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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一層爛紙

“這家人是倒賣山貨的,北門街也開著家鋪子,之前沒讓於貴討了便宜,於貴就使怪將他家四歲的兒子給嚇到,病了好多天。端午祈福日,他家娘子因恨求願,結果於貴真死了,自當是龍王顯靈,大放爆竹慶祝還願。”段義將得來的訊息告訴姜落落。

“為何不是昨日慶祝還願?”

“前日得知於貴被殺後,他家便開始準備,男戶主昨日出外買到大量爆竹,女戶主親自做了不少供奉吃食。今日他們放完爆竹,還要去龍王廟祭拜,然後派發義粥。”段義見姜落落追問這家人,“落落姑娘,你該不會是懷疑他們吧?”

姜落落搖搖頭,“沒有。他家兒子也沒出多大事,犯不著殺人報復,頂多也就是念叨幾句狠話而已。”

那於貴還不是看人下菜?

前日公堂上便見到了,被他招惹的大多都是些敢怒不敢言,想著損失不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

這些人也就是能在事後去搶個便宜。

想到搶便宜,姜落落就想到了被杜言秋點出來的那四個人。

她舅舅一宿沒回,不可能什麼都沒做。

“段大哥,一時也找不到舅舅,我隨你去衙門應付吧。”

姜落落說著,便調轉馬頭,朝縣衙的方向奔去。

縣衙果然熱鬧,大堂上再次擠滿了人。不過與前日不同,這些百姓來自上杭各處,全部低聲下氣地跪在地上。

沒有什麼吵嚷,卻聚集著一股子倔犟的勁頭,逼著堂前的張州珉不敢亂髮一言。

見姜落落身影剛出現,張州珉便衝她喝問,“羅星河呢?誰讓他去查於貴案?”

胡知州那邊下令低調處理此案,張州珉就怕羅星河張揚,並未指名交代他去查辦,昨日還遭姜落落不滿,背地裡這甥舅二人就開始搶風頭?

這風頭豈能搶的動?還是胡知州善解民心,有先見之明。

姜落落走到堂前,“張主簿沒有安排,舅舅便沒有去查。”

張州珉一怔,當即反應過來,正目與眾人道,“經確認,羅捕頭並未查於貴案。於貴私逃役罰,違抗朝廷律例,罪上加罪,本該重責。又因其招天怒人怨,且無苦主為其申告,特例特辦,此案便暫不追究。本主簿就此如實呈折,報州府並提刑司、刑部等,待回覆後,依命行事。”

“羅捕頭沒查於貴案?那他昨日為何去於家,還在北門街尋問於貴?都有人親眼看到。”跪著的人中傳出一聲小心翼翼的質問。

“姜落落,你說!”張州珉將球丟過去。

“舅舅去於家是想看看他家究竟如何,見他家攤上那倒黴的債也是可憐,想著是否能幫襯一些。至於說是去北門街尋問於貴……舅舅去北門街就一定是尋問於貴?有誰親耳聽到嗎?我昨日還與舅舅一同在北門街的食肆吃飯,也就是吃個飯而已,難道有案子,我們就不能去北門街閒逛?還是——”

姜落落話音頓下,回身掃了眼眾人,“你們有人心中藏鬼,怕被官差發現?”

可沒人敢應下此話。

一干人忙道,“我們有何懼怕?上杭城最屬北門街熱鬧,你們若只去閒逛,倒沒什麼。”

“既然姜落落已解釋清楚,那此事便暫且了結。本主簿是為你們壓下此事,若日後上面回覆必須查明此案,或新知縣到任下命,本主簿可不敢違逆。”張主簿朝天拱了拱手,“到時只能硬著頭皮做事。”

日後還不知要等多少天。案子一沉就難查了!

“民女告退。”

得張州珉首肯,姜落落不再理會張主簿如何安撫遣散眾人,沉著心離開大堂。

她沒有走出縣衙,而是不知不覺沿二堂旁側石路,朝後廳走去。

此時衙內眾差都在關心大堂情形,一路上難見人影。

當姜落落髮現有些離譜時,杜言秋已經站在她的面前。

筆直頎長的身形,冷月寒星般薄涼的面容,卻有一雙仿若穿破凜冽,風吹向暖般的目光在看著她。

“杜言秋?”姜落落恍惚一愣。

那目光在她眼中碎掉,化作一汪清涼,好似那一剎間的對視是她的錯覺。

“看樣子心情不好,別與我說事情辦砸了。”杜言秋道。

“唉。”姜落落嘆了口氣,撇撇嘴,“即便辦砸,好歹也是辦過的。還沒怎麼動身,就在你跟前擋了一堵牆,你說氣不氣?”

““你是說於貴?當知是這無賴人頭落在那龍王廟時,你就該想到會遭今日之阻。”杜言秋對張州珉此時面對的局面絲毫不覺為奇。

“你想到了?”姜落落抬眼,見杜言秋一臉平淡。

“這不明擺著麼?”杜言秋單手背後,“誰會拿個潑皮無賴的人頭給龍王上供?一條無賴的命又能在城中掀起怎樣的風浪?”

“我沒有當眾說出於貴人頭出現在龍王廟,是不願有人又借龍王之名搬弄是非。其實這根本無關緊要,兇手將那人頭放在龍王廟,只是給它找個震懾人心的地方,讓人覺得於貴就該死,兇手沒有殺錯人,不該為於貴陪葬?”

姜落落說著,忽然想起,“在龍王廟時,你面朝龍王神像說,‘若有人將這什麼魚頭的死算在龍王爺的賬上,這事情可就棘手了。’我舅舅還說並不棘手,死的只是個無賴,不會有人替他向龍王爺叫屈。”

“其實舅舅無意中已經說中你的所想,沒人替於貴向龍王叫屈,但有人會護著兇手!若當做是龍王收走於貴性命,就像伍文軒謀殺鄧知縣……兇手借百姓對伍文軒命運的那份同情,還有於貴明顯犯下的眾怒,便可以英雄之姿受眾民保護!”

“不錯,”杜言秋轉身,掩起唇畔的微微一勾,“不透露龍王廟,可減少眾人的一些看法,卻擋不住那份‘同情’。”

“隱下龍王廟,卻又發生放爆竹還願一事,反而更加重了這道拿人心為兇手築起的銅牆鐵壁!”姜落落越想越惱火。

“銅牆鐵壁?”杜言秋輕笑,“這點阻礙便是銅牆鐵壁,更大的阻礙又該算什麼?不就是一層爛紙,撞破便是!只不過——”

杜言秋搓了搓手指,“這場場大戲一來二去唱的不免有些誇張。”