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酒肆開在城中,釀酒的作坊卻是建在城北郊外,是一處佔地不小的大院。
此時,工匠們正井然有序地釀酒。
錢亮匆匆趕來,跑到一個看似管事的人跟前,“表哥,上當了!那杜言秋根本沒來咱們這裡,直接去了太平鄉!”
所謂的聲東擊西根本不存在。
不對,不是不存在,而是——
王陽看向坐在角落裡的小鈴鐺,“姜落落故意在騙他!”
不僅騙了小鈴鐺,也騙了他們所有人!
這才是真正的聲東擊西。
否則守在酒坊周圍的人早就都去了太平鄉。
而此時,杜言秋在進太平鄉山中的路少了許多阻礙,只遇到幾波伏擊。
看出手的人招數散亂,不像是經過專門訓練。應該就是賭坊那邊提前安排過來的打手,但一定不是全部打手。
不過就是為了做做樣子,讓人以為真有打手堵在路上,引杜言秋一步步前進。
原本,這些人的計劃是先讓杜言秋嚐到披荊斬棘的興奮,等到合適的地點再加強伏擊,逼迫杜言秋叫來越來越多的人手支援,直到最後把所有人都收入網中,將這股侵入汀州的勢力一舉殲滅!
可是,聽到杜言秋打算聲東擊西的風聲後,提前安排在太平鄉的人沒來得及撤離,但是後面的補充力量都及時調往錢家酒坊。
錢家酒坊所處的位置不夠隱蔽,但只要杜言秋進了酒坊大院,裡面發生了什麼,外人也難以知曉,到時候想讓杜言秋怎麼死還是很容易。
要怪就只能怪杜言秋不知好歹,吞掉那麼多東西都還不知足,不止想為他兄長翻案,還把姚斌的案子翻個底朝天,想把整個上杭,乃至汀州都鏟一遍。
這倒也好,也有人喜聞樂見。
可是,竟然上了當!
不過沒關係,只要杜言秋人在太平鄉,也來得及去追殺。
……
“公子,楊雄的人一個都沒來。”
一行人尋了個高地休息。
阿赫眺望山下。
雖說要讓楊雄的那些人在關鍵時候再現身,可這一路行來,他們也總該在後面跟著,但是,沒有覺察到任何動靜。
“是啊,沒來。”
羅星河的耳力更好,後面有沒有人他聽得最清楚。
“會來的。”杜言秋冷冷地道。
只不過,等他們出現時,就是敵我之分了。
阿赫看了看周圍。
一路斬來,那些賭坊打手死的死傷的傷。而他們當中的衙差除了受傷落在路上的,還剩十二人。再加上羅星河與他自己,跟在公子身邊的一共十四人。
原本一起同行的還有刑房書吏曹運。但是幾乎沒什麼身手的曹運是最早受傷的,不得不與那幾個傷差一起退出了行程。
“公子,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阿赫問。
眾衙差也齊齊地看著杜言秋。
他們可是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等事,一路上遭遇那麼多伏擊,還繼續向前?
剿匪難道不是官兵的事?他們這些衙門小嘍囉能頂多大用?
“先進山。”杜言秋望向前方的連綿的山脈。
那便是太平鄉人心目中的風水寶地。小時候常隨兄長進山中玩耍,對這一帶他還算是熟悉的。
他知道,聲東擊西之法只能把人暫時引開,而他要搶到的只是能夠順利進山的先機。
進入山中,就像在山中打獵,換成另一種交鋒,而避免了與對方扎堆相遇。
只要能在山中把這些人拖住,利用曹運將那些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所以,到底誰才是餌呢?
……
曹運等傷差被王陽截住。
得知果真是杜言秋親自帶人進了山,王陽疑惑,“杜言秋這般相信那怪人的話?”
所以,杜言秋搞一個聲東擊西就是為了把派去太平鄉的人全都調走?
那豈不是虧了賭坊那幫人?
若不是怕那怪人騙不過杜言秋,賭坊也用不著搞出動靜。
畢竟之前那張破地圖並沒有引起杜言秋的好奇。他們如今對此人不敢再有輕視。
可眼下杜言秋這麼做,分明是對太平鄉那邊很重視。
曹運按著受傷的側腰,“我聽他們說,怪人的話正好與我發現的地圖吻合,即便怪人的話不可信,地圖上指出的位置也很蹊蹺。又探知賭坊那邊有動靜,所以他們覺得有必要跟去瞧瞧。”
“那還是多少也受到點賭坊的影響。”王陽覺得這麼說也有道理,“你怎麼不繼續跟著他們!”
曹運瞟向被控制在不遠處的其他幾個傷差。
他們這幾個傷的都很巧妙。無一人傷中要害,但都傷在下半身,影響到走路。
不能肯定這幾個傷差是否跟他一樣,暗中為人出力。反正這麼一傷,他們是不必再面對前方的生死了。
殺敵當前,刀劍無眼哪!
他可不想明裡暗裡都做不成人。
卻不能這麼與王陽解釋。
曹運吃痛似地皺了皺眉,“我這個書吏也算是個文人,若不是之前來太平鄉查過,杜言秋也不會帶上我。真打殺起來,也不會有人對我手下留情。我是實在沒辦法跟著。”
至於別人,他不瞭解。
顯然,王陽這邊的接頭人只有曹運。
聽了曹運的話,王陽雖然不大高興,也沒再問別人什麼。丟下他們這幫傷差,帶人繼續向前追。
曹運親眼看到,還有不少隱於暗處的身影嗖嗖地向山中掠去。
不禁撫了撫胸口。
……
一直等到傍晚,姜落落還沒有收到杜言秋的訊息。
“這麼久沒訊息,怕是不妙。”張州珉很擔憂。
曹運他們早回來了。
以他們帶回的話,不僅進山路上有埋伏,還有一夥人追入山中,遠比他們的人多。
可是,眼看太陽就要落山,還沒訊息,姜落落也開始急了。
“言秋臨走時說,若他沒有按時返回,便去叫援兵。時間已經超了,我這就去!”姜落落決定。
聞言,張州珉趕緊去把馬廄裡剩下的最後一匹馬牽來。
姜落落騎馬一口氣奔到城東,進了一家客棧。
不一會兒便出來,跟在她身後出來的男人則匆匆向另一邊路口趕去。
“姜姑娘。”
有人騎馬迎上姜落落,堵住了她的路。
是個混在人群中也不顯眼的中年男子。
此人瞧著一臉驚異的姜落落,笑道,“聽說姜姑娘很會甩人。可眼下似乎有些急,對身後是否有人跟著都顧不上在意。可是很擔心杜大人安危?”
姜落落向身後望了眼,倒是沒瞧見其他可疑之人。
“姜姑娘放心。既然我們知道杜大人還有援兵,自然會在半路迎接,此時倒不必麻煩。”
也就是說,他們會等著人都集齊,一塊動手。
姜落落的臉色沉了沉。
“我先接姜姑娘去見杜大人,可好?”此人笑得很溫和。
但姜落落知道,此人若出手,不是她能輕易應對的。
何況,她也沒有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