疑惑,上前敲門。
“你們找誰?”開門的是姚母。
“姚冬大哥在家嗎?”姜落落掀起斗笠帽簷,“伯母,我是姜落落。衙門有事詢問姚冬大哥。”
“你是那姜落落?”
姚母聞之驚疑,打量著風燈光照下的臉,“找我家冬兒?”
“嗯。”姜落落點頭,“張主簿讓我們找姚冬大哥問幾句話,有些急,否則也不會冒著大雨趕來。”
“張主簿不是剛讓人來嗎?”姚母奇怪,不由地回頭朝身後亮著燭光的屋子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